周围的一切还是那么真实,若女指尖触过苍翠的枝叶,传来寒冬初临的微微寒意。
她峨眉微蹙。如果这仍在幻世,相比上一个幻化场景,这一个似乎更真实,这说明自己已经在幻象中陷得越来越深了。
可是在这幻象中,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梦境一般。如果不是,那真实的自己又在哪里呢?
时光飞逝,转眼婚期已至。期间,霜下每天都过来笑意盈盈、欣喜满面地过来陪她,仿佛他们真是情投意合、好事成真的佳偶。
期间,他们还一起见了霜下的父亲,天下第一仙脉世家的家主。果然和若女预想的一样,仙人的血脉已经非常稀薄。霜崖白发苍苍,一副得到仙人的模样。
这一切是如此真实而合理。合理到若女都微微怀疑如果这不是幻境,不是她的一场梦,而是真实的,她又该怎么办?
大婚这天,和世俗的婚礼一般,整个霜家上上下下红尘软帐,喜气洋洋。因着霜家在天下的地位,更因着若女在天下的名声,稍微够格的势力均派人前来恭贺,贺礼堆成了山。
若女亭亭立在锦绣阁楼上,暖风抚人。她一袭大红衣裳,凤冠霞帔,红光耀人,一副幸福新娘子的打扮。唯有一双深棕色的亮眸,清冷得深不见底。
身后传来着了喜气红色衣裳的丫鬟的脚步声,连呼吸几乎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小丫鬟恭恭敬敬道:“姑娘,吉时就要到了,请姑娘随奴婢下楼吧。”
若女视线微转,果然,阁楼下霜下着意打扮了一番。英俊逼人,幸福满面地看着她,裂开嘴笑了,一副欣喜得不能自已的模样。
若女转身,一步一步向楼下,向霜下君走去。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若女站在满目红色的新房,调出一丝法力,立刻恢复了黑发白衣的衣装。霜下君静静推门而来,在背后看着她,也不说话,满目痴迷。
若女转身,道:“霜下,你来了。”
霜下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若女,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你知道吗?从那天遇见你,你一声清雅白衣,独自漫步在茫茫天地间,我就知道我此生再也不能脱离你给我下的****,我……”
霜下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拥住若女,若女却以一根食指放在他嘴上,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目光看着霜下的双眸,道:“霜下,你可知道,我根本不会停留在人间,你也知道,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从头到尾都是不同意的。”
霜下君露出凄楚和心痛的表情,道:“若女,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你连骗一下我都不肯么?”
若女目光微垂,似有些不忍,道:“可你可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这里不过是一场幻象!”她目光紧紧盯着霜下,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果然,霜下身形一下不稳,虽然只是片刻,也足以证明了一切。若女知道了,幻世的缔造者正在某个角落看着她。她抬头望向屋外,目光似能穿透一切。
幻世外,墨万里俯视着幻世中的一切,薄唇微抿,透出一股冷酷无情来。
他身后,一个面貌丑陋、身形滑稽的鬼族正操纵着幻境,在听到若女的话时,它不禁黑爪一抖,随后若女锐利的目光直直向它射来,它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惶恐不安地看向墨万里:“王上,我……”
墨万里转过身,手一抬,打断了它的话:“不愧是天女,连你的幻境都能看出端倪。”
滑稽鬼族心中稍定,不忘奉承一句:“天女?天女也逃不出王上的掌心哪……”
墨万里忽然仰头大笑,声音得意而贯穿天际:“看来这么多年来,仙界歌舞升平,不思进取,竟已式微到这种地步!”他星目充满讽刺地看着身陷幻境中不能自拔、忽喜忽怒的若女,道:“待若女破这个幻境而出,再缔造一个幻境,不过,我要亲自进入这个幻境。”墨万里似乎想到的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微勾。
滑稽鬼族忙道:“那是,仙界那帮人怎么能和王上比!不过……”它眼珠骨碌碌一转,露出不怀好意来,“王上如果想知道若女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何不入侵她的脑海。属下也只能根据若女心中所惧所想来缔造幻境,幻境是什么属下也不知道……”
墨万里瞥了它一眼,道:“她是天女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她真死了仙界会放过我们?”
若女看着眼前依旧深情无比的霜下,虽明知是幻象,心中竟也闪过一丝不忍。她低头深思,不理会霜下。霜下呆愣了一下,忽然强行拥抱住了若女。若女任由他抱着,双手弥漫出丝丝仙气,闭上了眼睛,狠狠一劈。
霜下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鲜血蔓延。随后大批人被引来,团团围住若女。若女反身飞上屋梁,手臂发力,瓦片纷飞,屋顶瞬间破出大洞,若女飞身而上。
飞出屋顶的瞬间,忽然一切仿佛烟云般飞速飘散了。
场景变换,若女静静跪坐在地上。她低头一看,自己衣裳微微潮湿,地面是坚硬的白玉铺成的,微微折射出白而亮的光芒——地面也是湿的。
若女低头一动不动。她仿佛有点明白了,这幻境是根据自己的内心编造的,前一个是自己深埋多年、依然存在的恐惧,后一个是她潜意识里知道霜下喜欢自己,在幻境中却以极端的方式表现出来了。那么,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呢?
若女仰起头,发现天在下着毛毛细雨。空气清新而湿润,雨点冰凉的触感在脸庞上一下一下地浮现。若女向远处看去,高低错落的建筑立在两旁。此地,看上去是一个城池。
可她从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这样的地方。
若女站起身,沐浴在这清凉的环境中,心情竟微微好起来了。她其实挺喜欢这样的雨天,这样的城市。
若女沿着街道缓缓而行,微雨中的裙摆在雨中一开一开,如同不断绽开又闭合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