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者都惊呆了。
胡军察觉不妙。
对方只有三个人,硬是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自家这些所谓高薪聘来的一流好手,在这几个人面前竟变得不堪一击!
三十六计,走为上。
心里想着,不能杀死对方,至不济,挡上一挡还是可以的吧?
于是,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对手的强大,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主子出的赏银的确很诱人,但银子再多也得有命花不是?
他们比胡军又多了许多实战经验,知道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肯定逃不掉。
所以,很自觉地分开了,四散而逃。
欺的,也是初七他们只有三个人,腾不出手来阻拦。
这样想,本来也没错。
可惜,他们忘了这世上还有个东西叫暗器。
初七他们甚至都不必自备暗器,只见他们不停地勾起地上掉落的兵刃,挑飞,接在手中,投掷,空中掠过一道银光,惨叫声起,人影跌落。
所有人都傻乎乎地张大了嘴,看着他们收割着生命。
不过盏茶时分,长街上已经整整齐齐地码了二十七具尸体!
干净,利落,最专业的手法,因为都是一击毙命,所以并没有血流成河。
相比后来的二十七个倒霉鬼,最开始出手被打得筋断骨折,叠成一堆的八个护卫,是多么的幸运啊!
静,死一般的静寂笼罩着一条街。
谁也没想到,萧绝居然说杀就杀,而且,毫不容情!
二十七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就这么在众目睦睦之下,真的当街击杀了,一个都没放过!
太震憾了,太嚣张了!
沈即飞呆若木鸡。
身为五城兵马司的指挥,担负着临安的治安巡防之职。
眼睁睁地看着一场屠杀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居然无力阻止!
胡军不敢回头,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魅影弯腰,从尸身上解下一条汗巾,慢条斯理地挽了一个套,飞身疾跃,手中汗巾轻飘飘地扔了出去。
奔跑中的胡军,猛地被一股力道牵得凌空一个筋斗,趴跪在地上,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魅影捏着汗巾,挂一脸纯朴的微笑,俯瞰着他,很好心地提醒:“别动,不然直接勒死了。”
胡军果然一动不敢动,仰着头,凶狠地瞪着他:“狗奴才,快放了爷!爷,宫里有人!”
“啧啧啧……”魅影一边做态,手一边左摇右摆:“我好怕,怕得手都抖了……”
胡军只觉脖间一紧,被逼得跟着他的手势左摇右摆,怎么看,怎么象条摇尾乞怜的小狗。
偏偏他还一无所觉,居然还色厉内荏地语出威胁之词:“爷是工部胡侍郎家的公子,燕王的干弟弟,穆王府世子爷的连襟!你敢动爷,爷灭了你!”
“呸!”魅影直接一脚踹上去,咔嚓一声响,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传来:“再敢冒认官亲,爷现在就勒死你!”
胡军痛得“嗷”地一声惨叫,差点昏死过去。
沈即飞无语了。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啊!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不知道对手是谁,还敢在这大放厥词!
“沈大人,”魅影一路牵狗一样把胡军牵了半条街,将手中的汗巾朝沈即飞一扔,轻描淡写地道:“二十七个冒充官亲的悍匪已经伏诛,这是首犯,带去关押吧。功劳嘛,就算是你们五城兵马司的吧。领了赏金,别忘了请爷几个喝杯酒就行。”
沈即飞满头大汗,不接不行,可接着又着实烫手。
二十七条人命,他扛不住啊!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萧绝:“世子爷……”
萧绝压根就没打算理他,牵了杜蘅的手转身离开:“走,咱们去看灯。”
紫苏扶着吓得神魂出窍的白蔹,紧随在杜蘅身侧。
“好啊!”初七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地转移。
沈即飞想跟,暗影比他更快,一个错步就插到了他和萧绝之间,那一身如墨的黑衣,仿佛还染着浓浓的血腥。
沈即飞一个寒颤,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魅影接着跟上,似笑非笑地睨眼地上那一排整整齐齐的尸身:“沈大人,回见……”
聂宇平,杨坤,黄健,林小志等人迅速跟上,穿过安静无声的人群,走向下一个街道。
“世子爷,哪个世子爷?”胡军隐约猜到,却不敢相信。
沈即飞鄙夷地斜他一眼:“除了萧绝,还能有谁?”
“是他?”胡军错愕万分:“不可能啊,我们是姻亲!”
说罢,不顾萧绝已经远去,猛然扯开嗓子嚎叫起来:“姐夫,误会,误会啊!”
一声“姐夫”听得沈即飞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胡军只觉眼前一花,一阵惊喜:“姐夫,你听我说……”
来的却不是萧绝,而是魅影:“谁是你姐夫?再乱认亲戚,小心你的狗命!”
“我没胡说,真是亲戚……”胡军急了。
魅影啪地赏他一记耳光,啐道:“凭你也配?”
沈即飞心中一跳,隐隐捕捉到什么,待要细思,却又抓不住了,不觉茫然。
“不是啊,”胡军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世子爷真是我姐夫,不信,你去问岳父大人。”
魅影已懒得跟他多说,直接一指点了他的哑穴,转过头郑重交待:“沈大人,这家伙企图谋杀世子爷,是重犯,你可得看牢了。若是让他半路跑了,唯你是问!”
以胡军现在的情况,半路逃跑当然不可能,他防的是胡唯赶到,沈即飞私下放人。
沈即飞能说什么?
萧绝扔下这堆烂摊子一走了事,他能做的,只能是搬搬尸体,打扫打扫战场了!
胡唯收到消息,赶到出事地点,现场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血迹都被水冲没了。
有幸目睹了整个事件全过程的曹家铺子伙计,正口沫横飞地给闻讯赶来瞧热闹的百姓讲述当时的场面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人群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着曾经的事发现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模仿当事双方,进行着事件还原。
一边还原,还一边质疑:“这不可能吧?又不是神仙,三个人怎么可能杀三百人?这种人要是多来几个,送到战场上去,那还不所向无敌了?”
得,不过一会功夫,三十人已被夸张成了三百人……
“不愧是小霸王,果然牛!”
“临安啊,御街之上啊,众目睦睦啊,一言不合就敢挥刀相向,杀人如麻啊!”
“那是,人家连燕王都敢打,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胡唯心急如焚,顾不得听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他只关心一个:胡军!
“都死了?就没有一个活口?”
“有有有,”曹掌柜连声应道:“最开始来的八个护卫,还有胡家那位五少爷,都只受了重伤,已经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收监了。”
“收监?”胡唯先是松了口气,后来越听越糊涂:“收什么监?”
他得到的消息是,他的宝贝儿子在街上跟人起了冲突,动起了刀子。
跟什么人打,为什么打,还没来得及打听。
胡家在邯郸是一方霸主,向来横着走。
一场瘟疫虽让他捞了不少横财,却也带走了他几个儿子的命。
胡军成了胡家唯一的一条根,更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惯得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这里可是京城,屋顶上掉一块砖,有可能砸死两个三品官的临安!
他怕胡军不知深浅,得罪人不自知,一得到消息立刻赶来,谁知还是迟了!
曹掌柜兴灾乐祸:“那家伙不知死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个三品官之子,就敢跟萧七爷叫板,还口出狂言,出一万两买世子爷的项上人头。这不,惹怒了世子爷,一举击杀了二十七个随从,还扣了个买凶杀人,意图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送到牢里去了。”
胡唯懵了。
他不是胡军,自然一听就知道这位萧七爷是谁。
可是,萧家跟胡家,不是姻亲吗?
他肯跟杜家结亲,瞧中的可不是杜谦更不是杜家那位名不见经传,貌不惊人的庶女杜荭,而是杜家跟萧家的姻亲关系!
为什么,萧绝一点亲戚情份都不讲,直接动手,杀了人不算,还把连襟送到牢里去了?
胡唯毕竟进京时日尚短,还在熟悉环境,不不及融入临安的社交圈。而他跟南宫宸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却又实在算不得核心,这些过了时的八卦消息,自然没有人会特地给他提及。
所以,萧绝跟南宫宸之间的恩怨,他不知道。
胡唯不懂,沈即飞却好象有点明白了。
萧绝,这是明显瞧不上胡家,不打算跟胡家做亲戚呢!
胡军可是把话放得很清楚了,他又不聋,那种情况下还穷追猛打,嫌弃的意思很明显嘛!
可他一个外人,跟胡唯也不熟,不好交浅言深。
因此,只能含糊其词地道:“胡大人,您既然跟世子爷是姻亲,事情就好办了。这样吧,不如你跟世子爷讨个人情,也免得下官难做人。”
胡唯也是在官场混的,闻弦歌知雅意,当然听出沈即飞两边都不愿得罪,不肯担责任的意思。
说到底,还是他胡唯面子不够大。
他心里虽有些不爽,但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强人所难不是?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那,去牢里探望犬子,这总可以吧?”
只要不把人带走,万事好商量。
沈即飞满口答应:“大人请便。”
胡唯这个时候提出见胡军,当然不仅仅出于心疼儿子,放不下心。更主要的,从他的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
毕竟,那些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靠不住。
胡军一身是血,正躺在牢里哭爹喊娘,猛然见到亲爹,顿时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爹,疼死我了!赶紧把我从这破地方弄出去,不然,胡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休要胡说!”胡唯看到自个捧在掌心的独苗这么狼狈,顿时心疼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