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红着眼眶,蹑手蹑脚的从窗根底下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不知道明年如果真的要走,他该怎么面对这个场面。
夜有些凉,他给自己盖好了被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没有梦,他沉沉的睡着,直到第二天天亮。镇子上的清晨是来的比较早的,因为鸡叫的很早,大家也都各自有事情要忙。一日之计在于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有人在镇子上活跃起来。游亍镇民风淳朴,这里的人都相信,勤奋会给自己带来一份好的生活。
当然,这些勤奋的人里面不包括楚长歌,他一向睡醒的比较晚…
“长歌,长歌,还睡呢,一会去学堂又该迟到了。”杨玉锦轻轻推了推还在熟睡的楚长歌,一脸无奈。
“嗯…”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砸吧砸吧嘴。按楚长歌一贯的说法,每天最累的就是和床做斗争,比让他做文章还要累。
“快起吧,都什么时辰了。你愿意躺就躺着吧,反正一会学堂迟到,老先生不会训斥我。”
“……”这是昨晚的那个亲娘吗?
楚长歌眼睛半睁半闭,起身开始磨磨蹭蹭的穿衣服,然后自己找了铜盆开始洗漱,一脸没睡醒,幽怨的像个许久没见到丈夫的小媳妇。
杨玉锦早已经见怪不怪,17年了,自己儿子什么样子,她闭着眼睛都想的到。“饭在桌上,多给你留了一个鸡蛋,吃饱了再去学堂。”
“哦,娘,什么时辰了?”
“快过卯时,要到辰时了吧。”
楚长歌本来半睁的眼睛瞬间就睁圆了,快过卯时了?!只见楚长歌手忙脚乱的擦了把脸,脸巾直接扔在了盆子里,就开始蹬鞋子。然后风风火火的往外赶。
学堂的规矩是辰时以前必须到,过一刻都不行。楚长歌明显是要迟到的,他家到学堂,有一刻钟的路程。
“娘,我不吃了,我去学堂了。”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已经跑出了院外。
杨玉锦无奈的摇摇头,把他扔在盆子里的面巾拧干,晾好。把院门带上就去收拾碗筷,她早就习惯了楚长歌天天迟到的样子。
楚长歌一路飞奔还是迟到了,跑到学堂的时候都累的吐舌头了。学堂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他站在门口左右一看,果然不止他一人迟到,瞅瞅,秦弘,周龙武,赵山河,这不都没来嘛。刚准备轻手轻脚的溜进去,一只脚踏进学堂,弯着腰,头刚探进去,后脑就啪挨了一下子。
“哎呦~谁呀!背后偷袭不算英雄好汉!”一路跑过来已经够累了,这不声不响的挨一下子,让他有点烦。回头一看,却见老头就站在门后,一脸笑意盈盈。
楚长歌火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腆着脸:“老先生~您听我解释…”
“罚抄论语。”老头说完就从楚长歌面前走了过去,对于楚长歌已经用烂了,一点新意都没有的理由,他连听都不想听。
“您听我解释啊,这个…”楚长歌跟在老头后面,打定主意不到黄河心不死,眼睛一个劲乱转,大脑疯狂运转想自己这三年还有什么没用过的理由。
正想着呢,老头忽然停住了,挖空心思,编造理由的楚长歌直撞在了老头怀前,老头没事,楚长歌却被往后弹了一步。他倒也没觉得尴尬,咧嘴一笑:“老先生您肯听我解释了?是这样的…”
老头打断了楚长歌的瞎扯,“一会你告诉秦弘,赵山河还有周龙武,你们每个人都罚抄论语前五篇。”说完就没再搭理他。楚长歌只感觉空气里面都充满了尴尬,索性把理由咽会肚子里,悻悻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说起他们四个人,楚长歌,赵山河,周龙武,秦弘。四个人差不多大,都十七八岁。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最有学识也最老实的是赵山河,是他们四个人当中最聪慧的,读书记忆力很强,有点过目不忘的意思,老头让写文章的时候,他们仨没少找赵山河捉刀。最壮实的是周龙武,身长八尺开外,足足比楚长歌高一头。也因为周龙武,他们跟外乡人打架从来没吃过亏。秦弘家最有钱长的也最是一表人才,按楚长歌酸溜溜的说法是,人不咋的,主要是衣裳好看,人靠衣裳马靠鞍,我穿那身我比他好看。楚长歌是鬼点子最多的,没回惹出祸几乎都是这个狗头军师出的搜主意,也是他,把赵山河的外号叫成大河,把周龙武叫做小武。还凿凿有词,莽夫比不过文人,所以一大一小。
不一会三人都来了,楚长歌把这处罚一传达,哥几个对望了一眼,叹了口气就开始在案子上奋笔疾书。老头倒也见怪不怪,他自顾自坐在椅子上讲述《少学集》。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流过,四个人在学堂的最后一排,累的腰疼手腕酸。好不容易抄完了,拿给老先生看过,认了错,这才算把这事翻篇。
正值农忙时分,中午回家之前,老头说下午都帮着家里忙忙农活,就不用过来了。有疑问的可以来学堂找他解惑。这可把楚长歌他们乐的不轻,四个人里面楚长歌家是手艺家,没有田地,秦弘家只管收地租,从不自己下地。周龙武家虽然有地,但是抵不住人家身强体壮能干活啊,家里的十亩地早早的就收完了。所以四个人里面只剩下赵山河家里有些忙。四个人一起去帮帮忙,一下午也可以搞完个七七八八。
约好下午赵山河那见面,四个人就匆匆忙忙各自回家吃饭,一中午一晃而过,四个人也就帮了小半个时辰,就被赵山河父母撵着走了,说是活也不算忙,让他们自己去玩。四个人都看得明白,地就那六亩,已经收了五亩,确实不用多帮忙。也就撤了。
“楚哥儿,咱上哪找乐子去。”秦弘一脸地痞的样子,嘴里嚼着根狗尾巴草,一动一动的。
“先到东边山坡上看看,哪好玩去哪。”镇子东边山坡很高,名叫望马坡,以前的打仗的时候,在坡上面往下一看,就知道这边敌军有多少匹马,有多少个人,一览无余。所以就叫望马坡。
四人结伴而行,楚长歌问道:“昨天让小屠告诉你们云浮书院收人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吗?”
赵山河先回应:“不是吧,楚哥儿,还真打算去冀州读书去。”
“嗯,想去。”楚长歌回答很简短。
“我看了那告示了,我和小屠不打算继续读书了,我俩打算去洪武堂学武。”周龙武说话瓮声瓮气的。洪武堂是冀州的一所武学堂,算是名气比较大。官府有成系统的文学堂,却没有武学堂,这些武学堂大多是江湖人私立的。
“没错,我俩决定弃文从武,学点真功夫。”穷文富武,秦弘家里足够支持,周龙武则是因为天赋异禀。
“你呢,大河,你以后想去哪啊。”
“我想考取功名,明年就打算参加乡试。”赵山河也没什么隐瞒。
“啧啧啧,前天还跟我一起去偷桃吃,今天这俩要学武,那个要考状元的,孩子大了呀~”楚长歌成名绝技,阴阳怪气的毒舌。
“就许你小子去云浮,不许我们有出息啦。你小子欠揍。”秦弘一石激起千层浪,楚长歌立马被三人围追堵截,四个人一路大呼小叫着跑向望马坡。
到了目的地的时候,都累了,秦弘和赵山河躺在山坡的草地上,楚长歌和周龙武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都喘着气,谁也没有说话。
楚长歌望着远处,黄绿交织的背景中,河流贯穿其中,稀稀拉拉的房屋由近及远最终连接到小镇上,初秋的天空很蓝,辽阔而又高远,不知不觉间,他们都有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志向。
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