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初七噘着嘴:“定是师兄总也不来,你等不急了,想吃又不好意思。”
白前莞尔,偷偷塞了只鸡腿过去:“给你。”
初七摇头:“我早就吃过了。”
白蔹挑了帘子进门,委婉地道:“七爷没来,许是衙里有事耽搁了,要不,小姐先吃着,别等了?”
她心里想的其实是,都这个时辰了,七爷要来早该来了。定是见小姐病好了,今儿起回穆王府吃饭去了。
杜蘅却道:“那你叫林小志去忠义营去打听一下,看他是不是有事留下了。”
白蔹骇然。
这算什么事?
莫说小姐跟七爷还没成亲,就是成了亲,也不能这么做呀。
“小姐!”紫苏轻咳一声,急急冲她使了个眼色。
杜蘅这才省悟,红晕飞上双颊,支唔其词道:“那就算了,我,我不着急。”
这话谁信?
白蔹想了想,道:“要不,我让林侍卫去忠义营外守着?”
虽说依旧不成话,总比冒然进到营里去打听要好。
“好!”杜蘅立刻点头。
白蔹正要出门,听得外面白薇一声欢呼:“七爷来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白前最夸张,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可算是把这位祖宗盼来了!”
紫苏狠狠瞪她一眼:“胡说什么?”
白前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笑了。
杜蘅已顾不得这些,急急迎了出去
萧绝不意她会出来:“夜里风大,你病才好,不在屋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杜蘅不答,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紫苏不满地轻哼一声:“七爷既是有事,就该打发个人来说一声。”
他自己倒无所谓,却害得小姐牵肠挂肚,心神不宁!
萧绝一怔,随即会过意来,咧着嘴,笑望向杜蘅:“你等我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杜蘅不答反问,说话间,手指已搭上他的脉门。
萧绝越发心花怒放,反手握住了她的,拉着手进了门,一眼瞧见桌上没有动的碗筷,牵了她到炕上并肩坐了,这才含笑训道:“傻丫头,饿了便该先吃。身体这么弱,可别饿出病来。”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虽是训斥,语气却极喜悦,显然很是高兴。
“别闹……”杜蘅挣扎着抽出手来,重新搭着他的脉,见脉息平稳有力,这才放下心来,收回手,触到他微带讶异的眸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日举止委实有些失常。
她强装镇定:“今日怎么这么晚?”
话一出口,立刻便知不妥。
再一瞧,萧绝果然龇了牙,笑得得意无比:“想我了?”
初七抢着答话,干脆利落,声音响亮:“想!”手掌一伸:“我的栗子糕呢?”
萧绝气结,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就知道吃!”
白前骇笑,忙将她拽了出去:“七爷和小姐用饭,咱们先出去。”
“师兄坏,不给我栗子糕,还弹我脑门!”初七噘着嘴,很是委屈。
“等阿蘅嫁了我,别说栗子糕,便是栗子糕它奶奶,师兄也给你弄来!”
杜蘅飞红了脸,啐道:“呸!又瞎说!”
萧绝伸手将她揽到怀里,笑道:“冤枉,对你我可是字字真心,句句发自肺腑!”
杜蘅唬了一跳:“你疯了?当着丫头的面呢……”
萧绝气定神闲,含糊地低笑一声:“哪有人,早都走光了。”
“那,那也不行……”杜蘅被吻得浑身发烫,气息不稳。
“乖,闭上眼睛……”萧绝低笑着,好温柔地凑过来,薄唇轻轻触着她的,哑声诱哄着她。
杜蘅心中悸动,鬼使神差地依着他的指示,傻傻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的唇覆住了她的,传来淡淡的酒香,涩涩的,微苦中带着点淡淡的甜……
脑中模模糊糊地想着,咦,他喝的是秋露白。
他温柔地加深着这个吻。
在他柔情似水的细吻,热情如火的抚触下,杜蘅情难自禁,心跳骤然加快了数倍。
萧绝的呼吸渐渐浓浊,身体的温度迅速飚升,亲吻的力度也变得狂猛而粗鲁。
杜蘅心软得一塌糊涂,恍惚中理智一直在叫着:好了,该叫停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可是身体贪图这短暂而美好的欢悦,沉沦着不愿意反抗……
最终还是萧绝先放开她,微微退开身子,触到她慵懒茫然的目光,不禁心神一荡,伸出 指轻轻摩挲着她红亮的唇瓣,近乎申吟地道:“好媳妇,别用这么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勉强控制着,没有不顾一切地要了她!
轰地一下,杜蘅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脑门,整个人红得象尾熟透的大虾:“谁,谁失望了?”
“呵呵……”萧绝愉悦地轻笑着,搂着她低语:“好媳妇,是我失望。等你除了服,咱们立刻便成亲,好不好?”
杜蘅垂了眸不答。
此时两情相悦固然觉得什么都好,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他还会想娶她为妻吗?
萧绝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瞅着她:“我媳妇害羞了……”
杜蘅顾左右言他:“你进宫了?”
“你怎知道?”萧绝奇道。
“秋露白是贡酒,听说一年才贡二坛,等闲人喝不着……”杜蘅不假思索地道。
萧绝很是讶异:“你尝出来了?”
杜蘅恼羞成怒地嚷:“酒气那么浓,隔老远就闻到了!”
萧绝桃花眼一眯,笑得很是可恶,浑厚的嗓音里笑意浓得溢出来:“我媳妇长着一只狗鼻子,光用闻的就知道我喝的是什么酒……”
看着她瞬间脸红似火,捏紧了拳头,大发娇嗔:“你还说?”
可爱的模样,顿时令他笑出声来:“哈哈!好,是我错了,你真是闻出来的。”
“讨厌!”杜蘅气得猛跺足:“人家真的可以闻出来!别说秋露白这么有名,便是寻常的酒只要叫得出名,拿来一闻,也能说个捌玖不离十!信不信?”
一副只要他敢说一句“不信”立时便要叫人拿几十种酒来试给他看的模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杜蘅,象个做了错事被逮到,却撒娇耍赖,硬是不肯承认错误的孩子。
“我信我信,媳妇的话,怎么能不信?自是千信万信的!”他强忍了笑,语气十分诚挚,只差赌咒发誓了。
可那表情,分明就是不信的意思。
“可恶!当人家是三岁孩子呢?”杜蘅捏紧了拳头。
萧绝再忍不住,捶着炕大笑出声。
难得他笑得这么开心,她的气渐渐消了。
而且,他的笑声,优雅如琴,很好听诶!
杜蘅噘着唇,悻悻道:“不信算了!”
萧绝一把抱住了她,死命地亲了几下,叹道:“死老头,明知小爷家里放着这么可爱的媳妇,偏偏要我出京办事!坏人姻缘,也不怕损了阳寿!”
杜蘅一惊,也顾不得他这话多么大逆不道,惊世骇俗,脱口道:“你要出远门?”
萧绝将头埋在她秀发中,恋恋地不愿放手:“食君之禄,替君分忧。”
言下之意,便是默认了。
“什么时候?”杜蘅胆颤心惊。
竟忘了掩饰感情,任不舍,担心,留恋,惊悸,害怕……等情绪展路无遗。
萧绝默了片刻,道:“今晚就走。”
“今晚?”杜蘅吸了口凉气。
“别担心,”萧绝忙安抚:“事情并不算太复杂,很快就可以回来。”
“去哪,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还有什么人去?”杜蘅摒了呼吸,问。
萧绝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大泽郡。”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会尽快回来。”
“可不可以不去,或是改派别人?”杜蘅心一凉,抓着他的手,用眼神哀求他。
大泽虽不是疫区,但从京城去大泽,保定,邯郸都是必经之路。
而那两个地方,是疫情最为严重的州县之一,几乎十室九空!
事到如今,她怎么还敢让他去冒这个险!
她输不起!
萧绝眼里浮起不忍,沉吟着,不愿意让她失望,可又不想骗她,挣扎了许久,才轻声解释:“若是可以,我岂愿意与你分离?实在这件事,不能假手于人,非得我自己去不可。”
她紧紧地咬着唇,大大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偏又倔犟地打着旋,怎么也不肯落下来。
偏是这样故做坚强,最是勾人心软,惹人怜惜。
“阿蘅!”萧绝手足无措,既感动于她对自己的依恋,又诧异她何已变得如此脆弱?
再三向她保证:“这次任务,本身并无多大危险性。只不过,事涉机密,却不方便别人插手。你放心,最多一个月……”
他边说边偷眼觑她,瞥见她面色大变,立刻警觉地闭了嘴。
心头,却是苦笑不迭。
一个月,那时疫情早就在数省漫延,京师也已戒严,他便是想回也回不来了!
况且,大泽与京都隔着两个省,便是快马往返,不眠不休也得半个月!
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一个月回来云云,不过是他为了安她的心,胡乱编出来的谎言罢了!
杜蘅越想越绝望,再忍不住,豆大的泪水吧嗒掉下来。
砸得萧绝的心生生地疼,抓了她的手按在胸口:“媳妇,你别哭呀!你一哭,我这里就跟刀割似的。”
“不要去,求你……”杜蘅才一开口,声音已然哽咽。
“不用一个月,最多半个月,好不好,嗯?”他心疼不已,抱着她百般安慰。
“若是,”杜蘅挣扎了许久,试探着问:“京里马上有大事发生,大到足以影响国运,你可不可以留下来呢?”
“你指什么?”萧绝心中一动。
杜蘅神色略略不自在,垂了眸避开他灼灼如炬的目光:“我只是,打个比喻而已。哪里是真有事情发生?”
萧绝正色道:“就算真有大事发生,自有皇上圣裁。退一万步说,倘若皇上一人做不了决定,有几位阁老,六部堂官们在,这朝政就乱不了。我不过是个武夫,了不起充当密探,杀几个人。这种大事,却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