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剪开谎言的皮肤,将猩红的味道塞进大脑里,扼出双眼,将上下眼皮胶着在一起。”
“断开线头,再重新打磨手里的剪刀。”
“贯穿不会停止跳动的心脏和邪恶血脉,疯狂地嘲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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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到底想干嘛啊?
佩顿在尴尬至极的沉默中又抿了一口快凉透的香草茶,看着桌子对面正襟危坐的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渴吗?”
“不。”
“那、那饿吗……?”
“也没有。”
“那我可以走了吗?”
“坐着。”
嗯,这个情节已经不知道重复几回了,每次佩顿都只是坐下,然后再有一口没一口地抿茶。对面的两人全程看着她,不说话也没点单,气氛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好几次佩顿都想要找理由离开,但都被那个异族一眼瞪回去。
这谁啊,瞪起人来比老师还凶。
自从被半强迫地拉到这家店里已经有一小时了,现在三壶茶都下了肚,佩顿真的超级想去洗手间。对面低着头的黑发姑娘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模样,可就是不开口,小脸憋得通红也没磨开嘴,至于她身边坐着的雄性异族却总是用眼神毫不体贴地催促,空气被压得很紧张。
其实佩顿也很想催——你有话快说啊。
“你们是不是要我帮什么忙啊?”实在是忍无可忍的佩顿终于还是开了口,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赶紧找到个机会往厕所跑,之后从那里就可以翻窗出去。
“我、我……”女孩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再沉默。
佩顿无法推断出关于现状的任何线索——两人的服饰风格相差甚大,而女孩明显地位高一些,盘发上别了很多不同的发饰,穿着非常贴身的裙装,应该是某种民族服饰,上面的花纹全是金丝银线手绣出来的,布料看上去也很名贵,领口有两个在当地不是很常见的螺旋盘扣,勾勒出身材的轮廓可以说是刚刚好;男方是异族,白发金瞳,比塞西尔的头发还长,很整齐地梳在脑后扎得利落,垂在腰间,身上的服饰厚重不少,里面的内衬就是好几层,最外面的一件黑衣在佩顿眼里就是件薄点的袍子,几乎能够垂到地上。花纹只有袖口一圈白边,上面镂空成了某种图案,腰间有佩剑,而且也是佩顿没见过的样式。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人鱼的尾鳍。”最后是那个白发异族先开的口,在那之前还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的女孩,“钱不是问题,但那的确是有急用。”
“可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我们只是为了找人鱼的尾鳍。”他再次用冰冷的嗓音重复道,听着有点像是在用什么利器往心脏上戳,“我们需要的就那么多,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
若是面对其他人,佩顿可能还会带着批判的意思反驳几句,但是现在的佩顿只是沉默地不安着——这个异族恐怕不是自己能应付的角色。尽管作为一个准契约师被异族压制成这样有点不甘心,可是对方这可怕的压迫力绝对不是装样子,搞不好自己真的就遇上个A级以上呢?
这两个人是不存在契约联系的,即便存在也只能是平等契约,而且异族那一方明显要强势些。女孩无法制约那个异族,也难怪那个异族会那么猖狂——看样子是离开了人类的力量就不能在人类的环境里长期生存的类型,就像是塞西尔那样,要么是海族,要么是吸血鬼,或者部分生灵族,还有其他可能,光靠目前这样笼统的线索根本推断不出来。
“那你们把我留下做什么?”佩顿想要装糊涂,结果下一秒就被对方识破。
“你是契约师。”
“……”
“我以前跟他们打过交道,看得出你还没什么经验。现在也就凑合着用,找完了以后就支付报酬给你。”那异族面无表情地提出要求,对于这无礼的措辞毫不在意,而一边的佩顿心里可是压着气焰呢——什么叫作“凑合着用”啊?别说现在契约师人数锐减,就是放在几年前,光凭自己的知识量就绝对不至于是“凑合”的级别,更何况眼下是他有求于自己。
“墨清,你……”
“闭嘴,没到你插话的时候。”
被称为墨清的异族还是那样不亲切的语气,一句话就堵住了女孩的嘴,听得佩顿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怎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们?”
“我没有给你选择的余地。”
“那并不代表我会站在你们这边。”
“我不需要你们站在我这边。”
这话根本就是把那女孩和佩顿一起隔到了对立面。
“我说了,这是不人道不合法的。”佩顿坚持自己的立场。
“那就把它变成合法——至于人不人道,与我无关。”
“你!”这家伙简直是不可理喻!不管他是多么强大的异族,或者说血统有多么高贵,都不见得会这样跟人类的契约师说话,最起码也要兼顾一下利益关系。不是说没见过其它强大的异族,但是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狂妄的角色。
“钱又不会少你的,有什么理由拒绝?道德伦理那是做出成绩后才有闲心关注的玩意儿,你现在不过是比大部分普通人强一点的小部分普通人罢了。”墨清那双金色的双眸里透着狠劲儿,叫人看着很压抑,“还是说你是那种只知道向往英雄形象的小天真?眼神不像啊。”
“我当然不是,而且就凭你说的这些话,就足以证明你也没有你自己认为的那么伟大。”佩顿尽量不去关注因为紧张而加快跳动的心脏,撑着桌子站起来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要太弱势,“需要靠这样的理论去掩饰你的弱小,我真是可怜你。”
“何必装得那么勉强,蛮有力度的台词被你说得像是小奶猫叫唤。”佩顿的话对于墨清不痛不痒,反倒让墨清蛮讽刺地挑了下眉,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佩顿还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反倒是墨清脸色突然一变,两眼向窗边一瞥。
佩顿试着用魔力探知这家店周围,没多久就发现了熟悉且明显的魔力波动,面部一抽。
罗德——其实不是很意外,肯定是被中途醒来的塞西尔吆喝起来的,估摸着他和塞西尔回去是有数落自己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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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旅店里走出来时,佩顿留在周边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追踪起来很费劲。塞西尔还可以依稀追踪到佩顿的气息,但并不清晰,带着罗德摸着大致方向在不是很明亮的大街小巷里兜圈子。
之后问题就来了,罗德实在是郁闷为什么走在前面的这货会不知不觉地就把自己给甩了——在拐角处发现走在前面的人突然蒸发,罗德只好一头雾水地摸着这条路走了下去,一路向西跟到了一家小酒馆,从靠窗边的地方就可以看到满脸是紧迫感的佩顿,还有她对面坐的一男一女,很明显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对于从门口进来后就径直走向自己这边的罗德,墨清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然后询问佩顿:“你朋友?”
“我家里人。”佩顿如此回应道,在罗德走近的瞬间起身躲到他身后,墨清却没有施以阻拦,只是仔细观察了下那人,双眉一锁就警惕了起来。
佩顿有点心慌——怕是对方敏锐到能够察觉罗德身上及其细微的人鱼气息。虽然佩顿知道这没必要,罗德和塞西尔都不是需要自己来担心的菜鸟,但脑袋里就是会跳过几幅比较血腥的画面,于是赶紧甩甩脑袋把这些糟糕的想法给赶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缠着我家丫头想干什么?”罗德对手一脸嚣张的对象就厉害得不得了,加上刚刚发现对方是异族就更气不过,护着佩顿指着对方质问得一点不客气。
“犯不着那么紧张,我没有恶意——但你再这样瞪下去的话就不一定了。”墨清还是笑着,那语气里透着一层深深的寒意,明显没有他所说的那份平和感。
佩顿向罗德使了个眼神暗示他快撤,被罗德给瞪了回来。桌子边的那个小姑娘脸色煞白的,偷偷抬眼看看罗德那逼人的气势,把头低得更深就是不敢出声,剩下墨清一个人眯着眼睛,不知那神情里究竟藏了几分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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