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进山去了,穆父虽然想念,但分云地界山高水深,地势复杂,他也不晓得去哪里寻找。虽然想念儿子,却不得不等待。
穆父想念的儿子正在一片青草地,青草竹林,大松树更苍老些许,十年不变如一日,风景依旧在,更添新风景。当年那个肉肉的熊孩子已经长大,看身高一点不像是十五岁的孩子,近八尺身高,长衣灰白,除了衣服材料是丝绸,看不出一点掌管拍卖行的气势,更像是邻家大哥哥。
并不俊俏的五官可以看出成年后模样,不是那种俊俏小生,有点小粗犷,男子气息十足。高大的身高,棱角鼓起的肌肉,健康的小麦色,像是常年锻炼身体,或者常年劳作晒出来的色彩。
将束腰的腰带解下,穆歌的长衣立刻宽松起来,颇有魏晋狂士的风采。手里一杆大枪,足有小碗粗细,锋利的枪头闪烁寒光,正在穆歌手里稳稳停在空中。
“着。”
长枪拉出一条白带,似划破空气发出声响,猛然刺在水里。穆歌挂上微笑,将枪举起,足有七八斤的大鱼挂在枪尖,散发出诱人的食物味道。
当然,这种味道是对于别人来说,十年来每次在此地练拳,他都要打上一条鱼吃,早就吃的习惯。对这种味道贪恋至今的人,那是一个女孩,穿着粉红长裙,手里提着武将马上交锋那种大刀。
此人咬牙切齿,目光一会盯着鱼,伸出小红舌舔舔诱人红唇,一会狠狠心,将目光转回穆歌身上,两个大眼睛上下左右扫,像是三百六十度激光扫描,只把水边举枪的那个小贼要狠狠印在眼珠里。
那件粉红色的长裙沾上很多泥土,覆满枯叶,看起来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就连披肩长发上也落了几片竹叶。
她像是一个杀手,久久等待,只为一击而退。唯一不太和谐,令她看起来不像是杀手的就是,在她身边还有另一个女孩,此女面无表情,懒洋洋的半躺在厚厚的竹叶内,和其身边“杀手”一样,在身上覆盖了厚厚一层枯叶。
他雪白的长裙很干净,因为这些枯叶本身就不是脏的东西。将裙角拉起来漏出大白腿,那片裙角被她拉到嘴角边,轻轻捂住鼻子,张开红唇似要打个喷嚏。她都已张开嘴,被红衣女孩一瞪,委屈的捏着琼鼻,忍的眼泪也快出来,那双大眼睛的委屈,直把冰雪也看的心碎。
十年一日,风雪一茬茬。鱼过小溪,曾识水滴今不在。岁月摧残人生,催熟了少女倾城,催的往事如陈酒。
唯一不变的,只怕仅有残害所有的时间,让人长大的时间。
粉红长裙的就是东无雨,她恶狠狠瞪过闻人笑,随后专注的扫描穆歌。又过一刻钟,穆歌生火烧鱼,锅里香味传来,乳白色的鱼汤沸腾,鲜味四溢。东无雨口水吞下,鼻子抽抽,再也忍耐不住,“小贼”的叫一声杀将出来。
刹时枯黄竹叶飞起,从竹林里拉出一条枯叶构成的洪流,洪流指向尽头,就是烧鱼的穆歌。
这一声“小贼”叫的真是如怨如哭,含恨千年。可惜那脆亮的声音抵不过杀气腾腾的大刀,她将大刀狠狠挥下,直指穆歌的脖颈,若被斩中,人头分家,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和痛苦,东无雨便能散尽。
可惜对她百出埋伏穆歌已经具有免疫力,随手挥枪挡住,“铛”,刺耳声音传来,若非此地隐秘,早就有人来围观。
一手烧鱼,一手执枪,穆歌懒洋洋的道:“哦,来了?骑竹马的小雨雨。”
“小贼你再说一遍。”
“真的?”
“你敢。”
“有什么不敢?骑竹马的小雨雨,孵鸡蛋的小雨雨,还有,养大猫咪的小雨雨,还有偷鸡让我烧的小雨雨,还有……。”
“小贼,我要杀了你呀呀呀……。”
闻人笑抖落竹叶,轻举莲步出来,她走的很是优雅,速度却丝毫不慢,几步间已经走到大锅边上,从大锅边拿个碗给自己盛一碗鱼汤,满足的眯着眼,如同吃饱喝足的小猫轻哼:“唔,你打不过他的。”
“谁说我打不过他的?闻人笑,我要和你绝交,我要抖落你的丑事,我要告诉天下人,你给大白擦粉底……。”
“哦!”
一个字的回应,没有下文。她再次喝几口鱼汤,又给自己盛满小碗问道:“你吃不吃?”
“哇哇!小贼,我要杀了你呀!我要把你丢进粪坑里,把你千刀万剐……。”
穆歌深深叹息:“多大仇多大怨,何必呢?自相残杀让笑笑得渔翁之利,你再不停手,鱼肉也给她吃光了。”
“小骗子,笑笑不吃肉,只喝汤。看我横扫千军。”
穆歌随意出枪,每次刀枪碰撞都发出巨大声响,震的人耳膜发痛。这两人每一次碰撞的力道不下数吨。但可以看出穆歌占了上风,他是防守,抵挡对方巨大力量不见摇晃,说明他的力道要高出东无雨一筹。
“有进步,这招明明是要断我命根,却说横扫千军。小雨雨,你这么会骗人,嫁不出去的。”
“我长得好看,你说的,好看的女孩子最会骗人。骗人是我的传统,你能怎地?何况大姐我不想嫁人,大姐我身负血海深仇,不报仇怎能嫁人?”
“起码目前看,你这辈子别想报仇了。”穆歌挡开大刀继续嘲讽:“你瞧,你打不过我,你八石力气,我九石力气,我就是比你强。”
“小贼啊小贼,我要是没法报仇,就嫁给你。”
穆歌沉默很久:“我认输。”
“你给我等着,你等着。”东无雨快哭出来,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我见犹怜,铁打的汉子也给你化铁水绕指。
但穆歌不为所动,丝毫也没有。
“穆歌,你对我说的甜言蜜语呢?你陪我一起的花前月下呢?你是不是都忘记了?我要告诉你爹,我要叫奶娘收拾你,我还要上你家门前,穆氏拍卖行是吧?我要在你家门前哭,我要在你家门前写个大字条,上面写‘无情无义穆家子,抛弃妻子没良心。’。我要败坏你的名声,你个负心汉。”
“花前月下是和笑笑,起码笑笑是掌门大千金,娶她做媳妇还有个靠山。对了,穆家子不只是我,还有个穆盛,请问,你是在说他吗?”
“奶娘……。”
真个是惊天动地的叫声。
奶娘倒是出来了,鬼魅般出现在大锅边,捞着鱼肉大快朵颐。听见小姐的大叫,她只是送出个“怎么了?”的眼神,专注对付食物。而她身边的闻人笑做不到无动于衷,她迷迷糊糊问:“我什么时候和穆歌花前月下了?”
好吧!笑笑是个小迷糊,还得到奶娘的真传,不喜说话,不会笑,高冷表现出生人勿进的模样,一点也不靠谱。
“奶娘,我要你收拾穆歌,揍他,揍他。”
“哦!”
穆歌汗毛炸开,将大枪横在胸前,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把穆歌打的远远飞出去,撞在竹林里竹子上,然后反弹回来。
东无雨洋洋得意,轻跃六米,左脚如钩,勾住穆歌的脚踝,然后飘然落地。穆歌背部狠狠的砸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更致命的是,那柄大刀横在他脖子上,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随便动动,脖子就得开口流血。
“穆小贼,哼哼,给大姐我求个饶,我就放你一马。”
穆歌张张嘴,她更是兴奋:“求饶吧求饶吧。”
“你没穿底裤。”
“呀!”
大刀飞速收起来,东无雨“嗖”的蹿进竹林。未几,她脸蛋红红的走出来:“你又骗我,我要杀了你呀呀呀……。”
穆歌揉着肩站起来道:“锅里没肉了。”
好吧!奶娘的手艺让人无力吐槽,久经折磨的胃需要一顿大餐的慰藉。东无雨气呼呼在大锅边坐下,两个大眼睛盯着穆歌,随手捞出一块鱼肉在嘴里咬下。
“咔啪……”她捂着嘴,原来捞起来的是个鱼头,没有肉,只剩下骨头。
东无雨不死心的在锅里捞啊捞,悲催的发现,大锅里真的没有肉了。她想拿个碗盛汤,再回头时候奶娘已经干掉三碗,加上闻人笑喝下的,只剩下了锅底。于是她狠狠将筷子砸在地上,然后变出笑脸道:“穆歌,你看,大家都没吃饱呢。”
穆歌连连点头:“可是,我吃饱了啊!”
“穆歌,你看,奶娘刚才手下留情了呢。”
穆歌扫过奶娘,奶娘淡淡的坐在大锅边。她的独占位置其实是小溪边,现在坐在大锅边只有一种可能,她没吃够。
“我父亲今天回家,我得赶回家看他。”
“你看,你要是好好做饭,我待会陪你回家,你父亲看见领回家这么漂亮的媳妇,一定好好奖励你。如何?”
东无雨你真没面皮,轻易就把自己卖了,租个女友回家过年还得付大价钱呢。穆歌只顾摇头,父亲回家,一年不见,他真有些想念了,这锅鱼汤已经是他挤出时间做的,早早回家才是正道。
奶娘大度,必然不会计较。闻人笑淡然,有吃就吃,没有就算。就是这个东无雨,怎地比自己还像是吃货呢?
“穆歌,我把话撂这里,你今天不做也得做,做也得做,不然,有你好看的。”
妈了个巴子,东无雨你还讲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