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祁月眯着眼,花哨的剑气在她视野中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凝成一脸嚣张的笑容。
那人力大无比,速度奇快,伊祁月仅来得及将双臂架在面前,对方的拳头已经狠狠地打在她的臂上,疼得她轻轻“嗬”了一声。快速收手后退,那人如蛮牛一般挥拳上腿,招招凶残,伊祁月被逼得节节败退,后退的每一步都会踏出三尺深的脚印。
子辰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一点也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不是他不想帮,只是他早知道,就算是圣域的阖百燕都无法在她手中讨便宜,又何况是这小小一只妖呢?
“嗬呀!”
试探性的抵抗换来突发的致命一击,那人一拳挥出擦着伊祁月的手臂而过,她一步上前,猫腰躲过他的胳膊,一只手攀着那人的大臂用力一折、一用力,直接卸下一只胳膊来!下一秒,他的另一只胳膊也脱了关节。
伊祁月撸起袖子看看自己小臂上斑斑点点的瘀青,哼了一声,又一脚踹在那人的后腰上,将那人撂在地上。
“奶奶的,你这小蹄子!”那人嘴上一点也不干净,骂骂咧咧,突然又一个弹跳向看戏的子辰飞窜过去,子辰笑容不改,一道裂缝凭空而生,呼啦啦涌出群鬼,将那人撞翻在地。
“什么玩意!你们给老子记住了!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句话还没说完,那人翻成一只黑羽的乌鸦就要飞逃。
“这就是本体么?似乎没什么不同……”子辰一面发表着评论,一面用无数鬼魂织成大网,一下子兜住了乌鸦:“月儿来看我抓到了什么!”
伊祁月问:“他看不见鬼?”
子辰道:“此时非阴时,我用的也只是阴气不重的小鬼,他当然看不到了。”
伊祁月问:“那为什么我能看到?”
子辰伸手在她脑袋上点了一下,笑道:“你这脑子都记什么了?忘了我曾给你点睛了吗?”
伊祁月恍然。
“喂!你们两个!”那乌鸦又变回人形,想要挣脱开那张他无法可见的大网,道:“要杀要剐赶紧着!别磨磨蹭蹭的!”
伊祁月聚元气成剑,直接冲他脖子砍过去,子辰唤出鬼魂扑挡住:“哎哎哎,月儿,等我问他几句话。”他和和气气地说:“我们是九重天的人,我们不会滥杀无辜。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垂头丧气地说:“逍遥。”
子辰笑道:“名字不错呢。你为什么要攻击长虹派?”
逍遥嗤了一声,才说:“他们拿了我的刀!”
“哦?”
逍遥扭动了两下,颓然道:“我本是要赶往西北的万兽峡的,路过此地,突然窜出个紫头发的女人抢了我的刀就走!我招谁惹谁了我!她凭什么抢我的刀!”
他又发疯似的胡乱挣扎了一通,才又说下去:“我就一路追来,发现她进了那边宗派的门,一闪就不见了,我要追进去,他们不让,还说他们那跟本没有我说的那样的女人!我他#%¥的!有没有搞错!当我眼瞎吗!”
子辰不再听他的满口脏话,走回伊祁月身边低声说:“看他的智商不像在说谎,我们还是去长虹派去看看。”
伊祁月走过去在逍遥屁股上踢了一脚,问他:“那女人长什么样?”
逍遥本来是跳起来想骂人,但看一眼又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老老实实地描述一番。
子辰拍拍她的肩膀,越过她对逍遥说:“我一会会放开你,带你一起去长虹派,你一切都要听她的指挥,不准动手,听清了吗?”
逍遥瞥了一眼伊祁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子辰又说:“不该你说话的时候不要说,她脾气可不好,到时候卸掉的可能就是你的脑袋了。”
逍遥又哼了一声。
伊祁月将他的两只胳膊安上,紧接着后退一步,抬起手架在两侧太阳穴之间。此时逍遥的拳头已经到了,一招“双峰贯耳”正好落在她的掌心里。
子辰脸色一沉。
伊祁月还是小看了逍遥的一身怪力气,他看起来细细瘦瘦的胳膊上蕴含着无穷的刚力,她能接到他的拳头,但她挡不住他的拳风——拳风灌在伊祁月的太阳穴上,震得她一阵恍惚,眼瞳深处徒然升起一丝血红来。
子辰被嘶声喊道:“逍遥你不想死就快离她远点!”说着拿出符纸直接撕裂鬼域,伸手向伊祁月的背心贴去。
逍遥一怔,面前人的所有生机似都去除了,她眼中只剩下空空洞洞的梦魇和一点点无法消磨的仇恨。
他引以为傲的力气突然陷入了一团棉花里,伊祁月手中多出了一柄漆黑的刀,那是完全由元气组成的兵刃,不能维持长时间存在,但能随召随现,并轻而易举地悬在他的动脉旁侧。
刀子割破了逍遥的皮肉,刀锋挨着他的血管壁,只要他稍微一动,就会有血泉喷涌而出。
子辰的半截身体从伊祁月一旁的鬼域中探出来,他的手空悬在那里,天空飘着被魔气蒸藤成灰的符纸。
“不想死的话,不要惹我。”伊祁月的声音像来自坟墓。
“我……我想活……我服了你了,大姐……”逍遥哭丧着脸,大气也不敢出。
子辰皱着眉,同样不敢做过多的动作。他一直以为风良在压抑伊祁月的魔性,让她不要再入魔或者入魔后能保持神志,可是刚刚的那一瞬他发现伊祁月入魔时候的实力变得更强而且……她似乎放弃控制了……难道风良也要用她来当做武器去对抗圣域吗?可他又明明白白地明晰风良不是那样的人。
“想什么呢?”逍遥一拳头捣在子辰的肩膀上,痛得后者嗷地一声惨叫出来。逍遥一哆嗦:“你身子骨怎么比那位大姐还脆生呢?”
子辰与他保持距离:“你离我远一点,小心她收拾你。”
逍遥哼哼两声,道:“她就是入魔了嘛,兴许我入魔之后比她还厉害呢。不过一般人入魔都是全身元气流暴动而且不会再复元,她怎么一会入魔一会又没事人一样?”
子辰说:“说了你也不懂。”
逍遥又问:“而且……”
伊祁月的刀横在逍遥脖子上:“走!”
逍遥一激灵:“走!走!走!大姐说走呢,我们赶紧走!”
长虹派的掌门人是个小老头,个子不高,一脸的精明相,叫人见了不舒服。子辰先是证明了身份,直言是来要回逍遥的刀,掌门一听,把脑袋摇成个拨浪鼓,道:“我们是万万不敢撒谎的,我们长虹派是小门派,也知道什么人得罪不起,哪敢因为自己理亏的事情去麻烦九重天啊!”
“你奶奶的……”逍遥一听,脾气就上来了,合着他像那种睁睛说瞎话的人?
伊祁月面无表情地按着他的肩膀把他逼得坐到椅子上,子辰说:“那这些天,你们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
掌门挠挠头说:“没有啊。”
伊祁月抽了抽鼻子,问:“你们门派可有妖?”
掌门苦着脸说:“哪敢啊!”
伊祁月说:“那你们这儿的妖气为何这么重?”
掌门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伊祁月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厉声喝道:“说不说!?”掌门被她突然暴发的气场震得向后退了一步,颤抖着说:“我……哎,造孽啊!”
“说重点!”
掌门擦擦汗,道:“曾一位侠士对我有救命之恩,十几年前,他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来找我,说他得罪了一个大势力,无处藏身,希望我可以收养他的儿子,让他的儿子不要跟他一起受苦。”
“然后呢?然后你有没有收留他的儿子?”逍遥探头探脑。
“我当然是收留了啊……可是他的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修炼的时候引来的天劫,哎呀那样大,我、我们这样的小宗派根本就没办法抵挡啊!”
“然后呢?然后……唔!大姐别捂我嘴,我不问了!”
“然后……在一次天劫的时候,他受了重伤,从那以后他就整日地不能见光,一直躲在地下室里,哎,我对不住他,便事事由得他去,后来他经常在晚上出门,回来时总会提着一大桶血,自己炼药——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会的这技术,到现在,他身上的妖气是越来越重,可是你们知道,人能成魔,可人不可能成妖啊!现在他已经人不人鬼不鬼地好些日子了,我们谁也不敢接近他……”
“带我们去见一见他吧。”子辰看了伊祁月一眼,语气和熙:“我们的小美人一定想见见他。”
逍遥问:“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掌门战战兢兢:“唐、唐晚。”
阴暗的地下室,九曲的长廊,墙壁上奇怪的花纹,浓重的血腥气息,还有缠绵的妖气。
在最后一个弯道旁,伊祁月停住了脚步。掌门拿着钥匙,却被伊祁月用手指按住了锁眼。
一墙之隔,伊祁月低声说:“阖百燕。”
逍遥没听过这个名字:“谁?”
子辰眯着眼,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她说的是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我看一眼——唔,她手里拿着一柄通体纯黑的长刀——”
逍遥激动地一拍伊祁月的后背:“我的刀!”
子辰又说:“她正把刀插进那小男孩的胸口……檀中穴——”
伊祁月眼中升腾起熊熊火焰:“不要再说了……是魔髓伏妖煞的禁法……”她抬起手就要砸上去,子辰召唤出一群鬼魂拦住她,说:“美人哟,旁的人或事都比不得你重要。”
逍遥一怔:“你们什么关系,我咋听着不太正常?”
子辰笑道:“她是我保镖。”不过他很快又收回笑容,难得地一脸严肃。
“月儿,你要想好,如果你就这么冲进去,阖百燕发现你还活着,并把消息传递出去——逸云醅那混蛋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