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幕渐渐降临。
窕梦郡主和父亲坐在通向宫外的马车上,感受到宫灯一盏盏亮起。
窕梦看着忽明忽暗的灯影,道:“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只有囚火公主最是任性不过,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没想到几年后竟然如此朴素,对比如此之大,真是让人吃惊。”太平侯摸摸下巴,道:“嘿嘿,依今日所见,这位囚火公主可不简单。她可不是以前那位不通人情世故的小丫头了。最起码,她能嗅得到我们要找皇上商讨之事的蛛丝马迹,说明在宫外是有一定手段的,这丫头偏偏还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最少,也不会像她说的那样子连宫都出不去。”窕梦郡主叹了口气,道:“看来几年来她也慢慢懂事了,说起来,这样的她才更像是南宫家的公主。”太平侯平静道:“时势所逼而已,再说,她原本也不差的。”
父女俩正说着话,忽然,前面隐隐有喧哗声传来,马车一阵晃动,停了下来。窕梦郡主拨开帘子,向外望去。前面是狭长的甬道,远方的黑暗中隐隐跳跃着火光。太平侯探身而出,凝望着远方。窕梦郡主随后也从车帘后钻出,父母女两并肩而立,静静望着夹杂着混乱的黑暗。
窕梦郡主美目睁大,望着浓黑的夜色,道:“不知此次是不是针对我们。”太平侯冷笑一声,说:“看来有人按捺不住了。”
前方有杂乱的声音一点点迫近,在宫灯的余光中,一个男子身形的人敏捷如猫,沿甬道直直冲来。一个转弯,风一般刮向宫墙之上,停住,冷冷第看着太平侯。
男子带着银色面具,眼神胜券在握。
太平侯不怒反笑,道:“小子,你是来找我的?”声音参杂了内力,洪亮如钟。
男子冷冷看着他,声音粗哑:“我找太平侯。”太平侯神色似可笑,仿佛看着一只蝼蚁:“小子,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也罢,先让老夫试试你身手,看看你有没有资格说刚才的话!”
男子目光充满危险意味,低头向后退去,很快隐没在黑暗中。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冒出几名同样打扮的黑衣人,手握银色长刀,隐隐逼住太平侯。
窕梦郡主“咯咯”笑了一笑,似小女孩般撒娇道:“爹爹,我先回马车等你,我最不喜欢血的味道了。”太平侯一笑,道:“好梦儿,你先去吧。”一番对话下来,黑衣人心中不知不觉间隐隐升起一股怒气。
太平侯如泰山立在车前,气势不怒自威。黑衣人互看一眼,一人忽手臂高高抬起,手落刀发,银色长刀如箭,遥遥奔向太平侯,颇有一试深浅之意。
太平侯面无表情地任由长刀奔来,丝毫阻拦的意思也没有。黑衣人心中一喜。
忽听长箭破空之音,一枚细长箭凭空而现,精准无比地刺入长刀,生生改变了长刀轨迹,“啪”的一声坠落地面。
黑衣人一惊,纷纷寻迹望去,惊见不知何时,一道小巧的身影立在宫墙之上,正缓缓放下手中精致的弓身。他身披黑色长袍,大大的帽子牢牢遮住脑袋。
窕梦郡主挑起窗帘,抬头,盯着忽然出现的黑袍人。
黑袍人敏捷滑过宫墙,不理会众人,只是看不见的脸对着一处黑暗。很快,黑暗中走出了戴银色面具的男子。
黑袍人淡淡开口:“你,回去。”声音明显是压低变粗过。戴银色面具的男子冷冷而仔细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这次,我不会听你的。”持刀黑衣人一听此言,双眼纷纷露出吃惊的神色。
黑袍人一动不动,语调也没有一丝起伏:“那你永远都不必听我的了。”戴银色面具的男子抬头,死死盯着黑袍人的面容,仿佛要用目光看透黑色帽子,看清楚黑袍人到底什么表情。黑袍人忽然低头一沙哑笑,语气不甚分明,“你都明白。”
戴银色面具的男子胸口微微起伏,转过身,停了片刻,忽然发出撤退的手势。持刀的黑衣人明显不情不愿,最终还是不甘地互看一眼,片刻隐退在黑暗中。戴银色面具的男子背对着黑袍人,背影笔直,挺拔如山,一言不发,忽张开双臂,直直从宫墙滑下,消失在黑暗中。
黑袍人一动不动,仿佛隐没在衣服后面的眼睛正盯着太平侯。太平侯眼睛也不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黑袍人一句话也没说,身手敏捷地跳下宫墙,消失不见。
太平侯转身对窕梦郡主说:“好戏看完了。我们回去吧。”
京城的夜,是很美的。街上灯火通明,映着放松下来的来来往往的脸。太平侯和窕梦郡主弃了马车,沿着车道,慢慢走回去。二人细细游览着民生百事,窕梦郡主忽道:“爹爹,我有一种预感,好像有什么事请要发生了。”太平侯望着繁华的街道,问:“你还预感到什么?”窕梦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每一件都不在我们可以掌控的范围内。”太平侯说:“是啊!也许,这世道要变了吧。“窕梦郡主迟疑了一下,说:“还有,今日的黑袍人,爹爹您不觉得有些熟悉吗?”太平侯一阵见血:“你是在怀疑南宫囚火?”窕梦郡主点头:“是的。”太平侯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说:“你不用怀疑了,他就是南宫囚火。”窕梦吃惊:“您是怎么知道的?”太平侯神秘一笑:“此事说来也巧。当年,我因事去过一次远东。远东多战事,兵器便比其他地方精良许多。同去的孙大人偶然得到一奇弓,回来后献给了南宫家族。此弓精致而精准,是为女子打造,甚讨人喜欢。今日出现在黑袍人手中的一刻,我便有了预料。”窕梦郡主神色中参杂了微微疑惑,问:“那会不会皇上将它赏给其他人,比如嫔妃?”太平侯点点头:“确是有可能。但今日黑袍人明显向着我们,又权势在握,我推测多半是南宫囚火。”窕梦掩去吃惊的表情,不禁喃喃道:“南宫囚火,南宫囚火,果然不是以前的她了。”
这一天,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天。
父女两人慢慢走回侯府,意外发现绿影竟等在门前,一见二人回来,立刻迎上前去,带了一分焦急:“主人,郡主,刚刚皇宫来人,请主人和郡主立马再进宫,不要耽误。”父女二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睛看到了意外之色,窕梦郡主有些吃惊:“可说什么事?”
“没有,但来的不是寻常的传信使,而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侍卫,带着信使的令牌用轻功而来。”
太平侯略一思索,果断道:“备车!梦儿,我们即刻回宫。”窕梦郡主收起吃惊神色,应道:“是,爹爹。”
夜色渐浓,在外最忙碌的人也纷纷踏上回家的路,夜,渐渐静谧。在平静的夜色中,一辆华贵的马车一路匆匆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