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都城内的警务司门口此刻热闹非凡,各色各样的在门口看热闹的老百姓,将砖头和麻团两家的家属以及站岗的警察们团团围住。
“警官大爷!”人群中就属麻团的父亲哭闹得最凶,“连团乃我紫氏一门唯一独子也,他自幼体弱多病,何以承受这等牢狱之苦啊!官爷开开恩呐,万一吾儿有所闪失,吾紫门独子命丧警局也——”
“去去去!”门口的警察显然已经厌倦了这位酸秀才的唠叨,不耐烦的说,“还什么独子,我看整个一头犊子!”
“官爷此言差矣,差矣啊!”麻团爹抹了一把老泪继续说道,“吾儿连团自幼悲悯和善,何以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啊,官爷这其中定有误会,定有误会啊!”
“哎我说你个老东西,说你是秀才你还真在这穷酸起来了。”警察指着麻团爹说,“现在都已经珍珠一十年了,还在这满口之乎者也的呢,从棺材缝里蹦出来的吧你!”
“警官大爷!”这回轮到砖头爹哭喊了,“我们家也只有砖头一个儿子啊,砖头这孩子从小脑子就笨,连乘法口诀都还不会背呢,还私制烟火,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啊!”
“你的意思,我们这些人都是白痴喽?”门口的警察大声骂道,砖头爹刚才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些警察平日骄横惯了,一丁点沙子都进不得耳朵。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简直就是凡人说书啊”
“嗯?”警察们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哎呀,都别吵了!”说话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不仔细看都找不着人在哪,“说你们是白痴你们还真是白痴,你们认为就凭我弟弟和麻团两个人能做出烟花来嘛?”
门口警察们一下子被这漂亮的像个小天使一样的丫头给镇住了,没想到这小丫头长得这么好看,讲起话来竟然如此凶横。
“小小年纪就能想到偷图纸做烟花的,流都城里除了冰龙堂绝对没有第二个人!”小丫头大声喊道,完全不顾身旁同样漂亮的妹妹正害怕地拽着自己的裙角,“而冰龙堂好端端地绝对不可能自己提出来要制作烟花,一定是有人要求要放烟花,他才想起来这么做的,而这个人,今天正好过他的十岁生日,他就是,海军元帅的儿子,云天影!”
丫头此话一出,众人立刻被吓得一哆嗦,砖头爹赶忙捂住专盈香的小嘴,小声呵斥,“丫头,说什么呢!”
“哎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说月帅的坏话,不要命了你……”恢复神智的警察立刻嚣张地说道。
“唉,小孩子嘛,童言无忌,官爷千万别放在心上……”砖头爹赶忙向警察们赔不是。
专盈香扒开砖头爹那肥大的手,气恼的说,“爸,你放开!你们不敢说我敢,整个流都城谁不知道她影月歌的儿子最喜欢作恶多端,胡闹非为。是,大家都非常敬重月帅,所以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对她的儿子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然这我一个女儿家也管不着,可他云天影再怎么胡闹是他的事,别连累了我的弟弟,还有其他家的孩子!”
“嗯!小姑娘说得对啊!”众人见专盈香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也纷纷起声响应,“这云家的孩子是该管管了。”
“官爷!”麻团的父亲见势又大声哭喊出来,“您一定要明察秋毫,明辨是非啊,此事绝非吾儿之过啊,吾儿不该受此之苦啊!”
“不是,我说你们……”看门的警察刚想说话就被门外一个警察的叫喊打断。
“报,影月歌元帅到!”
刚刚还嘈杂如集市的警司大门,瞬间安静得落羽可闻。众人一听影月歌来了,前一秒还在喧嚷抱怨的热闹人群顿时有序地向两旁散去,为影月歌空出一条通道。
影月歌骑着白马,优雅地扫视着为她让行的人群,他们纷纷低下了头,向她致敬。
刚才还痛哭流涕的麻团爹此时一声不吭,五体投地地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砖头爹见自己的闺女死活不肯低头急得火烧眉毛,一个劲地把她那倔强的小脑袋往下按去。
“云天影!”专盈香朝着坐在影月歌面前的云天影大声喊道,“你若是个男人,就主动向警官们承认错误,交代原委,别什么脏水都往我弟弟身上泼……呜……呜……”还没等专盈香说完,砖头爹便大汗淋漓地捂住了她的嘴,心想这下死定了,得罪了流都城的海军元帅,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云天影本来就脸色就不太好,被闻名遐迩的小美女专盈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罪过心里更加地难受了。如果是在平时,云天影绝对会死皮赖脸拒不承认,但在今天,他已经鼓足了勇气,准备给这件事情一个交代。
“月帅,我等执法不严,令刁民劣童在此妖言惑众,请月帅降罪!”门口的警察队长立刻抱拳对影月歌说道。
“不必执此虚辞,今日我带犬子前来,就是来向流都警司悔过认错的,各位乡亲都请放心,我影月歌今日一定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月帅,您大可不必如此,这些刁民小人会安排监管教育,您……”警察队长慌忙说到。
“让开,放我和我儿子进去。”影月歌面无表情地说道。
“月帅……”
“我说让开,你没听到么?”影月歌冷冷地说。
警察队长叹了口气,只好命令其他警察为影月歌放行。
“砖头和麻团的家属,也请随我一起入厅吧。”影月歌对砖头爹和麻团爹温和地说道。砖头爹这才把手从专盈香嘴上拿开,麻团爹也慌慌忙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影月歌进入警司将马拴好后,带着云天影和众人一起,走进承政大厅。
“月帅,您这是何必呢!”之前在影月歌家中与之谈话的鹏警官赶忙走出来迎接,“都怪下官之前言重了,其实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鹏警官,我米娜丝刑法中可有规定,烟火禁严之时,违章燃爆烟花爆竹该当何罪?”影月歌问道。
“月帅,您可别再为难下官了,天影尚未成年,习性还待成熟,偶尔违章燃爆令其写篇检讨足以,不必受罚。”鹏警官谦和地说道。
“那有没有规定,私自制造烟火该当何罪?”影月歌继续问。
“月帅,属下查实,私造烟火一事,是云公子的朋友专幕临和紫连团所为,实与公子无关。”鹏警官赶忙说道。
身后的砖头爹和麻团爹立刻急得直跺脚,但尽管有千言万语想要辩解,但在影月歌面前,他们仍然敢怒不敢言。尤其是砖头爹,看到自己的女儿又要叫喊的样子,赶紧又封住了她的嘴。
“是么,鹏警官可真是明察秋毫啊。”影月歌鄙视地说道。
“呵呵呵呵……”鹏警官以为影月歌领了他的情,得意地笑着。
“天影,你自己说。”影月歌对云天影说。
“是,”云天影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对鹏警官说,“今日私造烟火一事,是由我一人挑起,唆使专幕临和紫连团所为,在流都郊外违章燃爆事件,也是我一人制造,与其他人等均无关联。”
云天影的回答,坚定无比,毫无动摇,厅堂之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人能想到,这云家的顽童今日竟然能有如此高的觉悟,一人便扛下了所有罪过。
这些人当中最惊讶的当属砖头的姐姐专盈香,以她对云天影过去的了解,云天影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呵呵呵呵……”最先打破沉默的任然是鹏警官,他立刻谄笑着说,“哎呀呀,我真是糊涂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来人啊,赶紧把专公子和紫公子放出来!”
不一会,两个警察就带着砖头和麻团走了出来。
“爸!”砖头喊道。
“爹!”麻团喊道。
两位父亲激动地上前抱住自己的孩子,欣喜若狂。
“怎么样,砖头,受累了吗?”砖头爹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把我们关在了一个小屋子里头,然后呆了一会就放出来了。”砖头连忙摇头道,“咦,这不是天哥么,影阿姨也在?”
“天哥,你怎么来了,警官,今天的事情和天哥没有关系,是我……”麻团刚想为云天影辩护,就被自己的父亲拉到了一边,后者使劲地给了他一个眼色。
“哎呀哎呀,今日之事完全就是一场误会,都怪我们警方办事不利,误以为这两个孩子是私制烟火将其燃放,现在我宣布,流都警司即刻放人,至于违章燃爆是谁的罪过,我们警方一定会追查到底的,各位家长请回吧。”鹏警官赶忙对砖头爹和麻团爹使眼色,令他们二人赶紧撤,不要让局面再这么难堪下去。
砖头爹和麻团爹立刻心领神会,赶紧带着自己的孩子准备离开,但唯独专盈香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砖头爹拉了她几下她都不肯走。专盈香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她原以为云天影会想往常一样,耍起无赖脾气,没想到今天的举动如此惊人,令她对云天影刮目相看。
“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专盈香低下头,害羞地说到,她默默走到云天影的耳边,小声地对他说,“我记住你了,云天影!”
专盈香随后便赶紧随着父亲离开了这里,留下脸红了一片的云天影对她驻足而望。云天影做梦也不会想到,原来主动承认错误也会这样受人喜爱,尤其还是被全流都城所有的男孩心中的共同的女神说出这样的话。
但随后一秒,这种当“英雄”的感觉就变成了痛苦。
“鹏警官,现在没人了,说吧,我们家天影的事情该如何处置。”影月歌对鹏警官说道。
“这样吧,月帅,既然天影也主动承认错误了,我们呢,也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毕竟孩子还小,很多事情不是很懂,如果能够知道悔改,自然善莫大焉了。是吧,天影?”鹏警官摸摸云天影的小脑袋说。
“鹏警官,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今日之事,还请鹏警官当下定夺!”云天影坚定地说。
鹏警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影月歌,发现她打进来起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这样,云天影,我以违章燃爆最罚你将手中烟花爆竹一并交出,全城通报,然后明年的今天来警局再做检讨,看看你究竟是否已经改过自新。”鹏警官故作严肃地说。
云天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似乎已经放松了很多的母亲。
“明年不行!”影月歌突然说道。
一旁的鹏警官明显透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以后每一年的今天,天影你都要记得到流都警司找鹏警官报道!”影月歌厉声道。
“是!”云天影大声答应。
“走!”影月歌说完便带着云天影离开。
“月帅,使不得啊,这可使不得啊……”鹏警官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连忙上前追去。
可影月歌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带着云天影上马,然后扬长而去了,留下鹏警官一人站在警司门口哭叫连连。
天色已经进入黄昏,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得稀疏起来。母子二人回去的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内心填满了释然与满足。
马儿奔波了一阵,终于回到了家。
影月歌进门后突然发现,院子里的马厩里莫名地多了一匹陌生的白马。她的内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难过得无以言表。
“妈妈,你怎么了?”云天影瞬间捕捉到了母亲的神色,关心地问。
影月歌的眼泪不自主地流淌了下来,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轻声地抽泣。
“妈!出什么事了!”云天影大声问道。
只见影月歌并没有说话,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似走在刀山火海之上。她终于来到了房门面前,但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扇门像今天这样如此的沉重。
“天影……”影月歌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一天居然真的到来了,云天影也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哭的如此伤心欲绝。影月歌终于艰难地向云天影说出了几个字,“接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学会坚强!”
云天影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影月歌心一狠,推开了房门,进入他们母子二人视线的,除了眼睛有些湿润的云济海,和表情呆滞的云渺清,还有一个对影月歌和云济海来说再熟悉不过,可对云天影来说却完全陌生的一名老者。
楼冶翎和云济海同时从客厅的沙发上站立了起来,前者转过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对云天影说出了他余后的一生都难以忘却的如同一颗颗铁钉一般,深深戳进了他幼小心灵的一句话:“天影,跟你的养父母道个别吧,我们今晚就离开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