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这身醒目的黑色劲装,“丫头”两个字到了嘴边,临时改成了护卫。
这样的高手,给人当护卫已是屈材,做丫头根本不可能嘛!
“初七她……这里有点,嘿嘿……”紫苏腾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脑袋,挤了个尴尬的笑容:“小侯爷,您多包涵……”
“夏风……”沉而冷的男声,微带几分诧异:“缘何立在门口,在等谁?”
杜蘅的眸色变了变,立刻恢复如常。
紫苏煞白了脸,条件反射地趴在桌上,护住所有碗盘:“不准动,全是我的!”
这位爷可没夏风的好脾气,要是给她在脸上豁出道口子来,只怕连累得大家小命全都不保!
夏风嘴角一抽,忍不住想笑。
南宫宸走过来,见到这诡异的一幕,诧异之极:“这是在做什么?”
紫苏低着头,不敢搭腔。
夏风正要解释,初七忽地指着南宫宸,问:“他也是小姐的未婚夫?”
紫苏脸唰地变得雪白:“……”
南宫宸惊讶之极,眉毛一挑:“什么意思?”
夏风尴尬之极,不知该如何措词,只好干笑两声,企图蒙混过去:“嘿嘿,好巧,在这里遇到。”
正常来讲,这事就该水过无痕,揭过去了。
岂料初七的性子,却是打破砂锅纹到底的,见没有人回答,有些不耐烦:“到底是不是?”
南宫宸似笑非笑,望向杜蘅。
杜蘅若无其事,看着初七,一脸温柔地道:“这位是燕王,以后见了他,记得要叫王爷。”
没看到意料中的羞涩和窘迫,南宫宸微感失望:“这位是……”
“阿蘅新找的护卫,”夏风说着,看一眼杜蘅。
“初七。”杜蘅淡淡道。
夏风点点头,继续道:“初七的性格有点……不羁,呵呵。”
“不是坏人?”初七却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只关心会不会伤她。
杜蘅默然。
紫苏摇头,勉强答了一句:“不是。”
初七立刻放下心来,注意力被桌上的菜肴吸引:“好饿,可以吃饭了吗?”
紫苏生恐她惹祸,顾不得坏了规矩,忙不迭点头:“当然可以。”
初七立刻坐下来,笑逐颜开,抓起一只鸡腿就啃:“好吃!”
杜蘅温柔地看着她,忽然间好羡慕初七。
多好,她的眼里只有好人和坏人,人生简单得非黑即白,没有暧昧不明,没有灰色地带。
好人就是朋友,坏人就杀,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南宫宸上下打量着旁若无人,大快朵颐的初七,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从哪找来的?”
这样的性子,跟在她身边,早晚会惹出事来。
杜蘅低头喝茶,佯装没有听到,拒绝作答。
夏风却看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担忧,心中不快,再次把话题岔开:“王爷跟谁一起来的?”
“你和二小姐有约?”南宫宸看一眼桌上简单的四菜一汤,嘴角微翘,嘲讽:“俸银不够花,跟我说一声!”
暗讽夏风为赎回传家宝花了三十万两,手头拮据。
夏风不以为杵,笑了笑:“我带雪儿来的,听到阿蘅说话过来打声招呼。”
听到二人并非特地相约,心底那丝莫名的不快忽地消散,南宫宸微微一笑:“这间雅室不错,视线很好……”
夏风闻弦歌知雅意,却不敢替杜蘅做主,遂向她望去,轻声道:“难得有缘相聚,一起吃顿饭?”
杜蘅侧身福了一礼:“王爷若喜欢这间雅室,我让给你便是。”
一起吃饭?免谈!
夏风的心情很矛盾,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是滋味,依旧维持着良好的风度:“那,你慢用……”
不知为何,总觉得南宫宸看阿蘅的眼光别有深意,似乎对她很感兴趣,这让他强烈不安。
南宫宸的野心和手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若是以前,他当然无需惧怕任何人。
可现在不同,阿蘅变了,不再软弱怕事的同时亦变得不可琢磨。
最重要的是,阿蘅对他怀有莫名的排斥感――似乎,在两人之间刻意垒了一道高墙,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靠近她半步!
这让他深深困惑的同时,升起浓浓的挫折感。
转过身邀请南宫宸:“我的包间就在隔壁,街景一览无遗,王爷若有兴趣,不妨与我一起?”
他心里明白,雪儿疯狂仰慕燕王,多次缠着他,求他带她去燕王府玩耍,给两人结识的机会,得到燕王注目进而获取他的垂青。
他也认为燕王不论从自身风度,学识,涵养,魄力,还是母族的势力,朝中的支持,在皇帝心中地位等等综合所有条件来看,都是五位皇子中,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没有之一。
平昌侯府要想稳固地位,并且谋求更大发展,唯有在燕王地位不明时,站出来支持他,日后才会得到更多的回报。
可,父亲的态度很谨慎,多次警告他维持中立,不要与任何一位皇子走得太近,以免落人口实,替夏家招来不必要的祸端。
而他,虽然欣赏南宫宸,却也知道几位皇子都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父亲的做法是最稳妥的。
毕竟,联姻之后就等于把平昌侯府跟燕王绑在了一条船上,只能共同进退。
弄得不好,不止毁了雪儿的一生,更会让平昌侯府百年基业毁于他手。
因此他一直按兵不动,很小心地观望着。
雪儿还未及笈,还有时间,不是吗?
可是今天,看到南宫宸望阿蘅的目光,他忽然间就有了一种冲动,想要不顾一切,玉成雪儿和燕王的婚事――虽然有点冒险,但是值得。
南宫宸冷着脸,越过他径自进了雅室,大刺刺在椅上坐下:“二小姐对待恩人的方式,未免太过无情了些?”
不知为什么,她越是摆出一副警戒和防备的姿态,拒他于千里之外,他越想接近她。
在女人面前,他向来是无往不利的――只有他挑剔别人,从来没有人敢拒绝他!
而杜蘅,一个五品太医之女,究竟从哪里来的自信,竟敢――蔑视他?
凭什么?!
“恩人?”夏风一怔,眼里升起狐疑。
脑子里立刻浮起那日恭亲王府的情景,以及两人之间依稀涌动的暗潮……
杜蘅去赴宴,好好的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
他不笨,并不相信南宫宸随口给出的明显是敷 的理由。
他只是一直在等,等阿蘅亲口解释。
杜蘅眼里升起愠怒,面上却含着微笑:“看来,王爷更喜欢这里。紫苏,我们走。”
初七从食物中抬起头来,疑惑地问:“还没吃完饭呢。”
南宫宸怒极反笑,一掌击向桌面:“岂有此理!”
“ ”地一声,上好的楠木桌子,竟然生生被他拍碎。
哗啦,盘子掉了一地。
初七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抢出一盘红烧狮子头,眼睁睁看着另几只盘子滑落,汤汁溅了一地,愕然抬头:“做什么?”
南宫宸眸光一冷,叱道:“滚!”
“坏人,还我鸡腿!”初七大怒,抄起盘子用力朝他头上扣去。
“大胆!”陈泰大怒。
“放肆!”陈然大惊。
“不可!”夏风骇然。
三条人影,从三方冲了过来。
陈泰陈然直扑初七。
夏风抬手,弹出一块碎银,将盘子撞偏数寸,从南宫宸的头顶飞过,咣当一声飞出窗外,落入人群中,洒下一片肉雨,引来一片哗然。
初七随手抄起一把椅子,用力朝陈泰砸过去,阻住他的追势;纵身一跃,跳上窗台,双手攀着窗框,象猴子似地荡了起来,飞起一脚踢飞扑过来的陈然。
陈泰一拳击碎了椅子,揉身再次扑上去,被倒飞而来的陈然砸个正着。
陈泰不敢趋避,只好抱住了他,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连退数步,两个人搂抱着交叠摔在一起,只听得咣当,哗啦之声此起彼伏,桌椅板凳碎了一地!
初七却不乘胜追击,忽地从窗台上掠了过来,直扑冷眼旁观的南宫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还不还?”
“放手……”南宫宸声音很轻,相比他的暴烈,这样的他,更令人胆颤心惊。
“不放!”初七怒目圆睁,声音大得盖过了楼下的喧闹:“除非你把鸡腿还我!”
南宫宸面黑如墨,冰冷的目光,象针一样扎在她的脸上,一字一顿:“我说,放手!”
初七恶狠狠地瞪回去,火气比他还大:“不放!”
“找死!”南宫宸杀机陡起,右手一抬握住了她的肩,立刻施以分筋错骨。
“不见得……”初七嘴角一撇,肩膀忽地一沉,泥鳅似地滑出他的掌控。
南宫宸立刻变招,左掌掌心微曲,带起一股暗潮,将初七的身形罩于掌下。
初七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她逼来,竟无处躲藏,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带得不由自主地,如一只陀螺般不停地旋转了起来,越转越快。
旁人只看到一片黑云,竟是连人影都辩不出来了!
“住手,快住手!”杜蘅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往里闯。
“你不要命了?”夏风低叱一声,按住了她的肩。
南宫宸抬眸看她一眼,心中一软,手中滞了一滞,一掌拍向初七的后背,叱道:“去!”
初七便如断线的纸鸢猛地向窗外飞去。
“初七!”杜蘅惊呼。
却见初七半空中一个奇怪的扭转,身子倏地穿了回来,南宫宸只觉颈间一凉,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下兔起獾落,变故迭起,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杜蘅心一紧,生怕初七愤怒中真的杀了他,铸下大错,大声喝道:“初,初七,不可无礼!”
南宫宸诧异地抬眸望她一眼,满心愤怒中莫名地生出一丝愉悦。
初七委屈地红了眼眶:“他打翻了我的鸡腿……”
谁也没料到,这么紧张的时刻,她竟会迸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