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睧冥,大雨倾盆而落,雨中雷声轰鸣,雪亮的电光在云层中游走盘桓,不时给天地带来一瞬的骤明。
豆大的雨水落下,砸的湖面波澜起伏,朵朵水花一溅便有一尺多高。
这里是荒域西大陆的南部,丛林地貌,年年多雨。
湖岸边,乳白色的鹅卵石光滑水润,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正扒着石头从湖水中向岸上爬,湖水中的血色荡漾,在雨水的击打下恍若雪莲绽放。乱石滩上的斑驳血迹被流水冲刷着流入湖中,那血色却怎么也难以完全散去。
不过一会儿,湖水就涨了起来,淹没了那小小身影的大半躯体。
帝月一开始是痛醒的,浑身都痛,身体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带伤,仅从外面看就没有了一处好皮,血液大量流失,内视之下连骨头上都有了裂痕。哪怕有体内的药力修复着身体伤势也无法缓解他的痛苦,反而因为肌体修复产生了麻痒感,又痛又痒之下简直就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帝月很想就此昏过去,但是不行。他可不是海族,能够在水中呼吸。
至于他的伤。估计是被传送到高处摔的吧,或许还被雷劈了。帝月胡思乱想着。
没过多久,帝月终于艰难地爬上了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豌豆大小的雨滴打在身上带走血液,赤色的痕迹被冲刷入齐腰的湖水中,露出已经“修复”雪白的肌体。
帝月运转星力驱散体内寒意,并用星力在身体周围撑起一个护罩将雨水挡在护罩之外。
他的头很晕,人还处于这少有的迷糊状态,但在过去养成的轻微洁癖强迫着他:再不舒服也要把身上这件破烂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换下来!
换上崭新的衣物后的帝月从手指上取下那个暗金色如水晶般剔透的指环,将指环放在掌心,星力输入,指环消失,出现在手掌上的是一把有着灿金色伞面的骨伞。
他撑开骨伞,收回护罩,他的修为太弱,星力不多,可禁不住这样消耗。太累。
雨太大,雨水倾盆落下,不像是在雨中反而像是在水帘瀑布的笼罩中。
远处的天地在帝月的眼中只有雨蒙蒙的一片,朦胧中不见前路,就犹如他此刻的境地,前路茫茫——或许,要在这片天地里呆好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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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苏尼,夜,华灯初上。
酒馆里一片嘈杂,昏黄的灯光下,推杯盏酒间各种污言秽语流窜而出,不时爆发起一阵轰笑声。
破旧的木门被拉开,在清脆的风铃声中一个全身裹在黑斗篷里的消瘦身影携着浓重寒意走进酒馆。
酒馆里突然静了一瞬,正打着瞌睡的酒保在这安静中一个激灵结束了瞌睡清醒了过来,一抬头就倒吸口冷气。
他坐在吧台后正对着酒馆那扇不大的门,穿黑斗篷的神秘人领口上别着一枚徽章,黑色的徽章上银色的镰刀在门口那盏灯的照耀下反射着冷冽的光。
那是死神的标志徽章。
酒馆里所有人都炸了,一个个大嗓门的佣兵们大喊大叫着:
“死神!死神!是死神的人!”
“我靠,死神的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些臭老鼠,还敢从臭水沟里跑出来,哼,早晚......”
“来来来,快下注啊快下注啊,赌死神又要朝哪个大人物下手......”
“啧啧,看来又有人祖坟不冒烟要倒大霉啊,哈哈,有谁能告诉老子他的目标是哪个老子好去打劫啊......”
“..............”
小酒保挤出个僵硬而谄媚的笑容,泛着精光的大眼睛在扫过黑衣人披风上的镰刀徽章时不由缩了缩瞳孔,流露出恐惧的色彩。
死神,是这几年才名声大噪的一个杀手组织,只有三十二位正式杀手,但听说每一位都是心狠手辣、暴戾恣睢之徒,且个个实力强大,面对猎杀目标及其有毅力。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然后卷土重来,不把人杀了誓不罢休。极度难缠,但只要是“死神”要杀的就从来不会有例外。活着的例外。
神秘人走到吧台前,“啷当”一声,一枚在灯光下反射着灿灿金光的晶币在吧台上酒保的面前转了个圈,顿时酒馆里响起阵阵抽气声。
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小酒保的两只眼睛里放出和那枚晶币同样的光芒来,眼睛黏在晶币上拔都拔不出来了,目光炽烈如同凝望着此生最爱的人,垂涎之下极力克制才没有直接扑上去。
“砰”这是大酒杯掉落到地上摔碎的声音。
“那、那、那、那是金、金、金晶币?”
“天啦,是我眼花了吗?”
“......”
在又一阵鸡飞狗跳中,小酒保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金晶币,高贵冷艳的扫过酒馆里众多眼睛发红的傻大个,在转向黑衣人的时候脸上顿时绽放出他平生最灿烂最乖巧的“甜蜜”笑容,“尊敬的大人,小人愿意为您效劳。”
“我要你,所有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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