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影所过,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窄路。这条路,自然不是众人的迎宾之道,而是一个接一个,不断栽倒的死人的杰作。
这条死亡之路,直通到莫真在身前。
“铮铮铮……”只听得一片兵器交鸣过,那黑影即如猛禽夺食,极速远去。所到处,诸派弟子纷纷扑街。
陈宣等众高手追出数十丈,又齐齐止步,低头一看,凡方才与那黑影交手者,胸前衣服皆破开一个口子。
所有人心中一凉,转头看向莫陆二人,只见他二人腰间的储物袋已荡然无存。
“哼,敢抢本公子的东西。”那白衣少年却是眼睛一亮,手掌一翻,已多出一张符箓,往身上一拍。他脚下数点,每次点下,速度均比先前快出数倍,只两三息后,便与那黑影一同消失在众人视野中,隐约听得一句:“贼子休走!”
“此人是谁?”所有人心中共此一问,但看旁人神色,同样惊骇茫然,自不必相询。
“两位堂主,今日之会,到此为止。”陈宣老远抱拳道:“另劳烦两位替我诸派带句话,转告云教主,十月初六,我等必上云野峰拜访。”
“恭候大驾。”莫真在不卑不亢抱拳道。
再无他话,两方人马各自离去。
……
“嗯。”云野殿中,长案后云上来回踱步,口中念道:“十月初六,十月初六,看来他们早就来了。”
“两位堂主,你们说那白衣少年追那黑衣人去时,使了一张玄阶符箓?”孟弈空听完两人所述,思忖良久方问道。
“回先生,以我二人所见,至少是玄阶下品。”莫真在拱手一礼方回道。
“嗯。”孟弈空点了点头:“那个黑衣人的剑法,你们可还记得?”
莫真在苦笑:“那人剑法太快,属下无法看清。”莫真在想了想道:“但我所施招数,为他如何破解,还是隐约能辨的。”
“哦?”孟弈空目光一凝。
“那人所用招法,并无灵力波动,不是修真之人。”莫真在回想当时情形:“但他的剑法和身法奇快无比,属下只大概记得一招半式。”
孟弈空又将目光投向陆春芸,陆道:“属下也记得不多。”
孟弈空起身对莫陆二人道:“两位堂主,且仔细演示出来。”
“是。”两人抱拳应道。当下开始演示所记。
约摸一个时辰,演示完毕,两人已额头沁汗,脸现酡红,但合起来也只潦潦草草的比出六式剑招,另加三式未能记全,各算半式。
云孟二人看毕,皆皱眉思索。许久云上摇了摇头,道:“先生,我所知之中,并无与这几式剑法相似者。”
“这几式剑法,这几式剑法……”孟弈空恍若未闻,一边念叨一边并指虚画:“这样一刺,再这样一转,这样一点,再……”说着豁的从座上跳起身来,急向莫真在问道:“你说你使一招‘孤影相随’……”说着他自身后悬剑栏上“沧啷”抽出一把长剑,比划了一式,道:“然后他的剑可是如此平削,又如此自上而下直点?”他问一句,便挥出一剑。
莫真在一见,惊诧不已道:“不错,正是如此。”
“当真是此剑法?”孟弈空神情凝重。
“正是。”莫真在点头道。
孟弈空呆立原地,愣愣不语。整个大殿的的气氛顿时诡异的安静,没有人打搅他,也没有人追问,因为,所有人都确信,当度夜先生露出这副表情时,天下,必然要发生一件大事,他出神地越久,这件事的后果也就越严重。
约有半刻钟后,孟弈空的声音才略显沙哑道:“折雨剑法。”
“折雨剑法?”云上、莫陆二人奇道。
“不错,是折雨剑法,折断的折,雨水的雨。”孟弈空一字一句道。
“先生,这剑法有何特别之处么?”莫真在忍不住追问。
“上次这套剑法出世,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几乎都死了。”孟弈空微微失神道:“没名的,就算不过来了。”
“啊,这是为何?”莫真在惊讶道。
孟弈空坐了下来,目露追忆道:“五十年前的一个傍晚,一座名叫定春村的村庄里,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江湖械斗,这场争斗并没有持续多久,或许,相斗者只是匆匆而过,可是,这个村子里的一个村姑,一个无辜的女人,却在这次争斗中不幸被殃及。”
“啊?”听到此处,云上惊叫一声:“难道是他?”
孟弈空没有回答他的话,缓缓说到:“这家的男人正扛着锄头,从庄稼地里往回走,有村民急急忙忙跑到田里来,跟他说:‘铁娃,快回去看看吧,你媳妇儿死啦。’那男人一听,丢下锄头就往村里跑。”
云上静静地听着这个故事,目光望向殿外,没人知道,此时此刻,这个身份超然的男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那个男人抱着妻子的身体,痛哭不止,谁来劝也没用。”孟弈空情绪略显激动:“那一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到了三更,夜空里突然炸响了一声惊雷,雨下的很大很大,那男人努力护着女人的身子,不愿让雨水淋湿了她的遗体。”
莫陆二人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对农家夫妇,他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相拥着,一个活着,一个却已死去。
“可是雨太大了,眼看着雨水就会淋湿女人的身子时,那个男人霍地站起了身来,抬手折下一根树枝,一招刺出。”孟弈空眼中光芒微闪,道:“方圆数丈,所有的雨水,瞬间就化作了乌有。”
“化为乌有?”莫真在惊声道。
“这当然只是江湖传言。”孟弈空道:“可之后的整个武林,都为此付出了保重的代价。”
这样一个故事,几人却听地惊心不已。因为,这跟一个人有关,那个人,很可怕。
孟弈空没有再讲下去,因为后面的事情,江湖上的人都知道。
“一人一剑,血洗武林。”云上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热血传奇之赞叹。
“好一个折雨剑法。”莫真在缓声道:“归隐半生,重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