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大陆,西南方,一片巍峨壮阔的山岭如同一条苍老巨龙蜷曲横卧在这连绵无尽的土地上,看不到边际。
缥缈的云雾常年积聚在山巅,白雾蒙蒙,云雾缭绕,看不真切,隐隐约约在这山巅之上矗立着连绵成片的雄伟宫殿楼宇,透着幽幽的紫气。
在这片成片的宫殿里,可以看见有着无数来来往往的修士走过,或是盘膝端坐,也有的三五成群商讨着什么,可都神色淡然。
几丈大小的宫殿门外,树立着一块十来丈大小的石碑,通体碧绿,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挽云派。
一股浩然缥缈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产生一种敬畏,肃穆之感,这里,赫然就是天衍五十四宗之一挽云派宗门所在。
此刻在这成片雄伟的宫殿里,一座灰石洞府楼宇里,闭目盘膝端坐着一位白发老人,鹤发童颜,浑身上下灵气隐而不发,仿若一个普通的山间老头,可他那一身绣着金云腾飞图的道袍却告诉着其他人,此人地位不凡,赫然是位挽云派长老,结丹修为。
老人眼眸开阖间射出两缕幽芒,摄人心神,只听他淡淡自语道:“过去这么天了,算算时候,我那三个弟子也该回来了……”
……
城池外围荒野上,一座二层红瓦楼阁静静矗立。
二楼,一间气氛诡异的房间里,一股刺骨的寒意隔着房门都能远远的感受着。
“呼哧……”剧烈急促的呼吸声从两位白袍男子口中传出,一刻不曾停止。
看得出来,他们此刻十分疲惫,就算是及时吸收灵气入体,缓和体内窍穴压力,可还是能感觉到胸口在隐隐作痛。
“……嘀嗒,啪嗒……”整个房间里除了喘息之声,就只剩下了泪水落地的响声。
很难想象,房间角落里,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汉子此刻正无声息的掉落着眼泪。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划过整片大地,照耀在这座楼阁之内,又随之穿过层层阻隔,射入到这间木质房间里,撒向众人。
温和的阳光照射在这面貌不同的八个男子身上,表情各异,巧妙的将他们的命运牵连在了一起。
四道蕴含灵压的眸光淡然扫射众人,除了王庆,其他人纷纷不敢直视,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王齐……我,陆云海,敬你是个武者……不过,不知他有没有考虑过你……王庆?”
说实话,一路修炼至今,陆云海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过方才惊人的一幕!
不惜自爆修为……也要,拉上自己……
“说吧……我可以让你走的……痛快点。”身旁的齐云面色阴狠,目光怨毒,死死的盯着地上不远处的王庆。
要不是方才自己反应过来,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若是伤害了自身开辟的灵气窍穴,可能自己一辈子都将待在筑基境界上,他怎能不恨?!
这就是在断送自己的仙途!他绝不能忍!
此时的王庆也再次被解开了束缚,可以开口,可他早已摊坐在地上,失声抱头痛哭着。
“王庆!不要再挑战我的极限!”一道灵气漩流飞射而去,轻而易举的便将让他趴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如同一堆烂肉。
“……二…二弟,三弟,你……你们,看到了吗……这……这…就是……仙人……哈哈哈哈哈哈,仙人!果真是仙人啊!”
“唔……咳咳……难道这就是仙人!万能的仙人!!苍天啊!你看到了吗?”
“我王庆……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
分不清耳畔这一声声的嘶哑咆哮里到底蕴含着这个汉子积累的多少压抑,蕴含了多么沉重的怨恨!
这个满脸血泪,眼窝深陷,指天长笑的黝黑汉子,这仰天长啸的一幕幕,在这一刻,深深的烙印在众人的心头。
他骂的,根本不是什么仙人,而是这艰难的世道,是这片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
为何这世道就这么艰难……为什么活下去就这么的……奢望,为何这世界要这么残酷……为什么自己连兄弟都……护不住,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噗通……”一个灰衣染血的壮汉不堪重负,仰面再次摔倒在了地上,吐血不止。
……
二层阁楼里,房间众多,错杂排列,穿过一条条的木质小道,两间普通的房间坐落在走廊尽头。
房间里,七八个胡须汉子一边撑着懒腰,随后一把抓起桌上的瓷碗,仰头咕咚咕咚的一干而尽。
一把抹尽嘴角胡子上的水渍,一汉子沉闷开口:“我说诸位兄弟,今天是怎么回事,这都快晌午了,按照以往,三位堂主早就来召集咱们集合了。”
“是啊,这么多年来,王堂主每天都会召集咱们兄弟们,可今天怎么一个人都不在?”
“的确是怪事,那咱们不如去看看。”
不一会儿,整间房间里变得吵闹不已,他们虽是镖行的人,有着规矩,可一身的血腥味却不似作假。
“咔嚓……”房门被从内部缓缓打开。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一股强劲的灵气漩涡彻底爆裂开来,化作一道青色的风暴席卷入房间里!
这赫然是位筑基修士出手所致!
“噗……”“咔哧……”“噗通……”
七八个黑衣汉子面色惊恐,难以置信,胸腔仿若齐齐被一块巨石猛然撞击!
所有人骨骼碎裂,口吐鲜血,紧接着被狠狠的抛向了地面,无一幸免!
可就在他们还未落地时,一道白袍身影飞射而来,手掌灵气涌动齐聚,化作一条条云雾丝带,牢牢缠绕在所有人的身上。
整个过程,不过刹那间完成!
所有人早已被封闭了浑身力量,动弹不得,神色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
“…唔……唔唔……”
七八道刺目的血痕随着那一根根灵气丝带的缓缓拖拽划拉在地面上,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
一盏茶的功夫…
“都进来吧。”陆云海抬起眼皮看了门口一眼,盘膝淡淡开口。
一道白袍身影踏门而去,格外显眼,可在他身后,却紧紧跟随了七八个面色灰土的胡须汉子。
灰暗墙角里,本已万念俱灰的王庆颤颤巍巍的摊坐在地上,瞳孔眸光涣散,仿若失去了生的希望。
可当那七八个衣衫染血,被牢牢束缚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再一次的心颤了…是的,莫名的颤抖战栗着……控制不住。
“不……不……”一只破裂的血手拼命的拽紧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扣挖自己的心,他怕……他真的怕自己变得麻木!
对自己兄弟的死……变得无动于衷!
“说……”两道眸光冷冷的盯着此刻的王庆。
“噗嗤……”先是一声脆响,鲜红的脑浆血液流了齐南满手都是,随后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黏糊糊一片。
齐南手中,赫然捏着一个黑衣壮汉的头颅后脑,五根指头轻易间就扣进了薄薄的脑壳皮肉里。
这个糙脸壮汉睁着突兀的眼珠子,瞪的像牛眼一眼大,头顶脑壳上的脑浆顺着黝黑的脸流淌着,遍布在这张极为不解,恐惧的脸上。
“啊……我要杀了你……”王庆一步踏出,作势就要拼命扑来!
可就在他要再次冲来的时候,突然顿在原地,那只血腥味的手指渐渐移动了方向……指向下一个人。
“人……在……哪!”眼看着齐南就要再次出手。
“在……在…在楼阁后院马车上……”说完这句话,王庆如同死了一般跪倒在地上,拼命一步一步的向着那具带着余温的尸体爬过去……
灵气稍稍运转,又仔细冲掉了手里沾满的脑浆鲜血,一切动作显得那么自然。
齐南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脚边倒下的尸体,向着陆云海缓步走来,拱手开口道:“师兄,不知如今我们三人谁去捉拿那穆王子女?”
“我看就由齐师弟前往即可,陈师弟,你认为呢?”国字脸男子微微笑了笑,右手拂袖虚引抬手。
“尚可。”
“齐师弟,这马帮之人的背后势力我与陈师弟还要细细审问一番。”这句话只在三人脑海里回荡,用的是神识传音。
“告辞。”
齐南身影消失不见,没人注意到,此时一袭白袍边角被微微抓起……一道衣袖里貌似藏着什么,微微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