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舔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答:“知道。”走到紫苏身边,把手中的面人往前一递:“拿着!”
紫苏受宠若惊:“给我?啊……你干什么?”
下一秒,初七已伸手捉着她的衣领,老鹰捉小鸡似地把她提溜到了角落:“乖乖在这坐着,不要乱跑……”
“乖……”石南很是满意,冲她竖起大 指。
很显然,他干这种无耻的勾当肯定不止一两回!简直是,令人发指!
杜蘅惊呆了。
石南打了个响指:“回魂啦!”
“石少爷,”紫苏由衷地道:“你实在是我见过的……”
石南得意洋洋,很是臭屁地道:“聪明?机智?善良?勇敢?哈哈哈,不必太……”
紫苏气得发抖:“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最不要脸……”
杜蘅叹一口气:“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石南哈哈一笑,并不着恼:“能够把无耻演绎得这么赏心悦目,也是一种本事!”
杜蘅“噗”地一声,满口的汤喷了出去。
石南反应迅速,唰地一下展开折扇:“你是不是跟我的扇子有仇?买一把毁一把!”
“抱歉,抱歉……”杜蘅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要帮他擦,想了想,终是不妥,捏紧了手帕:“我赔给你就是……”
“和三亲笔所画,没处买去!”石南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手帕,还真不客气地在自个袍子上擦:“不敢劳动大小姐,我自己来……”
杜蘅脸一红,讷讷道:“还我……”
“已经脏了……”石南带着几分得意,眉眼弯弯望着她,狡黠地低笑。
杜蘅没遇过这种无赖,咬着唇,明显不知所措。
“无耻!”紫苏跳起来就往这边冲。
脚还没跨出去呢,就被初七拎了回来:“不许动!”
“初七!”紫苏吼。
“来了!”石南忽地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跨到舷窗旁,掀起窗纱朝外看了一眼。
“石少爷,你可别太过份!”紫苏愤怒地低吼。
女子的手帕,岂是随便乱给的?传出去,小姐还怎么嫁人?
石南转过脸,江面上游船如织,他背着光,面目模糊,一双眼睛在暗夜里亮得惊人:“来,到这里来……”
杜蘅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不似平日的吊儿郎当全没正形,声音更是温柔飘渺,象一团柳絮,荡漾着没个抓挠处……
心脏蓦地漏跳两拍。
见她站着不动,石南有些纳闷,冲她招了招手:“来啊……”
杜蘅定了定神,缓缓走过去站到了另一扇窗前。
“啾啾啾……”婉转的鸟鸣声起,石南含笑道:“到这来,这边窗户宽些,视野更好。我去外面,跟船夫交待一声,别跟丢了。”
说着,若无其事的离开,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便隐了下去。
杜蘅不放心地瞅他一眼,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
船舱外垂手站着个身着黑色水靠的男子。
“什么事?”石南冷冷问。
“咱们的船给人暗中坠上了……”黑衣男子略有些紧张。
石南冷哼,扫了一眼河中心那条十分显眼的华丽的双层画舫。
“你跟着我,几年了?”脸上那抹懒洋洋的笑容极冷:“这种小事,还用得着请示?”
黑衣人被训得垂了头不敢做声,半晌,讷讷分辩:“那些人,是平昌侯府的府军……”
“哼!”石南轻哼一声,眼神并不如何锐利,唇是甚至还挂着浅浅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说不出森冷和倨傲:“管他是谁,敢来惹我,下场只有一个:死!”
“是……”黑衣人快速走到船舷,攀着船板,悄无声息地下了河。
水面上很快泛起大量水泡,最终化成几朵红色浪花,转眼便消失不见。
石南扶着栏杆,隔着数十丈的河面,与双层画舫上向这边眺望的温润男子视线相撞,挑衅地勾chun一笑,转身步入船舱。
杜蘅依旧立在小窗旁,双手搁在窗台上,微微寒着脸,注视着对面。
相距不到二丈远的豪华画舫里,杜荇正与和瑞推杯换盏,共赏夜景。
“荇儿,”和瑞执着象牙筷,挟了一颗鱼丸:“尝尝这道包心鱼丸,是用刚刚捕上的新鲜河鱼制做的,非常美味。”
杜荇面色绯红:“我,我自己来。”
“我想亲手喂你嘛……”和瑞微笑着略略倾身过去。
杜荇熏然如醉,眸光闪烁:“瑞郎……”
“乖,听话……”
“娘已经被父亲和祖母送到清州去了,和三就是咱们唯一的出路!一定要无条件地抓住他,必要时可不择手段!”
杜荭的话,在耳边响起。
杜荇犹豫一下,半推半就地张开了嘴。
“真乖……”和瑞瞧得心旌摇曳,乘机坐了过来。
杜荇一颤,手臂微微一抬下意识想要推拒,却在触到他情意绵绵的眸子时,软软地垂在了身侧。
“来,再喝一杯!”和瑞越发大胆。
浓郁的气息,混和着酒香,冲进鼻端。
“啊……”杜荇下意识地惊喘。
他乘机将冰凉的酒液渡进她的嘴唇。
“荇儿,你真美……”和瑞发出模糊而破碎的赞美。
“痛……”杜荇柔嫩的脚掌被碎瓷划破,鲜血渗出来,渐渐****了鞋面上那双振翅欲飞的蝴蝶。
杜荇双手胡乱挥舞,慌乱中竟然把窗帘扯落一幅,美丽的身子在星光下,泛起一层淡蓝的光晕。
河风吹到肌肤上,杜荇绝望地闭上双眼,泪水涩然滑下……
石南轻咳一声,手忙脚乱地拉紧窗帘,嘴里碎碎念:“该死!只要他惩罚一下,谁要他假戏真做起来了啦?也是,美色当前,有几个人能象本少爷,有坐怀不乱的本事?”
杜蘅面无表情地回到桌边,拿起碗筷,继续吃起饭来。
石南自觉无趣,摸摸鼻子。
“师兄,”初七蓦然凑到他身前,瞪大了眼睛,问:“什么是假戏真做?”
石南干笑两声,把话题岔开:“初七,还剩一盘烤鸡腿,要不要带回去吃?”
“要!”初七欢呼一声:“师兄最好啦!”
“石少爷,我可以坐下了吗?”紫苏没好气地问。
“请,请……”石南故态复萌,嘻皮笑脸:“我是为你好,刚才的画面,儿童不宜,嘿嘿……”
“你才儿童!”紫苏恨恨地瞪他。
“我倒是想,”石南无限惆怅:“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啊……”
紫苏憋不住,笑了。
“好多河灯,好漂亮!”初七忽然欢呼一声,冲到甲板上,对着河面手舞足蹈。
“没出息!”紫苏叹息一声,追出来:“高兴成这样,别人看了,还以为你是第一次看河灯呢!”
初七吱溜一下跑进舱,吱溜一下又跑了出来,举着她的老虎灯,想要放下河,又有些舍不得,急得抓耳挠腮,直喊师兄:“快来啊,师兄!师兄!”
石南一步三摇,慢吞吞地晃出来:“干嘛?”
“我要放河灯,放河灯……”初七巴着他的臂,不停摇晃。
“放啊,谁还拦着你不成?”石南故意逗她。
初七噘着嘴:“不行,老虎是我的!”
“哈哈!”石南伸手刮她鼻子:“小滑头,自个的收着,师兄的就可以随便扔河里,是吧?”
“师兄,坏!”初七见此路不通,立刻转过头去眼巴巴地瞅着紫苏。
“别看我呀……”紫苏举起手:“我的玉兔灯,刚才给你打架,打坏了!”
“师兄,师兄,师兄……”初七又去摇石南,象只小狗不停地绕着他转。
转得杜蘅都不忍心了:“别逗她啦,怪可怜的。”
“好吧,”石南偏过头来看她一眼,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但是,有一个条件。叫声好听的,才给放……”
杜蘅脸一红,轻啐一声,转过头去。
初七跳起来:“师兄最帅,师兄文韬武略,师兄天下第一!”
显然,这句话她不知说了多少遍,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紫苏:“……”
石南很是得意,拍拍双掌:“放河灯!”
不知从哪钻出来几个黑衣人,默默地把一盏又一盏的河灯拿出来,很快摆满了甲板。
杜蘅惊讶地瞥他一眼,见他含笑望着初七,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放河灯咯……”初七兴高采烈,欢呼雀跃。
河灯一盏接着一盏,不停地顺流而下,渐渐地在船尾连成一条线,远远望去,就象一串串火红晶亮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