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行省东南部,某处不知名的山脉之中。
与其他行省相比,沧澜行省境内的山脉并不十分高大,但却胜在横亘连绵长久不绝。
这样的地势很适合人类的生存,同样也很适合用来掩藏行迹。
石长明本着这样的想法,从下山的那一天开始,便一直游走于沿路的各处山川小路,也不知走废了多少双鞋,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找到任何线索。
修行者的身体远超常人,可以支持修行者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也能够在山中健步如飞,而且还能一飞好几天。
原本在石长明的估算下,从他的师门青云门回到他的家乡白石寨,只需在路上度过二十多天的时间。但为了寻找李千山,他已经走了足足两个多月才回到东山山脉,而且还是无功而返。
一路奔波,石长明原本英俊的脸庞,现在已经布满疲惫之色。
但尽管石长明现在感觉很疲惫,但他的眼睛却依然明亮,亮得有些吓人。
那不是道心清明,而是欲望在燃烧。
哪怕为了寻找李千山他已经许久没好好休息过了,但只要一想到找到李千山之后就会有无穷的富贵等着自己,石长明就又重新变得不知疲惫。
“不要气馁,也许下一个地方就能找到李千山了。”
石长明如此安慰自己。
与其说安慰,不如说麻醉。
而下一个地方是哪?
前方那个村落叫做白石寨。
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之后,石长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站在村子的入口处,石长明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家了。
比起想家,他更想找到李千山,因为找到李千山之后,他会让自己的父母过上更好的日子。
压下躁动的内心,石长明的嘴角挂起一丝笑容,真诚而又虚伪。
石长明缓步走进白石寨。
白石寨中的村民看着这个年轻人,眼中带着些敌意。
“这个年轻人是谁啊,来咱们寨子干什么?”这是刘大娘。
“不知道,长得倒是挺俊俏。”这是张大娘。
石长明回到白石寨的时候正是下午,寨子里的男人们进山去打猎还没回来,因此村中净是些三五人一帮堆在一起做伙计的妇人。
寨子里的妇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要知道,上了年纪的妇女,嚼舌根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
石长明仿佛没听到议论他的这些声音。
面带微笑,石长明走到刘大娘和张大娘面前。
“张大娘。”
石长明亲切的叫了一声。
张大娘却吓了一大跳,她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年轻时长得也不是多么的姿色出众,眼前这个年轻后生如何认得自己?
难不成自己老了老了,还要再开一朵桃花不成?
也不知这张大娘年轻时是何等的花痴和自恋,石长明不过唤她一句“张大娘”,竟让她如此浮想联翩。
张大娘脑中胡思乱想,自然顾不上搭理石长明,而石长明也不恼,还是挂着谦逊温和的笑容。
“张大娘?”
石长明又叫了一声。
旁边的刘大娘看不过去了,赶紧推了张大娘一下。
张大娘回过神来,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两片红晕,不好意思的说道:“年轻人别生气,我这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你可是有事?”
石长明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却在闭眼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而再睁眼时已经消失不见。
“张大娘,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长明啊!”
石长明耐心的解释道。
“长明?这名字好生熟悉。”
张大娘皱着眉头念叨着。
念叨了好一阵,张大娘才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惊呼道:“长明?可是村长家的长明?”
“是我啊!”
“你,你不是已经...?”
张大娘想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但想到现在人家就站在自己面前,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石长明笑着解释道:“是我啊张大娘,我没死,我回来了。”
“啊呀,真的是长明啊,你真的回来了。”张大娘激动的叫道。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远处的村民也都聚集过来不少,其中不乏寨子中的老人,听到石长明和张大娘的对话后,这些老人都纷纷做了然状:原来是他。
语气颇为唏嘘,只是不知是因何唏嘘。
看着村民越来越多,石长明又是一笑,然后问张大娘:“张大娘,我爹可在家中?”
张大娘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说道:“在呢,在呢,可用我领你去?”
看着张大娘拉住自己手的手,石长明不可察觉到皱了皱眉,但随即恢复正常。
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石长明谢绝到:“不劳烦张大娘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说完后,石长明便不再耽搁,直朝自己家中走去,留下一大帮村中妇人在后面继续感叹。
嗯,一边感叹着,一边相互交换谈资。
石长明快步向自己家中走去,他已经有些着急了。
不是急着回家,而是急着赶紧摆脱后面那群无知的妇人。
快走几步,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家,石长明终于觉得有些激动了。
他是修行者的身份终于可以告诉他的爹娘了,他爹娘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作为白石寨的村长,石虎的家自然不是一般村民的家能够比拟的,仅仅那挂着许多兽首的大门便是气派非常。
石长明快步走进大门。
在进入大门的一刹那,石长明的灵觉突然一动。
石长明脚步不停,右手同时推出一掌。
“砰!”
手掌正对上一个人的身体。
“哎呦,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你长林小爷?”
一声痛呼传来,听声音颇为年轻。
石长明缓缓停下脚步,正走到那人面前。
方才那一掌,石长明并没有用多少修为,但仅管如此,暗含修行者少许修为的一掌也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
那人躺在地上,正疼的打滚,最厉害骂骂咧咧。
石长明在青云山上受众人敬畏已是受惯了的,如何受得这人如此谩骂,之所以没继续出手,不过是因为那人之前说了一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你长林小爷?”
白石寨中辈分划分森严,长字,只有村长一脉可用。
此人自称“长林”,恐怕与自己还有极亲近的关系。
“抬起头来。”
石长明声音冰冷,吓得那人一哆嗦,只觉得胸口的疼痛都轻了几分。
那人依言抬起头来。
石长明居高临下的细细端详。
“嗯?”
石长明微微皱眉,此人与自己并不相像。
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虽然也算模样不俗,可眉眼间的那股**之色却惹人生厌。
这样的人,如何与自己有血缘关系。
“你是何人?”
石长明厉声问道。
地上那人刚想回答,却听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原来是石虎在屋子里听到院中有动静,因为不放心才走出来看看。
石虎才一跨出房门,便看见自己的二儿子躺在地上,模样猥琐。而自己二儿子旁边还站着一个气质不俗的年轻男子。
“你是何人?”
石虎质问道。
石虎今年已近六十岁,但因为保养得当,所以尽管已年近花甲,却仍是气势不凡。
听到石虎发问,石长明面做激动之色,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到底是谁了,急忙跑到石虎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上。
“爹!”
江犁最近很郁闷。
上次因为被文伯庸挖了个坑,一记绝情脚踹到坑底,江犁就多了个艰巨而悲催的任务。
猎杀一头成年的独角犀鹿,还得是雄性的,还得是未曾交配过的!
自从从文伯庸手中拿过瓶子的那一刹那,江犁就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坎坷了许多。
虽然自己也小坑了文伯庸一把,但怎么看自己也都是吃亏的那一个啊!
江犁极为苦情的行走在山林间。
他已经在山中找了好几天了,虽然也曾经碰到过几头独角犀鹿,但那几头除了是雌性的,要不就是成年后交配了的雄性,这些都无法入药。
而最近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在山林中转悠的次数太多了,导致独角犀鹿产生审美疲劳了,江犁再也没见过独角犀鹿,无论是雌性的还是交配过的雄性。
眼瞅着太阳又快要下山了,自己又要回家了,今天一天又白转了。
其实江犁也想在山中留宿上几个晚上,但条件不允许啊。
不是留宿的条件不允许,相反,因为山中村民以打猎为生,所以为了打猎方便,村民们在山中搭建了许多的简易木屋,虽然简陋了一些,但住宿还是不成问题的。
导致江犁不能住宿的原因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
江犁的母亲,慕容。
平日里的慕容,对江犁并不十分溺爱,甚至在某些事上比江犁的父亲江东陵还要严厉,但在同意江犁留宿山中这件事上,慕容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慕容不同意,不仅江犁没有办法,就连江东陵也没有办法。
江氏一家,慕容最大。
原本江东陵是不反对江犁留宿山中的,可在慕容的“温柔劝说”下,江东陵屈服了。
眼瞅着又是一天的无功而返,江犁垂头丧气的向着下山的路走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传出一阵声音。
好似鹿鸣,又好似牛吼。
江犁猛然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