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妃笑眯眯:“不会,绝儿嘴上不说,其实孝顺着呢!”
杜蘅在小厨房里,亲自盯着人做药膳。
萧绝一头撞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这种事,自有下人做,哪里用得着你?”
本来出了春妮的事,厨房里已是人人自危,再被他眼风一扫,更是大气也不敢喘,胆小一些的,已经腿一软跪倒在地:“世子爷饶命……”
杜蘅好气又好笑,嗔道:“你一个爷们,跑到厨房做什么?没的吓坏人,赶紧出去!”
萧绝不由分说拉了她出门:“让你在家好好歇着,又跑出来逞什么能?”
“汤,汤还没好呢……”杜蘅边走边回头。
紫苏忍着笑挥手:“有我呢,误不了事。”
二舅太太听得嚷,走出来,看着杜蘅被萧绝一路拖了出去,不禁摇头:“这个绝哥!”
“哎,你慢些,慢些!”杜蘅半是含羞半带嗔怒地轻嚷:“这么快,我跟不上!”
萧绝放缓了步子,无奈地看着她:“怎么不听话?”
“在屋子里闷着没意思,我想跟人说话嘛。”
“你跟她们有什么好说的?”萧绝轻哼,没好气地瞪她:“大了好几轮不说,一个个只会板着脸教训你,别人躲还来不及,偏你要去自讨苦吃!”
杜蘅慢吞吞地道:“那也不一定。”
萧绝见她眉眼含笑,显见心情很是愉悦,不禁心生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说,二奶奶娘家,是贩私盐的?”杜蘅却不答反问。
萧绝一怔,随即了然:“聂宇平是闲得没事做了吧!”
杜蘅一本正经地道:“好歹一年支走几千两,总要帮我做点事吧?”
“好好好,只要你高兴,查就查吧。”萧绝无奈:“反正,这也不是啥了不得的秘密。”
杜蘅忍了笑:“这位二奶奶,颇有祖上之风啊!”
“你们,吵架了?”萧绝心中咚地一跳。
杜蘅点头:“何止吵?差点打起来了!”
萧绝脚下一顿,拉了她上上下下地看,脸黑得要滴出水来:“打哪了,伤到没有?”
杜蘅哧地一笑:“不是我,是孟长春孟大人的夫人,孟氏的母亲,贺太太。”
不等他细问,把上午贺太太和汤太太借过府探病之机说八卦,被两位舅太太和陈二奶奶连讽带刺地骂了出去,最后还差点打起来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笑道:“我素日见二奶奶,都是端庄娴静,大度得体,不料行事如此泼辣,倒教人刮目相看。”
萧绝冷哼:“算她们还知道点轻重,知道咱们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联合外人往你身上泼脏水。”
“不管为了什么,我很高兴。”杜蘅垂了眼,轻声道。
萧绝知道她的意思,心中歉意越发深了,忍不住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她虽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可在困难时有人肯尽力维护,总好过落井下石。何况,那些人还是他的亲人,血脉相连,休戚与共。
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阿蘅……”萧绝站定,一手轻抚她的鬓发,低眉凝视着她:“那件事,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他们再拿这件事来烦你,这才应了那三年之约……”
“我明白的,”杜蘅略有些不自在,快速打断他:“你不用解释。”
“不是,”萧绝坚持:“如果我知道,不管他怎么逼,也绝对不会答应。”
怪不得当初她听了无言的测命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段时间,她负着这个巨大的包袱,也不知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心里究竟有多苦!
可笑他自诩为最了解,最疼宠她的人,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想着情浓时,自己在她耳边说的那些所谓的情话,那些所谓对未来的憧憬,每一个字于她都是酷刑吧?
“你放心,遇到你之前,我压根没打算成亲,孩子对我真的不重要。”他一迭声地做着保证,神情极为认真:“我有你就够了,真的!”
“我相信……”
“我们萧家别的没有,就是兄弟多。”萧绝神情轻松:“到时不拘哪一房,你喜欢谁,就把他过继到你名下养着就是。所以,不能生,根本就不是问题。”
杜蘅皱眉:“不行,我才不要过继。”
对萧家那些叔伯兄弟,更是敬谢不敏。
“阿蘅?”萧绝怔了怔,忙道:“好,你不喜欢就不要,咱们两个更自在些。”
杜蘅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道:“可是,我想要。”
萧绝显得有些无措。
不能生,也不想过继,那怎么办?
杜蘅抬眸,定定地看着他,字字清晰地道:“我喜欢孩子,尤其是我们的孩子。你,给我点时间。”
萧绝望着她,渐渐地湿了眼眶:“好,你想要,我们就生,生他十七八个……”
杜蘅噗地一声,乐了:“你当我是猪啊?十七八个!”
“不行啊?”萧绝居然认真地想了想,勉为其难地道:“也是哦,十七八个太辛苦,那就减一半,生九个就好了!”
杜蘅笑得不行:“九个也很多好不好?”
“那就再减半,生五个?”萧绝讨价还价:“真的不能再少了,再少家里都不热闹了!王府这么大,少了太冷清!”
说着话,抱了她往床上走:“来来来,小爷从现在起,努力帮你生孩子……”
杜蘅骇笑,挣扎着推拒:“你疯了?大白天呢……”
萧绝咬着她的唇,含含糊糊地道:“我不管,这两天可把爷憋死了,你得赔!”
“不行……”杜蘅面红耳赤,低低道:“晚上,等晚上再说……”
萧绝唇舌并用:“我可等不了那么久,现在就要……”
两个人正缠闹着,忽见魅影匆匆进了院子,在外面高声嚷道:“爷!大理寺来人了!”
“不见!”萧绝黑着脸,手仍然不忘在她身上流连。
魅影表情古怪:“恐怕不行。”
“去吧,”杜蘅乘机从他身下溜出来,低头整理着衣服:“既寻到家里来,许是有要事呢?”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萧绝很是气恼,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爷,”魅影上前一步,低低道:“付姑娘的家人把你告了。”
“啥?”萧绝愣住:“谁把爷告了?”
他声如洪钟,不止杜蘅,连外面伺候的丫头婆子都听到了,大家都一脸吃惊地望了过来。
魅影轻咳一声,小声道:“付姑娘的叔叔,跑到大理寺告状,说穆王府仗势欺人,逼死了他的侄女,正在那讨要说法呢!他击了登闻鼓,陆大人没有办法,只好差了人来传你。”
“哈!”萧绝冷笑一声:“胆子倒是不小!”
杜蘅大吃一惊,跑了出来:“付姑娘的亲人不都死光了吗,怎么冒出个叔叔来?”
魅影见她樱唇充血,红润亮泽,脸一红,慌忙把视线转开:“只知道,是付姑娘的堂叔,到底是哪一房的,还不清楚。”
萧绝瞧得心头火起,飞起一脚踹过去:“滚!”
转过身,扶着杜蘅的肩,道:“没事,许是哪个无赖想要讹几个银子花花。我去去就来,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嗯?”
“到了公堂,说话要小心,别给人抓住话柄。”杜蘅满眼忧虑,不放心地叮嘱。
临安城里,有哪个无赖吃了豹子胆,敢到老虎嘴上拔毛,上穆王府讹银子?
背后必定有人撺掇!
萧绝也不避人,在她颊上啧地亲了一口,笑道:“走了。”
满院的丫环婆子羞得个个忙着找地洞。
杜蘅目送着他大步离去,在院子里又站了一会,高声唤道:“白芨!”
“来了!”白芨一溜小跑着过来。
“去请聂先生,要快!”
不到一盏茶功夫,付珈 的堂叔到大理寺击鼓鸣冤,萧绝被大理寺的衙役带走的事,就传遍了穆王府。
杜蘅面沉如水,端坐在花厅里,已经想了好几种可能性。
聂宇平已经听白芨大概说明了情况:“大小姐莫急,七爷的身份摆在那里,上了公堂也不会有人敢慢怠于他。”
“我不是担心他受刑,”杜蘅压低了声音:“就怕有人故意把水搅浑,往他身上泼脏水。他又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我怕他上了别人的当。”
聂宇平瞪着她,心中很是慨叹:“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七爷会吃亏?
大概只有大小姐才会把七爷当成是温和无害的小白兔吧?
陆尘若是不小心伺候,不定被折腾成啥样呢!
杜蘅快速地吩咐了聂宇平几句,刚把他打发走,穆王妃就坐着软轿找上门来了。
不止她,两位舅太太,陈二奶奶,萧燕,以及几位西安过来的小姐也都围了过来。
东跨院里挤满了人,竟比成亲那天还热闹。
“不是说付姑娘的亲人都死光了么,怎么又出来个叔叔?”穆王妃很是诧异。
“说是堂叔,”杜蘅轻声解释:“哪一房现在还不清楚。”
穆王妃就回忆:“你这么一说,好象还真有那么回事。付将军当年入伍,是带了几个族兄弟去的。后来他回乡,那些族兄弟也不知道是走了还是留下来了,我却没有留意。得问问王爷。”
说着,就打发了苗苗去请问穆王爷。
“真是付姑娘的叔叔?”大舅太太有些不敢相信:“可打听清楚了,不会是有人冒认吧?”
“大理寺岂是寻常的地方?”二舅太太低声道:“再说,告的还是咱们家,假的怎么敢来?”
“一定是冒充的!”萧燕信誓旦旦:“ 姐姐那么好,怎么可能告大哥?”
陈二奶奶蹙着眉:“人心隔肚皮, 丫头性子好,不代表付家所有人都好。况且……”
付珈 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孤身进京投靠,萧家拒婚在前,她殒命在后,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王府都辞其咎。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大家聚在一起,议论着,担心着,又怀疑着,不停打发了人往大理寺跑,打听案子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