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说完,犹如死刑犯等待最后的判决一般,等着疯道法官宣读对与错的结果。
疯道闻听点了点头,貌似若有所思,但托比却很高兴,看样子自己答对了,这时,只听疯道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一般的自言自语说道:
“自己画地为牢,束缚了自己,人为地划出一条道路让人们去遵循,遍地的荆棘啊,不要妨碍我的行走。
曲曲弯弯的道路啊,不要伤害我的双脚!不要阻挡我前行的道路,绕道而行,不要被荆棘刺伤脚背。”
这就是在说:“在这个荆棘遍地的世界里,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让精神在某一瞬间无拘无束,完全意义上的逍遥。
我们不敢奢望,但只要有那么一瞬间,真正得以逍遥,也就不枉此生了。”疯道说罢旁若无人地低头回味,然后似乎终于是顿悟了。
并为此动容了,脑洞大开的内心自赞道:“本尊悟得好啊!正如圣贤所说,人能在静止的水面照见自己的影子,流动的水面则不行,只有静止的东西才能令它物静止。
受地气的禀赋,只有松柏得其正气,四季常青;受命于天,只有尧舜得性命之正,成万物领袖。
因为他们自己站的正,所以才能使万物都站的正,保持原始的状态,无畏无惧。”
疯道自说自话,再回头一想,小王妃只是他的挂名徒弟,为全他颜面,顶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虚衔。
即碍不着谁,更不会有太多人知道,本尊行的正做得端,自然是无畏又无惧,如此一来,疯道越想就越是觉得有道理。
疯道心甘情愿做小王妃的忘年闺蜜,对她可谓绝无苟且之意,不轨之念和非礼之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完全是他自己在感觉无法和命运抗衡之后的自欺欺人罢了。
那时,疯道和托比两个来自不同国度,怀揣各自梦想的人,硬是将驴唇不对马嘴的谈话深入到底,居然越谈越是来劲。
疯道只当托比是虚心好学,而后者一向认为师尊是在设法提升自己的境界。一时间,他二人的高谈阔论如乱鸦聒噪,没头苍蝇横冲直撞。
这就让悄悄的来到他们近旁,一直关注疯道收徒情况的娴瑶感到啼笑皆非。
渐渐的,外殿烤火取暖的假道士们也被吸引过来,听他二人谈论,有鼓掌的,有起哄的,也有惊得目瞪口呆的。
起初,他二人还很热衷相互之间的探讨,但随着话题的深入,谈论范围越来越广,渐渐的,就变成了托比不断在提问,疯道所问非所答的情形了。
“承蒙指教。当年西征即将结束之时,小的跟随在窝阔台亲王左右,曾有幸听闻汗王和长春真人谈论,听到他们说‘仁义道德,诗书礼乐’八个字,请问它们指的是什么呢?”
“问得好!如果我说:仁义道德是搅乱天下的根本,那么,公主殿下,您怎么看呢?”疯道突然把话题抛给昏昏欲睡的娴瑶,或者闻听吃了一惊,立即变得精神了。
娴瑶想不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不过和疯道接触得久了,她也颇具有些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情操。
于是想都不想,顺嘴胡诌说道:“从前,有一个愚蠢的人,害怕自己的影子,厌恶自己有脚印。于是他奋力奔跑,想离开自己的脚印。
但是,他跑得越远,脚印越多,跑得再快,影子也能追上他。他自以为跑得太慢了,就加快速度,永不停止,最后绝力而死。
害怕自己的行为不合乎仁义机智而奋力追求的人也是如此。如果到一颗大树下去休息,就不会有影子和脚印了。”
娴瑶一口气儿说完故事,奇怪自己是一听讲论道学就要打瞌睡的人,今生如此,前世更不用提,不过这个故事倒是那一世听来的,居然还能完整流利的讲出来,也是个奇迹。
她做笑癫老道的挂名徒弟,在疯道那里,绝对是只意会,从不言传的。娴瑶一片侠义忠厚,古道热肠,笑癫老道虽然疯疯癫癫,却也不肯乱了尊卑。
怎奈护灵之旅太过枯燥乏味,娴瑶日常起居生活都局限在这蒙古汗王的殿帐里,忽爷军务繁忙,虽说偶尔也能带她出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