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璟辙回来之后,便是令人心焦又无计可施的三年。可四天前,一个昏迷的孩子出现在宣铎寝殿的后花园,宣璟辙站在她身旁,垂着眼淡淡的一句:“是苏澈。”终于让宣璟灏激动了许久之后,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挽回宣璟辙的一线曙光。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那位二殿下除了主动让出自己在偏僻角落里的那个闲置不用的小杂院给苏澈将养,竟然一次都没去探望过那孩子。连宣铎编造苏澈因为救他负伤而被带回皇宫的狗血剧情,也没有得到他的全力支持,反而拒绝了苏澈直接回归璟苑的合理安排。
诚然,太子苏澈已不是八年前的孩子,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子之身。就这样把她没头没脑藏进璟苑,对谁来说都有些尴尬。但宣璟灏此时的想法是:你宣璟辙可以尴尬,却不可以用一种不想沾惹麻烦的态度来对待这个你曾经为之寻死觅活的儿时好友。
晃神晃得有些远,宣璟灏无奈收了心思,便听到宣铎还在和李旭谈论楠樾军渡河一事。尹陌坚称那支队伍不过一两千人,全部黑衣黑甲,还准备了渡河的竹筏。这么有理有据的描述,让李旭也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事件的真实性。
而最早相信尹陌说辞的宣璟辙则显得心不在焉,宣铎问他看法时,他只道南境自有军报传来,不必急于一时。而宣璟灏虽然也是如此想法,却想不到这位皇弟可以如此正面(正常)回答这一问题。显然,他心不在焉的程度已经相当严重了。
而后宣璟灏又两次试图询问尹陌这八年之间身在何处,都做了些什么。那孩子支支吾吾,始终不愿明说。后来因为提到自己曾经多次围着这座皇宫围墙外的护城河绕大圈解闷,宣铎的悲伤差点逆流成河,宣璟灏不得不迅速转移话题。
其实,他也并不急,苏澈讲话从小就是肚子直对一张嘴,很少走脑子。现在一根筋不想说时就很难问得出答案,可等到她不再防范的时候,不必问,她自己也就东一句西一句的交待清楚了。
时间不早,宣璟灏还要走一趟于大人府上,于是低调退席。宣璟辙顺势起身要当皇兄的尾巴,被宣铎一瞪眼,又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
尹陌很快便能确定自己对宣璟辙有莫名的好感,起初她把这种好感归罪于他长得太好看,后来又觉得一定是他声音太好听,最后确信是他手里的那把折扇过于顺眼,如果自己也可以继续这副公子哥的打扮,也许弄一把这样的扇子玩玩是件不错的事。
她自然也留意到了宣璟辙的冷漠,甚至在她频繁朝他打量时,还似有似无地接收到了他淡淡的厌烦情绪。可尹陌并不以为意,除了已经翘了辫子的野人师父,她没有太多与人打交道的经验。认定自己喜欢便喜欢,并不需要谁来同意,也不晓得还可以期待对等的回报。毕竟,她每次看上了什么好东西,偷了便是,无论那是什么,自然不会反过来与她亲近。
宣铎让宣璟灏带一坛宫中的明酿桃花醉去看望精神受损的于大人,宣璟灏退席,还没多久,古瑶便从院外推门而入,步履轻盈,一路跳上凉亭来。
除了尹陌,所有人似见怪不怪。宣璟辙则弯了唇角,笑道:“吃过了?”
“吃了吃了,你们聊什么呢?”古瑶坐在刚才宣璟灏的位置上,给自己拿了个干净茶杯,自斟自饮。
“澈儿说,她昏迷前曾见到楠樾军一支千人队伍渡过熙樾河的事,你刚才听见了吧。”李旭咽了口茶,“觉得这是真是假?”
古瑶笑道:“小澈说的,那自然是真的,等等消息吧。不过……小澈你可是被楠樾军伤着了?”
尹陌摇头,再摇头。
“那你大半夜跑去荒无人烟的地界干吗?”古瑶托着下巴看她,“又说自己来过雍庆城好几回,你这么一个性命随时不保的小太子,其实过得很是逍遥自在啊。”
“澈儿说来过雍庆城好几回,你好歹也是个半仙之体,孩子都自己贴上皇城墙了,你还说你结界步得密不透风,人只要一来你必然第一个晓得,结果到头来这都不知道?”李旭鼻孔出气,说起话来分外气人。
“这件事说起来根本怪不得我!”
古瑶手指敲了敲八角桌,一双眼直勾勾盯上宣璟辙的脸,还没继续往下说,便看到对面的二殿下不大自然地挑了挑眉,“瑶奶奶,这两天辛苦,不如早点回去歇歇吧。”
“叫奶奶也没用!你今天必须跟我认个错。这么多年,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说,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
宣铎一听,眉峰便是一蹙,“怎么回事?”
“小澈她……”
“瑶姐姐。”宣璟辙难得敛起了那副玩世不恭,“怎么赔罪,我们俩再私下商量?”
尹陌正好奇得瞪大了眼睛,却没听到实在的内容,有些失望。
宣铎却没有继续追问,叹了一声,道:“澈儿,今夜你还是暂且留在这里休息,你对外公开的身份是璟辙在外相遇的救命恩人,所以明日待安排妥当,你便搬到璟辙的园子里去,由他照顾,朕也放心一些。”
“啊?”尹陌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振奋到了。
“儿臣没觉得这院子有哪里不好。”宣璟辙挑眉道。
“这院子很好,你那园子更好。”宣铎咄咄逼人。
“她留在这里,古瑶照顾也方便些。”二殿下温柔防守。
“她在你那里,古瑶照顾起来也很方便。”宣铎毫不退缩。
“父皇知道儿臣怕热闹。”宣璟辙给他亲爹一个春风拂面的微笑。
“辙儿跟你住了快七年,没见你嫌她太热闹。”宣铎木着脸反击。
“哪有那么久?”
尹陌看着热闹,侧头小声问古瑶:“七年?苏澈和二皇子都在一起?”
古瑶也正托着下巴看戏,听到尹陌一问,急忙点点头,“原本璟灏也在一起,后来璟苑一分为二成了灏园和辙园,你就跟着璟辙搬去了辙园。”
“哦。”尹陌点头,不无羡慕道:“苏澈过得挺不错啊。”
“哎我说你个小没良心的。”古瑶空出手给尹陌添茶水,颇无奈道:“这些事你怎么能说忘就忘?”
“这怎么能怪我?怪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