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了一跳,再一看,陈平手上抓着啃了一口的半只鸡腿,嘴里塞了一只酒杯,嘴角还沾了飘香楼特制的酱料,门牙却断了两颗,不断有血水混着酱汁往下掉。
这场面委实太过滑稽,可在场的却没有人敢笑,更没有人笑得出来。
都知道萧绝是京都小霸王,可他再狂妄再霸道,以往也只在那些纨绔子弟里瞎闹胡混,对着一群武将,怎么敢说翻脸就翻脸呢!
更何况桌上坐的,除了萧绝全是京卫营的,他打陈平,不就是打京卫营的脸么?
“世子爷!”尹澜惊得跳了起来。
蓝飞尘赶紧打哈哈,试图粉饰太平:“哈哈,世子爷酒量忒小,几杯就醉了,连杯子都拿不稳了,哈哈哈……”
陈平呸呸两声把鸡块以及酒杯吐出来,瞪大了眼睛怒骂:“ 子姨……泥系蛇木衣希?”
南宫宸笑得十分优雅,不紧不缓地道:“嘴太臭,洗洗!”
众人眼里升起狐疑。
难道,那只酒杯竟不是世子爷扔的,而是燕王殿下?
不可能,不可能!
众人齐齐摇头,有志一同地把目光朝南宫宸望过去。
吓!原本握在他手里把玩的甜白瓷杯子还真不见了踪影。
哐!
众人的下巴掉地!
陈平为啥挤兑萧绝呀?那还不是为了王爷您么?
您不领情就算了,干嘛打人呀?
退一步讲,就算想拉拢萧绝,做戏给他看,也不必做得这么绝,好歹也给人留点脸面啊!人一把年纪又是小登科,把人门牙磕掉两颗,算怎么回事啊?
这哪是当成了心腹,心腹大患还差不多!
“欺人太甚!”萧绝拍桌而起。
众人都是一抖,不自觉地替陈平肉痛。
哎呀呀,王爷都摆明了要给他做脸了,世子爷下手就更不用留情了!听说,这家伙拳头还挺硬,忠义营里的例行考校里,每回都坐头把交椅。
陈平更是反射性地抬起了胳膊。
萧绝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了南宫宸那张比女人还美上三分的俊脸上!
这几下变化兔起獾落,变故迭生,众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只有频频吸冷气的份。
疯了,疯了!世子爷疯了!
就算恼陈平出言无状,对二小姐不敬,也该教训陈平,怎么冲着燕王殿下去了呢?
“呸!”萧绝怒喝:“小爷的媳妇,自有小爷来疼,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擦!
还有没有天理了?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合着王爷帮着他出气,出手教训陈平,还帮错了?还帮出个仇人来啦?
“你不配!”南宫宸冷笑一声,吐出一口血水,跟萧绝打了起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个人拳来脚往已经过了十几招。
乒乒乓乓,唏哩哗啦,雅间里桌翻椅碎,杯盘碗碟碎了一地。
尹澜几个起初还想拉拉偏架,涌过去拦萧绝:“世子爷,这就是你不对了。陈将军说话是糙了一点,王爷可没得罪你。”
萧绝大声叫嚣:“来,都来,不怕死的都来!小爷把你们这群杂碎一锅脍了!”
得,这话可真够难听了!一般人还真忍不下,何况还是一群热血的武将!
林熠捏紧了拳头,刚往前踏了一步。
南宫宸俊美的眸子这么一瞪,阴恻恻地道:“都别动,谁动本王灭了谁!”
好嘛,主子话,谁敢不听?
那只跨出去的脚只能硬生生的顿住。
几个人天人交战,限入两难之地。
上吧,有以多欺少之嫌,主子还不许;不上吧,成了贪生怕死之辈!
就在几人犹豫挣扎,纠结万分之即,那边萧绝和南宫宸已经过了几十招了。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几个都是带兵的武将,还都是有些真功夫,不仅仅是靠着世袭祖上的恩荫得来的职位。
说实话,南宫宸的功夫还是很不错滴,不止在勋贵子弟中出类拔粹,放到军营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所以,他敢跟萧绝单挑!
可惜,他遇上的是萧绝。
所谓两强相遇勇者胜,萧绝的本事是靠着杀人练出来的。跟南宫宸这种请名师指导,在演武场挥汗如雨练出来的,根本不是同一个路数。
萧绝出身市井,出手完全没有多余的花招,每一下都攻击要害,讲究高效快速。
南宫宸是皇子,长得又俊美,有份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优雅,即使并非刻意追究,无形中散发出来的那种高贵是萧绝完全无法比的。
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追究了美,就必定要失去一点先机。
两人就算旗鼓相当,南宫宸也架不住他这个狠字。何况,两人的实力还差着一大截呢?
所以,只交手了二十招,南宫宸已经挨了三拳,两脚,外加一肘子。
当然,萧绝也挨了他两拳,外加一个旋风踢。
看得几个人胆颤心惊,心惊胆颤。
瞧瞧,这两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样子,那浑身由内而外散发的浓浓的杀气!
尼玛,这哪里是一言不和,意气之争啊?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揍!
偏萧绝还不依不饶,一边打一边挑恤:“上啊,怎么不敢上?”
“有什么啊,不就是一条命吗?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哎,南宫宸,你养的这几条狗可不咱地,关键时候只顾自个保命。”
“不过也难怪,什么人养什么狗。废物带出来的,可不就是脓包吗?”
“喂!你们京卫营的主将这么怂,将士们知道吗?”
好了,他骂爽了,也不逗着人玩了,把南宫宸打翻在地,竟然还踩上一脚,踩上一脚还不解恨,脚尖还他妈拧两下!
尼玛,那又不是地痞流氓,街头混混!他可是三殿下啊,皇上的亲骨肉,梅妃娘娘的眼珠子,堂堂的燕王爷啊!
你,你他妈再得宠,你也是个臣子,居然敢以上犯上大不敬?
毒,太他妈毒了!
狠,太他妈狠了!
大家怒了!
都是武将,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你说,谁他妈受得了这个腌 气?
豁出去了,自古艰难唯一死,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主子受了辱,他们这些人还留着脸干嘛?
嗷地一声叫,都跟老虎出匣似地扑过去了。
“姓萧的,****你大爷!”几个人里,数陈平最为激愤,一脚踹碎条椅子,抄起椅腿就往上冲了。
“揍他娘的!”尹澜血往上涌。
“呛!”萧绝忽地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剑,架在了南宫宸的脖子上。
几个人瞬间象被点了穴道似的,硬生生地顿住了身子。
剑!居然动了兵刃!
这就绝对不是打打群架的问题了,这是谋杀皇嗣啊!
“要不要脸啊?”尹澜当场就嚷出来了:“不是一直嚷着叫我们上吗?我们真上了,你他妈怂了,动起兵刃来了!”
萧绝微微一笑:“小爷是让你们上,可没说不用兵刃。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五对一,小爷用兵刃,很公平。”
尹澜“……”
看看,什么是无耻,这就是无耻!
用兵刃你倒是早拿出来啊!大家早就操家伙上了!
这个时候,拿着剑抵着王爷,这叫人怎么打,怎么打,啊?
公平个屁啊!
蓝飞尘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辈子都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没经历过这么凶险的场景。
要是换了别人,他当然不担心,南宫宸是皇子,谁敢动他?
可对方是萧绝,号称京都小霸王的萧绝,连皇上都敢顶撞的萧绝。他,他还真没有做不出来的事!逼急了,把南宫宸咔嚓了,还有萧家的丹书铁 保命。
南宫宸却是经历了几起几落,被圈禁了半年才放出来,刚刚接手京卫营,万经不起任何风浪。
是以,堂堂京卫营的指挥使,正三品的武将,竟然吓得磕巴了起来。
“世,世子爷……有,有话好好说……千,千万别冲动!”
萧绝根本看都不看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南宫宸,准确地说,是被他碾在脚下的右手,阴阴一笑:“喜欢阿蘅,想拆散我们呢,嗯?”
敢去扶阿蘅的腰,小爷废了你这只手!
咦?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熠立刻反应过来――擦,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只是醋劲大发了!
王爷不就是出手教训了一下陈参将,至于么?
赶紧解释:“误会啊误会,全京城都知道世子爷跟二小姐订了亲,王爷他怎么可能……”
南宫宸拿冷眼这么一扫,立刻吓得他闭紧了嘴巴。
南宫宸薄唇一勾,微笑道:“你不配。”
“配不配,你说了不算,小爷说了也不算!”萧绝冷笑:“阿蘅说了才算!”
南宫宸脸上的笑容一丝不减,半点没有被人打翻在地踩在脚下的狼狈,反而有种躺在舒适的美人榻上颐指气使的优雅和高贵,语气十分笃定:“阿蘅,早晚回到本王身边。”
她只是在跟他呕气,可依她的性子,又能气多久呢?
听着他用几乎是唤着情人的语调唤出这个名字,萧绝只觉血往上涌,脚下的力道不觉又重了几分:“找死呢?”
谁也没注意到他用的是“回”而不是“来”,看似区别不大,实则谬之千里。
所有人都呆住了,面上表情几乎称得上是惊悚!
擦!这是什么情况?
杜家二小姐继甩了平昌侯夏风之后,又踹掉了世子爷,勾搭上王爷啦?
王爷,甚至都不加掩饰,公然承认了?
这时再去看萧绝,就觉得他也不那么无耻了,也不觉得他可恶啦,每个人眼里都隐隐流露出几分同情。
难怪世子爷气势汹汹,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专程跑来打架的!
这也不能怪他,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啊!
南宫宸一动不动,没什么表情,好象那只手不是他的,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声音阴柔得不象话:“现在抽身还不迟,省得到时更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