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军营高大宽敞营帐里,到处都是肮脏的、长着胡子的、满身虱子的蒙古士兵。
娴瑶似乎对这些臭气、伤口乃至赤膊粗野的情景都不在乎,这叫乃蛮真王妃觉得奇怪----她不是最胆小怕羞的公主吗?
有时娴瑶端着木盘子和‘手术器械’站在那里,看兽医给伤兵剜烂肉,她的脸色也显得苍白极了。
有一回,处理过这样一位伤员的伤口之后,乃蛮真王妃还发现,她在营帐外,弯腰捂着嘴呕吐呢。
不过娴瑶总显得那么温和,只要是在伤兵看得见的地方,那么富于同情心,那笑容满面,以致营帐里的伤员都叫她牛奶肌菩萨呢。
乃蛮真王妃也很喜欢这个称号,可这意味着要接触那些满身虱子的伤员,要给断肢残臂裹绷带,要从化脓的伤口中挑蛆虫,等等。
后来发生一切证明,乃蛮真王妃一旦忙碌起来,就很少有工夫去思索,去发闷了。
不过有时候她回到马架毡房,把头埋到皮被里,准备入睡时,会不由得叹息一声思忖起来:要是自己没有结婚,那才好呢!
要是我用不着,到那糟糕的营帐里去护理伤员,那才好呢!啊,要是贵由王爷不酗酒,那才好呢!她很快就厌恶护理伤员了。
可是她逃不掉这项义务,因为她是成吉思汗《大扎撒令》统辖下的蒙古妇女,参加了也遂皇后组建的护理队。
这就意味着,每天她都要在那热得发昏的营帐里忙碌。
现在,酒泉军营里,无论贵族王妃还是最底层女奴,每一位或老或少的妇女都在护理伤员。
他们都是铁木真大汗从蒙古草原带出来的勇士,十几万精锐部队,在大汗眼里各个都是宝贝。
为了避免他们无谓牺牲,大汗甚至不惜用血腥残暴,令人发指的屠城,来震慑警告天下苍生。
所以在乃蛮真王妃眼里,以娴瑶为代表的她们,那么热情地履行自己的义务,如果发现她不喜欢这样的护理工作,准会大吃一惊的。
好在没过多久,她的护理工作便转向那些住进马架毡房,正在康复的将士。乃蛮真王妃有意无意间施展了自己的女性魅力,倒是让她觉得可以继续干下去了。
因为他们中有一些年轻将领,长相很好,出身也不错,可惜她是有夫之妇,不能这样做。每日里冷眼旁观,那些很不好看的女奴,也有了喜爱她们的人。
这种不正常的状况使乃蛮真王妃觉得,战争还是相当有趣的,除了护理工作肮脏和卷绷带太过麻烦。
事实上,她现在对营帐里的事情已能镇静地应付了,因为那里还是一个很好很愉快的互动场呢。
那些无依无靠的伤兵,会乖乖地屈从于乃蛮真王妃的神圣高贵之下。只要给他们换换绷带,洗洗脸,稍稍整理一下身上脏乱衣物,他们很快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啊,经历了过去一年,被自家男人冷落的暗淡日子,这里就是天堂了!
乃蛮真王妃又回到了她跟贵由王爷成婚以前所处的地位。
还仿佛根本没有嫁给他,根本没有感受过失宠的打击,她在思想和感情上又成了原来的乃蛮真姑娘,原来草原上的格桑花。
乃蛮真王妃在酒泉军营的日子,就这样在护理伤员和卷绷带中飞快地过去了。
“娴妃,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还是休息一下吧!”
也遂皇后发现自己身旁兢兢业业,勤恳能干的得力助手,面色苍白,娇躯踉跄,不由得大吃一惊,很是为她担心起来。
“没什么,没事的,我到营帐外面透透气就好了!”
娴瑶明显感到身体不适,但仍拼命摆手,她不想让也遂皇后太过为自己担心,毕竟后者连日来,也是够操劳的了。
不用搀扶,春梅和冬雪都在营帐外,没日没夜的浆洗血布条。娴瑶忙起来,她们都不在身边,更抽不出手来为她打帘。
她一步跨出营帐,外面倒是有个颀长俊健的熟悉身影,背对着她站在树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