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哭道:“是真的。那一日少爷回来,面色极差。我一打听,才知道你那日被押入了大理寺天牢。当天夜里,少爷睡觉便故意不盖被子——当时我起夜给他盖了数次,只当少爷是不当心,也没往那方面想。隔日少爷病情急剧严重,我怕受责罚,更是不敢将夜里的情况说出。直至少爷去后,我帮他收拾后事,无意间发现房中那株翠竹枝叶泛黄,竟快要枯死了。一检查才发现那土壤里湿泞泞的全是药汁!这才联想起前因后果,少爷故意着凉,偷偷将药倒掉,是有意寻死……”
我耳边嗡鸣,她的话不停地回荡在一旁。
少爷故意着凉,偷偷将药倒掉,是有意寻死……
国师府上有御医守候,下有一班仆妇丫环。就说这一场病怎么可能来得这样急,这样突然。
原来是有意为之。
那日睿孝帝在天牢时所说的话突然冒上我的心头:聂詹事既时日无多,朕自无可能再对你痛下杀手。
宝匣若有二人可以打开,睿孝帝定毫不犹豫选择将我除去。留下我,只有是在没有选择的时候。
我猛然醒悟,茅塞大开。
原来是那样,早在药谷的时候,他肯定便料定了这种结果,在那时,已经有保全妹妹,一心求死的念头。
只有我傻傻地蒙在鼓里,懵懂地享受着这种照顾。
我以为自己已流尽了眼泪,如今才知道了真正的痛切心扉。
你有没有经历一种伤心,拼命想对一个人好,可还是不够,他已早一步在你之前,对你倾尽了所有。
你又有没有经历一种心情,怨恨捉弄的命运,怨恨着那些幕后推波助澜的黑手,最后怨无可怨,发现最该被憎恨的,其实一直是自己。
那一瞬间,胸口似乎就要爆发,我想大声呼喊,涌上喉口的却是腥甜。有谁抱着我拼命呼喊,可是我已经不管不顾——
哥哥死了,我也不想再活了。
那此后发生的,像一场荒唐的梦境。
我拼命地挣脱着每一个想要绊住我的人,我像一个最勇敢大无畏的战士,义无反顾地冲撞着御驾。
我渴望刀锋削过皮肉的感觉,我渴望那种淋漓的痛,掩盖过心中的感受。
他们说我疯了,只有男人一直守在我的身旁。
从他日渐沉寂,伤心的眼光里,我看到了自己的枯萎,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最后,药谷的那个老头被请到我的面前。
“这姑娘已经有点疯了。”
“怎么样才有救她?”
“这样压抑着,只能让她疯掉。倒不如让她狠狠发作一场。”
“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由着她呗!”
“……她要寻死。”
“那就让她去死。”
他长久地坐在我的面前,没有说话。
我挥舞着受困的双手,朝他狰狞地冷笑。
我甚至说着狠毒刻簿的话,想将他激怒。
在我的眼中,他已经不再是我倾心的恋人,而是阻碍我通往极乐解脱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