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妮妮约了Summer在图书馆帮她一起准备辩论赛要用到的卡片。
学生会要举办学校的辩论赛，以系为单位参加。熊妮妮要做十场预赛的主席。下午两点，熊妮妮在Summer宿舍楼梯口等她。
Summer走下来，穿一件很漂亮的红色绒布外套。她见到熊妮妮，递给她整整齐齐的五百块钱。
熊妮妮有点没反应过来，“小姐，干嘛呀？”
Summer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要不要啊？不要归我了啊。”
熊妮妮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Summer把钱塞到她手里，“林耀辉给你的啦。他知道给你你肯定不会要，又知道你回来手里肯定没什么钱了，所以打到我卡里，要我转交给你。”
熊妮妮被感动了。他知道林耀辉也只不过那天从他表哥那里拿了一千块钱，交一天宾馆房费，买吃的，也就剩下一点。结果他全部寄给了她。
还记得那一次你将你的手，小心地放进我的口袋轻声地说不要颤抖。还记得那一次你擦干我的泪，还坚持将我低下的头紧紧贴进你的胸口。有多久没感动过，若不是你那么强烈的保护我，若不是你的那一句你有的不多，却愿意把最好的都留给我。
你要我住进你心里的防空洞，不让无谓的思绪暗涌，再多纷扰也都没有用，你决定了我所有的喜怒哀愁。你把我带到一个停泊的港口让回忆可以避避风，仰望着夜空听潮起潮落，
为你我不再向往着漂流。
林耀辉。你有的不过那么一点点，却愿意把最好的都留给我。
Summer轻轻拍拍熊妮妮，很温柔地说，“走吧。”
两个人走了几步，刚好遇到熊妮妮班上的宣传委员。她拿着一叠信和包裹，“妮妮，有你的信。”她跑过来，挤眉弄眼，“又是清华的喔。”
熊妮妮接过来信，有两封，一封是熊妮妮去北京之前就寄到的。一封是今天刚到的。信封的右下角印着清华大学几个楷体大字。
“对啊，小姐，我没给你买什么礼物，带了一个漂亮的清华大学的本子给你。我那还有一大叠清华的信封，大的小的都有。哈哈。”
Summer笑，“我要那么多信封干嘛啊。给谁寄啊。”
熊妮妮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真是爱慕虚荣，相比起来，Summer比她要恬静得多了。像这次，Summer怎么都不愿意做熊妮妮的助手坐到主席台上，熊妮妮只好找了微微和学生会一个很帅的帅哥。要一左一右坐在熊妮妮旁边的嘛，当然得让人看的赏心悦目才行。
熊妮妮先看了第二封信。
林耀辉的字写得很潦草。
妮妮我就着床上给你写这封信。床单还是热的。枕头上还有你的味道。你的温暖还没有被这场大雪带走。熊妮妮我知道我做了错事，你不肯原谅我。可是我真的是无心的，我只是以为寂寞。
我能怎么办呢。你离我那么远。
我和她也只是偶尔在校园里散散步，看看电影，我和她最多也只是拉拉手，连吻都没有接过。你看过我的日记的，你应该知道。我在最后一篇日记里有写，她埋怨我，从来不吻她，从来没有抱过她。
她来找我。我没有太明显地拒绝。
我很难过。妮妮，我看着寂寞长大。我最爱的人不在我身边。
我想你的时候见不到你，我要你的时候摸不着你，我挣扎着睡去却轻松地醒来，醒来你又不在我怀里。
你就不能体谅一个被寂寞折磨的正常男人吗？
我的心一直在你那里。
很早以前，我就把我自己的心弄丢了。如果你拾到了，请你替我好好保存，不要你还给我。它只属于你一个人。
妮妮，床单上有你一根头发。它绑住我，让我无法呼吸。妮妮，我好想你。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林耀辉
熊妮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忍住在眼眶里打转转的眼泪，她把这封信给Summer看。“亲爱的小姐，原来爱情是真的不能有距离的。”
Summer没有说话，从熊妮妮手里把信接过去，默默把信叠成一颗心的形状，默默地把信放进信封里。她知道熊妮妮笨手笨脚，叠不好心。
两个人默默地走着。
熊妮妮突然大声说，“我不要不开心。小姐，晚上陪我去买个手机吧，再去买一套漂亮的衣服。我要把这个辩论赛主席当得风光一点。”
“你发财啦？小姐。”
“我妈妈给我钱了嘛。她为了奖励品学兼优又冰雪聪明秀外慧中的我，决定让我买个手机。哈哈哈。”
Summer简直要吐了。
“不是了啦。她说我老在外面跑，她需要时刻找到我，监视我的行踪，所以在我的强烈提议下，她答应给我买手机啦。”熊妮妮更正说。
吃完晚饭，Summer陪着熊妮妮买了一部很漂亮的那个时候刚出的很流行的诺基亚8210。月牙白的外壳熊妮妮很喜欢。她把第一条信息发给了林耀辉。
林耀辉没有回，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到熊妮妮的好心情。
熊妮妮扯着Summer又奔到一百，就是海口第一百货公司。熊妮妮真是逛街狂，光一家ETAM她就去了六遍，试了又试，她看中的每一件想买。她反复地问Summer，“小姐，哪一件更好看一些啊？哪一件啊？”
Summer简直要被熊妮妮弄崩溃了，看着熊妮妮还在举着一件花不溜丢根本不适合她的衣服试啊试，Summer大声说，“放下了啦。小姐。一点都不合适你了啦。”
时间很快就到九点半了，商场已经没什么人了。有一小部分店员已经开是陆续下班了。熊妮妮还在ESPRIT试一双鞋子，好贵啊。熊妮妮开始开始看着这大红的店面都不敢进来。2000年的熊妮妮，在海口，觉得ESPRIT高不可攀极了。
在商场要打烊的最后一刻，熊妮妮扯着Summer飞奔出了商场。直到以后，熊妮妮心里都落下了后遗症。她多么害怕在商场要关门的时刻还在商场里逗留啊。
熊妮妮买了一双达芙妮的鞋子。18岁的达芙妮。
熊妮妮回到学校门口那条大道上的时候和Summer喝一碗清补凉，吃好多串海南特色的油炸的小吃。
因为不忌口，熊妮妮脸上总是长满了豆豆。
熊妮妮不时拿出了手机来看一看。熊妮妮不时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看一看。
“好了啦。别臭美了啦。”Summer打趣她。
“小姐，我们以后一定要有很多钱。有钱到我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有钱到我可以到ESPRIT把所有我喜欢的东西都买下。”
Summer点点头。“其实我的愿望也就那么大。一生中，不需要为太多的东西奔忙，但起码不用为五斗米折腰，想要什么一个东西不会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即使是一辆车，一栋房子，或者更大的东西，只要努力，只要看到希望，我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它就够了。”
熊妮妮突然有点想念林耀辉了。这样的话，曾几何时的林耀辉也对她说过。
她摇摇头。她不要再想了。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是圣诞节了。
12月23日这天，熊妮妮再次在饭堂遇到了许之至。这是他们在那个夜晚之后的第一次碰面。
他们只是安静地笑了一笑。熊妮妮拉着Summer走到了饭堂的最右边。
许之至排在最左边。
吃饭的时候，Summer静静地说，“听说许之至有女朋友了。”
熊妮妮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Summer没有问熊妮妮怎么了，她继续静静地说，“你一定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她很高，跟许之至一个专业的。笑得很甜，性格很好。钢琴八级。就是那个经常在学校晚会上表扬钢琴独奏的那个女孩，叫陈菲。”
“他们在校门口拖手一起走到国兴大道。”
熊妮妮一点都不想听，可是她又很想知道。
熊妮妮觉得胸口被什么赌住了，可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熊妮妮觉得自己搞笑极了，如果换成是别人身上发生这样的事，肯定会被她嘲讽死。
可是为什么再聪明的女孩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智商都锐减为零呢？
“你和林耀辉，很久不联系了吧？”Summer问。
“小姐，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熊妮妮决定了。
“你可不可以过去帮我跟许之至说，我在家里等他，晚上。我吃了晚饭就在我房子里等他。”
Summer看了熊妮妮一眼，没说什么。她放下勺子，走过去。
熊妮妮觉得自己的心快蹦出来了。
“他怎么说？”熊妮妮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激动。
“好。”斩钉截铁的一个字。
熊妮妮7点整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拖了三遍地。她穿上新买的漂亮的衣服，她喷上她的第一瓶香水，KENZO的清风，Summer陪她在明珠广场买的。她把许之至的大白衣服叠好，放在床上。她把电脑换了漂亮的桌面，她把播放器换了漂亮的界面。她买了好多好多喜之郎鲜橙果冻，把它们放在电脑桌上，地上。
8点，9点的时候，熊妮妮又把地拖了一遍。
播放器的画面换了又换。2000年的熊妮妮，只会用Media player，它的画面变成激光，水滴，喷泉，黑洞，流星雨，放射星云，蒲公英，流逝，雪舞，裂变，旋涡，水波，洞悉，水烟，太极，龙卷云，微粒，画面的颜色变成莓红，瑰紫，深绿，宝蓝，橘黄，银灰，驼金。
10点。11点熊妮妮吃掉三个果冻。
12点15分，熊妮妮知道许之至不会来了。
这个男孩子，像捕风。
熊妮妮很失落，熊妮妮觉得心都空了。她有点不甘心。她不等了，但是她对着电脑发呆，对着窗户发呆，洗脸的时候对着镜子发呆。
从7点到12点，熊妮妮等了快六个小时。等待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呢？我是个很容易当真的人，如果不会来，请别给我希望。
你知道，给别人希望再破灭它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熊妮妮不甘心地睡了。
熊妮妮第二天正常去上课，正常去吃饭。她一天没有见到许之至，她也没有告诉Summer昨天她等了许之至一个晚上。
她有点生气，她有一点无奈。
可是在她上完课准备回小房子的时候，嬉皮笑脸的许之至在小卖部拦住她。他吃一块德芙的巧克力，手里还拿一块。他把巧克力递给熊妮妮，“喏，给你。”
熊妮妮似乎永远也对许之至发不了脾气。她说，“昨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来呢？你不是答应了的吗？”
许之至不以为意地说，“我昨天和朋友去喝茶啊。喝完都十二点了，想想你可能已经睡了，就没有去找你了。”
熊妮妮说，“喔。”
熊妮妮简直觉得自己在许之至面前就是一个傻瓜。她说不了不，她发不了脾气，她任凭他摆布，她是他的一只木偶，一只布袋熊。她是他的随从，是他的书童，是他的小奴隶。
许之至说，“走，带你去吃抱罗粉。”
熊妮妮不想去。她今天不大舒服。可是她第一次说，“我想吃肯德基。”
许之至笑一笑，他说，“好吧。”
两个人吃了一顿很不愉快的肯德基。因为熊妮妮总是藏不住话，她总是不甘心当一个傻瓜，可是她其实又是一个傻瓜。不该问的问题，她偏偏要问。
许之至吃一块鸡翅的时候，熊妮妮看着他，说，“你和那个弹钢琴的女孩子在一起吗？”
许之至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就低头吃鸡翅。
“他们说，你们两个拖着手走完整条街。”
许之至无所谓地说，“她喜欢我呗。又没有什么，拖拖手而已，我还不是拖过你。”
熊妮妮有点不高兴了，可是她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有很使劲很使劲地吃东西。
她得有耐性，她要坚持。她给自己打气。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吃完肯德基，许之至突然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两个人一起去附近的解放西工人电影院买票。熊妮妮没有想到自己和许之至看的第一部电影居然是《蜘蛛侠》。她以为再怎么不浪漫也应该是一部文艺点的片子。许之至去买票的时候，熊妮妮去买了爆米花和牛肉干。
所谓看电影，一般是有情人的借口吧？有情人做快乐事，也是所谓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可是熊妮妮觉得这场电影让她乏味极了。许之至从头到尾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看着电影屏幕，时而开心大笑，时而屏息凝神，丝毫没有觉得熊妮妮一个人的乏味和无趣。
熊妮妮本来就对这样的片子没什么兴趣。
很多次她想找许之至说话，她忍住了。
可是如果你下次要问熊妮妮，还来陪许之至看电影不？熊妮妮肯定会说会！她突然觉得有他在身边就够了。她就觉得幸福了。还要要求那么多干什么呢？人不就是因为想要得太多，反而什么都失去吗？
出电影院的时候，许之至遇到了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学空乘的女生都很漂亮。她热情地和许之至打招呼，熊妮妮一个人走在他们两个人的后面。熊妮妮本来失重的心就更加失重了。偏偏许之至一点都不觉得，如果再走远一点，他们真的会弄丢了熊妮妮。
许之至在要上公车的时候才回头望了望熊妮妮。
上了车，他们两个人坐在一排，继续有说有笑。熊妮妮一个人坐在最后面，看窗外的风景。看着看着熊妮妮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呢。她咬紧嘴唇，熊妮妮你怎么这么弱呢？你哭什么呢？熊妮妮在心里对自己咆哮。
熊妮妮，要有自尊一点。要漂亮一点！
下了车，熊妮妮在路口对许之至说，“我要去买本杂志，你们先走吧。”
许之至有点小惊讶，不过他还是说，“好吧。”
熊妮妮没有去买杂志。她在一家小吃店坐了好久。她觉得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