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默然半晌,长叹一声,道:“这件事,要从一百七十年前说起……”
杜蘅第二天早上收到夏风成功“劫走人质”的消息。
紫苏跳了一阵脚之后,终于发现,除了爱凑热闹的初七跟着她一起跳来跳去,其余人都在笑:“笑什么?”
白蔹温温柔柔地答:“就是觉得初七好可爱。”
初七收到赞美,得意地歪了歪头,跳得更加起劲。
紫苏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忽地明白了,沉下脸:“你费那么大的力气绑她,就是为了让夏风来劫?”
“错!”杜蘅笑眯眯地道:“是为了让她知道,金钥匙是件好东西,得收好了,看紧了。”
“你会有这么好心?”紫苏质疑。
杜蘅一本正经地答:“我的心地一向都很好。”
“我明白了!”紫苏定定地看了她好一阵,忽地恍悟:“你这是拐着弯地把夏雪往南宫宸怀里送呢!”
白蔹她们不懂这枚金钥匙价值几何,紫苏可是一清二楚的!
夏雪左手有无敌美貌,右手握着倾城财富,南宫宸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年关将近,外地的各大掌柜,田庄的管事,纷纷返京向东家交银交帐。
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月,杜蘅的任务都是在跟这些掌柜,管事们对帐。直到这时才明白,萧乾一个闲散王爷,究竟是怎么支撑下府里上下几千人的用度!
萧家,居然有这么多铺子,田庄!
这个时候,她才深切地体会到后悔两个字的意义。
你说当初萧绝好心要给她拨几个大掌柜,她怎么就傻乎乎地给拒绝了呢?
忙碌的时间过起来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
除尘,洒扫,祭祀,因是超品命妇,今年的年夜饭居然是在宫里吃的。等吃完饭出宫回府,应景地放了烟花,一家人围着烧得旺旺的炭火守岁,不知不觉,太康二十三年就过去了。
萧家守岁规矩的倒不严,子时一过,萧乾便放了杜蘅和萧燕各自回房。
杜蘅天没亮就开始忙碌,毫不夸张地说,连口气都没喘,早累得手脚酸软。正愁着如何熬过漫长的一晚,这时如蒙大赦,跟萧乾夫妇告了罪,回到东跨院,洗澡换衣,连头发都不及干透,一头扑到榻上,连动都不想动了。
本来以为,累成这样必定是沾枕就睡。
谁成想,翻来覆去烙了无数个煎饼,硬是没睡着。
这是婚后,第一个除夕,也是第一个新年。
可是萧绝却不在身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大理有没有吃上年夜饭?
她记得,那边的新年热闹非常,各种杂耍都涌上街头,还有琳琅满目的小吃食,一直要闹到元宵节,又新鲜又有趣又好玩。
萧绝性好猎奇,一定玩得乐不思蜀。
只不过现在两军交战,也不知道那些杂耍和卖小食的敢不敢露面?
只怕,谁也没有心思过年了吧?
萧绝此刻在做什么呢?会不会跟她一样,也在思念着她?
杜蘅叹了口气,看着银红的帐顶,想象着他睡在帐篷里,也同她一样望着帐顶,想着彼此,心底又是酸楚又是甜蜜。
两世为人,这种噬骨般的思念,还是第一次体会。
南宫宸就象天上的一轮明月,清冷,遥远。对他,她永远只能仰视。对他的感情也是敬畏远远多过爱恋。七年婚姻,带给她的苦痛远远胜过甜蜜。
他是她的天,她从来不敢奢望,他能回馈给她平等的爱。
曾经,她拼了性命,求的只是可以消去他心中的恨意。
成亲七年,哪怕是两人关系最融洽的那段山谷独处的时光里,他也不曾明确地对她说过一句“喜欢”。
他对她做过的最最亲昵的举动,也不过是抬手揉揉她的发,微笑着骂她一句:“傻瓜!”
萧绝则完全相反。
没脸没皮,几乎从熟识没多久,就一直把媳妇挂在嘴边,一天不念着几十遍,仿佛就不舒服似的。
一开始,她十分反感,总觉得这人举止轻浮,言语轻佻,下意识地排斥和厌恶。
时间长了,竟慢慢习惯了他这种插科打混,油嘴滑舌,发展到了后来,若偶然有一天他忘了叫媳妇,竟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而且,冷眼旁观了一段时间,发现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似乎,唯有对着她,才这般厚颜无耻,百无禁忌。
黑暗中,那人仿佛正趴在床顶,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两眼亮晶晶,嘴角挂着痞痞地笑:“媳妇,过来给爷亲个嘴!”
杜蘅只觉脸红心跳,慌乱地闭上眼睛,却驱不走身体那股臊热。
只好掀被下床,从暖窠里倒了杯水,一口喝了。
白蔹在外间,听到动静,低低问了一句:“还没睡呢?”
“晚上菜有些咸,渴了。”杜蘅不自在地解释了一句。
“已经丑正了,赶紧睡吧,明天还得进宫参加大朝会呢。”白蔹看了一眼墙角的沙漏,尽责地提醒。
“哦。”杜蘅应了一声,不敢再胡思乱想,乖乖地爬到榻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迷迷糊糊的,不知怎地上了一艘船。
她惊奇地撑着栏杆往下看,看到满甲板的酒坛子,地上一张鲜红的纸,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酒字。
如此熟悉的场景,令她有些迷茫,忍不住蹙眉努力回想:这是在哪呢?
一双手温柔地环住她的腰,低醇的男音在耳畔响起:“不是要喝酒么?怎么,怕了?”
她猛然回过头,正撞到他黑得发亮的眼睛。
“怎么,不认识了?”萧绝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来,喝酒……”萧绝牵了她的手,半拖半抱地将她带到桌边。
杜蘅愣愣地望着他,模模糊糊地想着,难道,这是做梦?
“乖,张嘴……”萧绝声音暗哑低沉,温柔得不象话。
她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竟然倾身过去,主动吻住了他的唇,一丝清冽的香气入唇,嘴里传来的热气,更是炙热得烫人。
“好媳妇,你猜猜,这次是什么酒?”
她只觉浑身发软,贪恋着那份温暖,察觉到他要离开,心里一急,伸手紧紧地抱住他,连双脚都缠了上去,轻声呢喃:“别走,萧绝,你别离开我……”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做梦真好!梦里,有酒,有船,有萧绝。
他的唇贴上来热情地厮磨着,紧接着人也覆了上来,当他闯进来时,杜蘅发出满足的低喟,一反平日羞涩被动,扭动着腰肢热情地迎了上去。
这显然大大鼓励了他,开始发狂……
她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着那份从四肢百骸涌出的狂喜,象海浪一样,一波波地涌来,将她慢慢地淹没,如此激烈,如此美妙……
“媳妇,想我了?”低低的笑声响起,紧接着,有人搂住了她的腰肢,一股寒冽之气袭来,打在她温热的皮肤上。
杜蘅打个寒颤,猛地张开了眼睛。
那张熟悉无比的俊颜,突兀地撞进眼帘。
她眨了眨眼,带着了几分犹疑,梦幻般的迷朦,伸出手指描绘着他的五官:“萧绝?”
手底的触感那么真实立体,肌肤柔软而富有弹性,带着点微微的凉意。
萧绝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酸涩和深深的愧疚。
她的动作是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怕他只是一个泡影,轻轻一触就碎了。
他温柔地按住她的手:“是我,我回来了。”
“萧绝!”杜蘅一个机灵,猛地坐了起来:“真的是你?”
“嗯。”萧绝微笑着拥她入怀,郑重地回答:“媳妇,我回来了。”
“可是,”杜蘅不敢置信:“你不是应该在大理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仗打完了?不可能啊!掐头去尾,才三个月,哪里有这么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偷跑回来的吧?”
“等等……”萧绝松开她,试图退开身子:“你一口气问这么多,到底要答哪一个?”
杜蘅心一紧,立刻反手握住了他:“你去哪?”
“哪里也不去,”萧绝安抚地拍了拍她,笑道:“我脱了衣服先。”
杜蘅这才发现,他身上还穿着鹤氅,上面结着厚厚的冰遇了热,正化了水珠缓缓下流,****了锦被。
她唰地一下红透了耳根,忙不迭地松开手,讷讷地道:“哦……”
萧绝含笑看着她,迅速地脱完衣服,跳到榻上,搂了她入怀,埋首入颈,深吸一口,长长地吐了口气,叹道:“媳妇真香!”
杜蘅羞得满脸通红,伸出手触到他厚实的胸,犹豫一下,到底没舍得推开。
他轻咬她的耳垂:“好媳妇,想我不?”
杜蘅瑟缩一下,良久,轻轻逸出一字:“嗯……”
“就只嗯?”某人相当不满意,不过不满归不满,该得的福利还是毫不手软,照拿不误。
热气随着说话,一阵阵喷到敏感的颈间,杜蘅怕痒,忙缩了缩脖子,道:“想……”
“有多想?”某人得寸进尺,加重了力道逼迫。
她吃了痛,忙闪躲,一慌张,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做梦都想。”
萧绝心中一荡,想着方才掀开帐子瞧见的旖旎风情,低了头冲她坏坏地笑:“好媳妇,梦里,都做啥了?”
杜蘅轰地一下整个人红成煮熟的大虾,为了躲这个问题,情急之下,主动攀住了他的脖子……
折腾到天亮,想着还得进宫大朝会,杜蘅只得低声求饶,萧绝瞧着时辰确实不早,勉强放她一马,掀了帐子,懒洋洋地唤道:“白蔹,热水。”
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慵懒低哑,带给人无限的暇思。
杜蘅脸一热,恨不得把嘴给他堵上!
几乎是立刻,白蔹几个提着热水,眼观鼻鼻观心地鱼贯而入,东西放下就走,连一秒都不多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