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谈谈恋爱
也许是因为换了环境也许是因为其他,总之,唐暖暖失眠了。
这个“其他”,和他有关,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他还是一个劲儿往她脑海里钻。
白天的事,一遍遍在脑中回放。
他等在晨雾里的清淡雅然,他喂石头进食时的娴熟从容,他捏着她绣的手帕时眸心里闪耀的温柔之光,他出其不意立定在她面前让她无处可躲的仓惶,他抱着她离开纸箱时的强健臂弯,他火热的胸膛有力的心跳,他忍笑的辛苦,他在门口道“晚安”的眷眷……
翻身,再翻身,还是睡不着。
“妈咪,你不要动来动去啦!”
睡得迷迷糊糊的石头发出迷迷糊糊的呓语,唐暖暖立刻停止翻动。
又闭着眼躺了会儿,心里似疯长了草,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她趿着拖鞋,轻轻拉开房门。
一条影子,在地上“倏”地晃了一下贴上了墙壁。
心下一惊,正想快速关上门,却听到他的声音从门侧传来:“是我。”
贴着门缝,她看到他从门侧转到门前,两条腿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他的脸隐在半明半暗中,声音带着夜半时分特有的微哑。
拉开门,她小声问:“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干吗?”
他垂下头,发丝又滑落下来,搭在高挺的鼻梁上,竟显得有几分迷茫和脆弱。
突然很想摸摸他的脸,将门在身后合拢,她抬起手却又不敢造次,顺势将手搭向门框,仰头想要看清他的表情,“睡不着吗?”
回答她的,是他俯冲而下的拥抱,那么快那么急,极大的力道冲击得她脚一软差点跌倒,落在她腰间的手托着她让她止住跌势也让她更深地跌入他怀里。
“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从胸口处传上来,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去睡觉,像个傻瓜一样杵在她门口。如果手里有朵花,估计他会揪一片花瓣扔向左,再揪一片花瓣扔向右,然后像个傻瓜一样念叨“她会出来”、“她不会出来”。明知是傻瓜行径,却似被傻瓜附了身,不愿把自己从傻瓜队伍里清除。
于是,在看到她拉开门的刹那,他下意识想躲,却又怕吓着她,只好出声现形。
站在门前,看到她的脸隐在门缝里,眼那么大,脸那么小,好像不用力把她拉出来,她就会消失在未知的黑暗里。
难言的恐慌堵塞在胸口,很想很想把她拥入怀中感觉她是真实的存在,那种午夜梦回后抓不着的空虚他再也不想品尝。
冲动之后,他如愿拥住了她。
一开始,她很僵硬,慢慢地,她绷直的身体开始软化,然后,她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感觉到她的回应,他悬着的心悄悄落了地。
她对他是有感觉的,若以这种感觉为基础,她会扛住咒语的影响不离开他吧?
从来没有一种渴望比渴望让她爱他更强烈。
窝在他怀里的唐暖暖,手缓缓摩挲他的背,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可根据她当看护的经历,这种安抚动作对他很有效。
她的手很温柔,抚过之处,似被羽毛轻柔地拂过,渐渐地,竟令人萌生了睡意。
不知如何解释这个来势汹汹的拥抱,也担心自己一时的莽撞会让她生出远离他的念头,尽管很想将下巴抵在她肩头一直嗅着她温暖的味道,可是理智还是强迫他缓缓离开她的身体。
“晚安。”他说,尚未得到她的回应,他已快速转身,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于生硬,他又补了一句:“早点睡。”
说完,他推开隔壁房间的门,将唐暖暖留在原地,两个人隔着门板,一起失眠。
其实,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不过是晚上睡觉的地方变了,然后多认识了一两个人而已。
如此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要淡定,可是一闲下来,还是能体会到从生理到心理的一丝丝一微微的变化在堆积之后所带来的难以预料难以扭转难以挽回的动荡。
也许,遇见他,走入他的生活,对她来说就似一场地震。那晚不明所以的拥抱,就似无规律可遁的余震。这样的震荡,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大面积地溃不成军,她明白,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即使有一天她重返自己的生活,即使她假以时日地进行大规模“灾后重建”,她还是回不到从前,翻新过的她,里里外外都不一样了。明知是场“灾难”,却仍愿被吞没,即使尸骨无存也无所谓,这样的走火入魔,难道就是“爱情”?
搬去他家的第二天,冬叔开车载她去派出所办理销案手续。
一路上,他三番五次欲言又止。
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梦想乌鸦变凤凰”之类,没想到最后听到的却是这样自言自语式的交代。
“少爷对香菜过敏,不能吃鱼,曾经一度患上过喷嚏症,每次发作,三天三夜都止不了。”
“少爷早餐最爱吃的是西红柿鸡蛋面,很稀很稀的那种,喝汤是重点,吃面居其次。”
“少爷不抽烟,偶尔喝点酒,嗜咖啡,不加糖和奶昔。”
“少爷睡眠不太好,一天睡不到六个小时,失眠时他喜欢去楼顶观星。”
“少爷不喜欢雨天,每逢下雨,他就控制不住地焦躁阴郁,不想被波及,就避着点。”
“少爷喜欢每天换手帕,以前都是小姐每月寄来,既然你是开手帕店的,以后就交由你负责。少爷喜欢诗词,绣些字就好,花花草草就算了。”
“……”
冬叔面无表情地说着,唐暖暖默默地听着,向来自诩记忆力低下的她,却神奇地对他的话过耳难忘。
这几天,每天晚上临睡前她都先估摸他的入睡时间,然后定好自己第二天的起床时间。即便如此,每当她收拾妥当下楼,总是能看到他坐在晨光微照的窗边,楼下弥漫着咖啡的苦香。
“早。”她通常这样问候。
而他,则是举着咖啡杯示意,口中回应:“早。”
然后,她默默走进厨房,他则继续坐在窗边,一边喝咖啡一边对着电脑敲打键盘。
不久后,厨房里就传出了蒜片和葱花爆香的香味。
闻到这个味,咖啡立刻就变得寡淡了。
电脑仍然开着,他的手停在键盘上却再也敲不出一个字。
听觉和嗅觉完全被调动起来,随着声音和气味的变化,他知道她将西红柿倒入了锅中,翻炒过后,她往锅里加了水,水开后,丢入面条,她在打鸡蛋,筷子击打瓷碗的声音丁当丁当清脆动听。鸡蛋淋下去了,再丢一撮香葱,淋几滴香油,出锅装碗,她出来了。
尉迟早把电脑合上,站起身时,她正好端着托盘从厨房走出。
看着她眼底的青痕,他知道她和他一样没睡好,很想说点什么,可是过于小心翼翼的心态让他前所未有的优柔寡断,心思千回百转之后错过了最佳开口时机,最后只好选择了沉默。
放下托盘,唐暖暖将碗端放到他面前,垂着眼,嘴唇张开又抿上,再张开又抿上,似想说什么又怕自己逾矩,同样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尉迟早的心又开始窒闷疼痛。
不该是这样的。在他面前,她永远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她该像石头一样小嘴一天到晚吧嗒个不停。虽然他自己不是话多之人,可是他希望她和他说任何事,就像梦里的那个小暖,跟在大枣身后叽叽喳喳畅所欲言,虽然大枣通常不予回应,可是他知道,她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在了心里。
“想说什么就说。”拿起筷子,他看着碗里色香味美的面条,开口。
说出口,他又懊恼地低咒自己。这些年,他已习惯了发号施令,虽然正在努力纠正,可是常年的习惯还是让他的语气生硬冰冷。不该是这样的!
果然,他的语气又让她紧张了。
只见她绞着手指,鼓了好大勇气才敢看着他说话:“那、那个,你早上不要喝太多咖啡,对胃不好。以后,你起床了就叫我,我给你煮面。”
没料到她说的是这个,他心下酸软一片似要掐出水来。
“不用了。”他说,以自己能做到的最温和的语气。
自从离开医院,他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天天做梦,梦里充满了遗憾和凄苦,醒来后往往生出生不如死的惆怅和难过。不想面对那种冰凉绝望的情绪,他开始害怕睡觉。每天凌晨打两三个小时的盹,醒了之后,就不敢再睡,一杯杯热咖啡灌下去,在感到暖意的同时,也让他保持了头脑的清醒,也更加变成了工作狂。如果他一起床就叫醒她,估计她也会和他一样患上睡眠障碍症。
被拒绝,唐暖暖失望地垂下头。还以为男人和女人拥抱,是出于好感与需要,原来不是。也许,在那时那刻,他正巧需要一个拥抱,而她正巧出现,所以顺理成章,她就成了那个被拥抱的人。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消失了,她就不该妄想着试图再靠近他一步。
看着清亮的汤面上浮着蛋花和西红柿薄片,尉迟早食指大动,他先是贪婪地饮了口汤,这才挑起面条细细品尝。
吃了口面,他才觉出她的不对劲。
抬头望去,看到她脸上浓郁得化不开的失望与逞强。
这个傻瓜,又在误解他的意思了。或者,他该去进修一个有关说话技巧的课程。
忍不住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做以前他最不屑做的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跟随我的作息时间,我八点半吃饭就好。换了新环境,你睡得好吗?现在才七点,你要不要再去补个觉?”
这些话,对他来说相当陌生,他说得艰难,也极不自然。可是,当看到她脸上现出“原来是这样”的不好意思,他总算明白,有些事一定要说了对方才会知道,单靠行动根本无法充分表达情感。
望进他眼中的温柔,唐暖暖只觉热气扑面,既为自己的胡思乱想也为他的一眼看穿而羞赧得手足无措。
“那、那个,我还有点困,我再去觉觉先。”
不敢看他,慌乱地抽出手,转身往楼上卧房跑。
“咚!”撞上楼梯扶手,“扑通!”踩空一个台阶,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一面对他的温柔,她就洋相百出,丢死人,丢死人啊啊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即便不能让她优雅迷人地出现在他面前,那至少让她正常点,不要这么超常发挥好不好哇!
尉迟早推门走进香罗帕时,看到的是唐暖暖抱着头往桌面上轻磕的傻相。
听到风铃发出的“丁当丁当”,唐暖暖立刻直起身,两手把刘海迅速往后拂了拂,嘴里下意识要说声“欢迎光临”,却在看到来者是他时,很想钻到桌子底。
很明显,刚才那一幕,他看见了,因为他又抬起右手握成拳抵在嘴角想要掩饰他欲盖弥彰的微笑。
“那个,你、你怎么来了?”
听到她结结巴巴的问候,他倒显得闲适很多。
环视着清冷的店,他问:“今天生意好吗?”
唐暖暖白他一眼,懒得回答。
还说咧,都怪他!本来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生意,在他的干涉下,又半死不活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在客人口中刀枪不入水火不浸明明冷酷得要命偏偏喜爱收藏柔软手帕的难以捉摸之人。在得知她天天熬夜赶绣活只是为了要满足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前来讨好他的需要后,他不知对那些人放了什么风,总之,最近没什么人来下单了。
生意不好,她也就懒散起来,瞧,一天才绣了那么几行字,照这种速度,也许这店很快就要关门大吉。
见他踱到绣架前,她忙冲过去,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不要,不准看。”
她的不准反而激起他的好奇心,望着她着急又脸红的样子,他挑了挑眉,勾起了嘴角,“是送给我的?”
“才不是!”
她嘴硬,见他的眼睛努力往她身后瞟,她干脆转身,把整个身子扑在绣架上盖住了那个礼物。
“不准看!”
她一边扭着翘起的小屁股阻止他靠近,一边用张开的手臂往下压绣架。
结果,“嘭”一声,绣架塌了,她贴着绣架的身子随着散架的绣架一起往下栽。
眼疾手快的尉迟早出手,抓住她一只胳膊把她拉了上来。
然后,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她很丢脸的,又一次栽进了他怀里。
雷人就是这么雷的吗?为什么出丑的总是她?啊啊啊,她要无语问苍天!
在她纠结之时,他还是看到了落在绣架上的织锦,那上面绣着几排字。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那是六世****仓央嘉措的诗。
她只绣了一半,那剩下的一半,他记得——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拥着她,默诵着这样一首诗,心里似被注了一股酸涩的暖流,缓缓,在胸口徘徊,停驻。
像是回到了梦里,他教她读诗识字,然后她将这些诗字绣下来,给他做成治头疼的香包,保暖的坐垫,合身的棉衣,遮风的斗篷。
那些好时光,眉眼相对时的款款,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心心相印的甜蜜,日夜相伴的温馨,一经想起,就酸楚得想落泪。只恨时光太短,只恨情深缘浅,只恨……
有太多的恨,在感受到她的煎熬之后,悉数转化成了心疼以及深深的自责。是他不够好,他没有给她足够自信,一直让她活在患得患失之中。是他不够坦白,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结果让她以为她只是他随便找来的替补。是他一手造成了本该可以避免的局面,是他害她临死都不知道他有多爱她,是他……
尉迟早闭了闭眼,更紧地拥紧怀中的人,如果可以,他愿意拿全世界来换取她前世的健康快乐以及今生的幸福平安。
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唐暖暖想抬头推开他,他却将她按回在他胸口。
他的心跳,很平稳,一下两下,在她数到六十三下时,他终于轻轻移开了身子。
以他们这种近乎于陌生人的关系,拥抱之后的尴尬总是难以避免。
不自在地摸摸手臂,唐暖暖想要说句什么把这一段抹掉,可脑中打了结,偷偷瞟他一眼,他深幽的眸中隐隐竟似有泪光,一怔之下,什么话也说不出,被他传染,她好想哭。
垂下眼,看到散落在脚边的绣架和织锦,唐暖暖忙蹲下身避开他的视线,借着收拾整理的动作掩藏情绪。
身后,他说:“石头的老师打电话来说幼儿园晚上有活动,所有小朋友都留宿。今天早点歇业,我们去吃饭。”
说到石头的老师,唐暖暖咬了咬唇。那个老师,以前央她教刺绣时,一口一个“暖暖姐”叫得甜,可自从知道石头是这个男人的儿子后,有关石头的事,她再也不和她联系,而是选择直接给他打电话。
尉迟早岂会不知那个老师打的什么主意,对这样的女人,他不喜欢,但也不会拒绝她给他制造机会,就比如此刻,他以转告者的身份来到这里,约他喜欢的女人去吃饭。
“我想看电影。”她说。
前几天,合伙人路过时送了她张电影票,她一直想找时间看,结果白天不是忙着赶订单,就是晚上等着他来接,再不看就要错过放映期,据说那部片子拍得很美,她真的很想看。只是,男人,似乎不喜欢这种类型。
“好,吃完饭去看电影。”
他话接得很干脆,说完,他帮着收拾打烊,然后揽着她的肩往美食一条街走。
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都亮了,红红绿绿的颜色映照在地上,踩下去时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这,是约会吗?
如此接近,就像俗世里的恋爱男女,吃吃饭,聊聊天,看看电影。
好想把这个美好的夜晚定格成永恒。
坐在他对面,看他摊开菜谱,在他垂下头时,那绺顽固的发丝又落在了鼻梁上,也许是受了餐厅里晕黄柔和灯光的影响,只觉他冷峻的五官线条里似渗进了温柔的光,无论是抬指翻页的动作,还是抬头看她的眼神,都温润得像一块贴肤的玉,想要拥有。
这是家中餐厅,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兰花小馆”。餐厅以棕色木和米色布为基调,装修布置得清雅大方又颇有情调。
在她打量餐厅环境时,不经意间总会和服务员的视线撞上,他们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看什么稀罕物。
不自在地调回视线,却见他循着她刚才的视线望了过去,然后,很神奇地,刚才那帮敢明目张胆把她上上下下看个遍的人都集体低下头装出一副超级忙碌的模样。
这个,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然后,她看到两个人出现在楼梯口,微笑着朝他们走近。
是很赏心悦目的一对,男的清灵俊秀,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女的娇俏玲珑,大大的双眸好似芭比娃娃。
男的牵着女的手,走到他们桌边,满面春风。
“大哥。”男的说。
听到他的称呼,唐暖暖立时紧张起来,她挺直了背,坐得端端正正。
尉迟早好笑地睇她一眼,站起身,“阿来,一一,你们怎么来了?暖,这是我的二弟和弟妹。”
唐暖暖忙跟着起身,不自在地摸摸手臂,“您们好,我是唐暖暖。”
听到她的自我介绍,阿来和一一对视一眼,笑问:“你姓唐?”
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她感觉怪怪的?
见她点头,阿来望向尉迟早的眼神意味深长,“她姓唐?”
尉迟早瞪他一眼,“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饭吧。”
接收到大哥眼中的警告意味,尉迟来耸耸肩,揽过一一,告辞,“不了,今天是我和一一认识三百天纪念日,我们可不需要几百瓦的大灯泡,走喽,一一,我们去过二人世界。大哥,唐,暖暖,拜拜,找天再叙。”
一一挥手道再见,友好地朝唐暖暖微笑,“我也姓唐哦,我叫唐一一……”
未等她说完,尉迟来拦腰抱起她急步往外走,“走喽走喽,拜拜拜拜。”
唐暖暖摸摸脸,她长得很奇怪吗,为什么感觉他是在逃跑?
指了指他们离开的方向,唐暖暖看向拧眉不语的尉迟早,“那、那个,是不是……”
是不是你曾带过另一个姓唐的女人来这里吃过饭?是不是我长得和她很像?
如果不是,为什么那些人那么奇怪地看她?如果不是,为什么在听到她姓唐时,他弟弟会是那样一副好像受惊的表情?
“别胡思乱想。”
尉迟早的眉心皱得更拢,他不该带她来这里吃饭。
虽然不知她在想什么,可那张脸上表露出的情绪很清晰地告诉他,她想的绝不是他乐意的。
把手搭向她抬起的指,用力握住,想要驱散她脸上细微的自嘲和忧伤。
不该是这样的!他的暖,该是眉眼弯弯笑容暖暖。
拉她坐下,拇指在她的掌心轻微地摩挲,他斟酌着开口:“想不想听故事?”
她直觉问:“关于阿来和一一?”
“嗯。”
尉迟早眯了眯眼,思考着故事从哪里开始说起。
被勾起好奇心的唐暖暖突然紧张起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一一脸上,她看到一种大难过后的安宁与幸福,一一看她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了悟,让她的心“突突”乱跳,却又不知这种不安从何而来。
“阿来,一生下来,眼就是盲的。”
可是,刚才,明明,他的视力很好啊,甚至还抱着一一往外走,走那么快也没有跌撞到什么。
觑到她眼中的疑惑,尉迟早继续道:“以前病急乱投医,我曾带阿来去见过一个神算,他赐了几个字,说阿来是上帝的半成品,要我们相信奇迹,说该来的总会来,如果没来,就是前世修行还不够。”
“前世?”
呀,她最喜欢前世今生的故事了,如果人有前世爱有来生,所有的遗憾和痛苦都可以得到弥补和清偿,皆大欢喜,多么美好。
瞧她一脸向往,尉迟早突然失了说故事的兴趣。
“先吃饭吧,吃完了去看电影。”
“哦。”咬着筷子捕捉到他的意兴阑珊,她乖巧地不再吭声,埋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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