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们加速赶路。佣兵们情绪有些低落，他们在一起窃窃私语，或者皱着眉发呆，不再是前一天那么快活的模样，甚至有一些争吵悄悄地发生。女人们也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但是语言不通无法交流，只是时时担忧地望一眼走在外围的男人们。
“今天晚上这个谎言就要结束了。他们只是还不习惯这种感觉，毕竟都是些年轻人。”秃鹫倚老卖老地说，这一天他已经板着脸骂了好几个手下的新兵。
“他们怎么说？”
没有哪个新兵敢来直接找于东言和甲壳，后武也不在这里，于是只有心黑面善的秃鹫能听到新兵们的想法。
“都是来问这件事最后怎么办的，其中胆子最大的那个还问能不能就这样假戏真做。不用担心，头儿。他们自己也知道跟这些蛮族女人长时间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心里总会有点不好受的。”
看看那些佣兵的脸上几乎写上了“忧郁”两字，于东言觉得有必要认真处理一下。他问甲壳和秃鹫，“这件事，你们怎么想？”
“头儿，我想要个女人。”甲壳之前已经跟于东言谈过这事，现在再次表态，“现在跟我一起的那个女人很好。说真的，我愿意娶她。……如果她知道整件事情之后还愿意嫁给我的话。至于其他人，我没什么想法，如果他们看中了谁，卖给他就是了。”
“嗯，这不是什么大事。”秃鹫说，“就像甲壳说的那样，这些女人卖给谁都一样，我们自己也可以买。象甲壳那样买下来为她赎身然后结婚也可以。不过那帮新兵应该还没有赚到足够多的钱。”
“让他们欠着，这不是问题，我们需要更多的新兵。这一次死了两个人，但其他活下来的人带回去的东西应该足够多，贪婪会蒙上他们的眼睛，可以让他们忘了这事情。这些女人最好就安置在牛角村。把人都叫过来，我们要讨论一下这件事情。把恨天也叫上。”
佣兵们很快就集中起来，好奇或担忧的表情出现在每一个人脸上，他们脸上的伤痕让表情都有点扭曲。一起望着于东言等三人。
“你们是要女人，还是要钱？”于东言开门见山。
佣兵们顿时叫喊起来，“钱！”“女人！”他们发现意见并不统一，那些资深佣兵几乎都嚷着要钱，新佣兵则要女人，很快他们就分成了两批互相鄙视。
“他们的钱很快就会花光，用来喝酒！啊，他们迟早要醉死在路边的臭水沟里！”
“有钱才有女人！你们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菜鸟们！”
甲壳不声不响地走到新佣兵们那边，跟他们站在一起，新佣兵们声势大振。见此情形，资深佣兵们在鄙视甲壳“叛变”之余，也开始呼唤另一名队长秃鹫，在他们眼中这位肯定会支持他们。
秃鹫咧嘴笑，“我得跟老伙计在一起。”在新佣兵们的欢呼声中他也走过去了，和甲壳站在一起。
“想要钱和想要女人的都可以满足。”于东言说，“按我们和树皮商会的约定，捉到的奴隶平分，所以这些女人至少可以留下来一半。按佣兵的行规，你们会分得战利品的一部分，所以回城后你们每人可以分到三百枚银币。这笔钱足够你们置办家产了。”
新佣兵们一阵欢呼。
“这不公平！”资深佣兵们叫喊，“我们杀死了更多的敌人，我们承担了更多的工作，我们应该得到更多！”
“你们已经有更高的薪水，表现得更好是理所应当的。你们的战利品也可以比他们多分三成，得到四百枚银币。不过你们都知道，按帝国法典，这笔钱要到雇佣结束后才会发放。”
于东言倒不是随口胡说，他从甲壳那里知道了巴帝国对于佣兵的法律，对佣兵来说这些法律极其严酷。他们要自备武器，按照武器的优劣得到不同的薪水。没有武器的佣兵，就像之前他们在村子里雇佣的那些年轻人，每季度只有五枚银币。雇主除了付薪水以外没有任何义务，例如战死、受伤、生病等等情况，雇主都不必额外付钱。佣兵们要想发财，唯有指望参加一场得胜后掠夺战利品的战斗，他们能得到战利品的三成，而且这些战利品也只有等到雇佣期结束后才会发放，但那时往往已经没几个佣兵还活着了。更何况雇主会隐瞒战利品的数量，比如于东言这次只分出不到六千银币。巴帝国是有大量佣兵的国度，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法律，明显是因为制定法律的人就是雇主。
资深佣兵们显然也熟悉这些，他们立即发现了不同之处，为什么那些新佣兵就能够马上得到他们的战利品并且用于购买女人和羊群？马上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于东言懒得解释，只是给出了选择。资深佣兵们面面相觑，只要脑子没坑的都知道该怎么选，他们可是有长达三年的雇佣期，与其等那么久，不如要能够立即到手的利益，于是他们马上改口，也要女人和羊群。
实际上于东言想得很简单，佣兵们在战局不利时逃跑是非常普遍的情况，但是如果他们有了家，那他们逃跑之前至少会有更多顾虑。另外，这样一个短期内就发了财的示范在前，以后他们在这一地区招募人手就会方便许多。
恨天混在佣兵们中间，仔细地听着他们交谈，于东言叫住了他，“你应该去告诉那些女人，她们之中只有一部分人能被战士们选中，其他人会被卖掉。让她们做好准备。”
“你的慷慨真是绝无仅有的，于东言首领。要让她们做哪些准备呢？”
“让她们自己把仍然心怀不满的人找出来，我们只要最好的一百五十人。”
恨天前去蛮族人中间传达命令，这当然会引起一阵骚动，但作为被吞并的部落她们也深知只能服从。女人们一边行走，一边互相谈论起来。
“头儿，我们也需要一位翻译，或者一位语言教师，来和这些女人沟通，或者教会她们说我们的语言。”甲壳说。
“那里不就有一个嘛。”秃鹫向恨天的方向望了一眼，“他是老义德的仆人，如果有合适价钱，老义德可能会把他卖给我们。或者，我们要不要顺便把树皮商会也……收拾一下？”
都是一起当过强盗的，于东言和甲壳都明白秃鹫口中的“收拾一下”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现在蛮族奴隶都已经抢到，收获的战利品甚至远超预期，树皮商会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在强盗的世界里，黑吃黑是司空见惯的事，秃鹫提出这个建议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于东言稍微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鬼魂商会和树皮商会合作捕奴，这并不是一个秘密，双福城中不少商人应该都知道。如果鬼魂商会以后还想在双福城做生意的话，最好不要这么不讲究。
“老义德这次得到了他想要的，我会给他一半奴隶。不过他肯定没想到，我们还真能从最后一个蛮族部落里收获这么多。黄金、宝石、羊群……”
“他一定很后悔。”
三人哈哈大笑。附近的佣兵不知道首领们为何发笑，不过轻松的气氛重新笼罩了他们，有了于东言之前的承诺，他们可以放心了。
到下午的时候，蛮族女人们已经确定了哪些人能够留下。佣兵们之前选中的妻子成为女主人，她们按照蛮族人自己的逻辑进行了筛选。于东言要求只留下一百五十人，这意味着要淘汰掉将近三分之一，这是一个残酷的决定。带着小孩的女人，如果是男孩，留下；是女孩，离开；年龄较大不能生育的，离开；容易生病的，离开……不得不说，她们自己来办这事情要合适得多，以女主人自居的蛮族女人毫不手软地剔除了许多人，留下来的都是最好的。
到了下午他们就找到了之前留守的树皮商会和后武等人。这几天里，留守的人都焦虑不安，一来看守上百名奴隶不是件容易的事，二来他们也担心其他蛮族的袭击。好在终于平安无事地等到于东言他们返回，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后武带人骑着马飞快地迎了上来，喜悦地大喊。
其他迎上来的佣兵对归来的同伴几乎每人脸上都有青肿感到好奇和惊讶，他们纷纷上前打听，“怎么，这一次碰到的蛮族很厉害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那当然厉害，看，活着带回来的就有两百多人，我们当场杀掉的更多……”返回的佣兵们很有默契地隐瞒了真正的原因，开始吹嘘自己的功绩，二十多人就打败了一个二百多人的部落，确实够他们吹嘘的了。
树皮商会的老义德等人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羊群以及上百名顺从的蛮族女人目瞪口呆，“他们这是碰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部落啊！干这一行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蛮族部落！”他之前对于东言说蛮族人可能会有黄金和宝石什么的只是随口胡说，老奴隶贩子很清楚这一带的蛮族是什么情况，这里的蛮族除了人以外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他才会事先就大方的表示战利品归鬼魂商会所有。现在从哪里蹦出来这么一个富裕的蛮族部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