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良探出头,略略一看便又缩了回去,等着侍卫通禀。
常年驻扎在这儿,京中也没有宅邸,营地里圈片地,就算是长平侯府了。照着京中侯爷们的王府盖,也有朱漆绿瓦,只是小了些。西北山高风紧,门上的朱漆都斑驳着,只有铜制门环被摩挲地发亮,也不知道是朋友太多还是烦事太多。
婉良裹好狐裘缩在车里等着,隔着门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笑了笑。
婉良推开车门,跳下车,正对上迎出来的道恒。婉良笑着福了福身:“小师叔。”
辞霜也跟着下了车,略一福身,带着笑:“宁将军。”
手里牵着的小鱼儿听见将军二字,略略瞪大了眼,不敢吭声。
道恒扶起辞霜,看着小孩儿:“你就是那个卢昱啊。”
小鱼儿听见大将军问话,退了两步,正正经经地作了个揖:“见过将军。”
小孩儿还没长开,肉呼呼的短胳膊短腿,作个揖还真有点儿小大人的模样,听着奶声奶气地称呼,辞霜笑了笑。
道恒倒是很严肃,端端正正地回礼,称呼了一声卢公子。
小鱼儿头一次被这么称呼,怔了怔,粉白的小脸上又泛起了红。抬头看看婉良,又看看辞霜。许是想着在偶像面前还是要收敛些,微微扬了扬嘴角又放下,并拒绝了辞霜伸过来的双臂,表示要自己走着。
开玩笑!咱都卢公子了,还能让人抱着么!不能啊,绝对不能!
婉良辞霜俩人看着走在前头、昂首挺胸但不过大腿高的小孩儿,捂着嘴笑。
道恒瞧着三人,弯了眉眼。
婉良辞霜进了院子,才开始打量这方不大的院落。
山上新凿下的石子铺成了路,婉良低头看着,却没找着一颗尖角锐楞的。
院子里向阳处栽着几株丁香,丁香下有几株未开的龙胆花,一旁还有半开的山百合。生了青苔处的地被略略翻过,满园看过,只有丁香像这院子里的旧住客。
见婉良看向这处,道恒笑了笑,道:“刚在这儿扎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过了没几天便见了株嫩芽,当时也没理,毕竟这样的天气,娇弱的东西都活不长。倒是没想过了这些年,长得越发壮实了。”
婉良笑了笑:“能在这种的地方长得这样好,想来也是有灵性的东西吧。”
道恒笑笑。
停了半日的雪忽又落了下来,道恒抬头看了看,道:“先进屋吧,等天晴了再慢慢看。这里虽冷些,可也有别处见不到的景色。你若是怕冷,咱们就到山南去,那儿暖和的多。”
婉良应了声,随着道恒进了屋。
有小厮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伏在道恒耳边说了几句便退了下去。婉良拉着辞霜清点行李。
道恒见两人忙不过来,道:“军里姑娘婆子都没几个,想着你要来,底下人便在东边集市上买了个丫头,刚送回来。东西要是不急着用便等明日再收拾吧,今天好好歇歇。赶明三个人也好过四只手。”
婉良想了想:“倒不是很累。一下午呢,闲在屋里也没事,索性都收拾了,心里也清净些。”顿了顿,偏头问道:“那个丫头,我能这会儿能见见么?”
道恒笑了,点点头,叫来侍从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便领来了个清秀漂亮的姑娘。
辞霜先看见,笑着夸了句生的精致,忙将人拉进内室。
婉良听见声音,回身一看,愣在了原地。
“……留佩?”
听见婉良叫,留佩猛得抬起了头,看清了人,也是一怔。人还没反应过来,泪珠却已经成串地落下来了。
喉间哽了几哽,留佩才终于哭出声来。
婉良见状敢认了,忙将人搂过来,一下下抚着。
辞霜道恒都是不知情的,大眼瞪小眼。瞧着俩人的形状,还是默默退出了门。
忽的瞧见满院撒欢的小鱼儿,辞霜突然记起,小鱼儿说,见过婉良。
当时婉良没提,辞霜也就没问,只当是在某处见过。只是现下想来,这俩一大一小,又能在哪儿见过?卢大人公事往来都是一个人,在沈府见是不大可能的,能是哪儿呢?
辞霜笑着,把小鱼儿拦下来圈在臂弯里:“姐姐问你件事,你一定要细细地说啊”
小鱼儿点点头。
“你在哪儿见过神仙姐姐?”
“家里。”
“你说的那个跟你一起出来的姐姐,她有多高?”
“嗯……比姐姐低些。”
婉良辞霜差不多高,只有里面那个,比婉良低半头。
辞霜点点头,已是猜出了个大概。
道恒在一旁看着,明白辞霜是知道点儿的。
道恒笑了笑,问:“姑娘知道怎么回事?”
辞霜摇摇头:“不过瞎猜,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姑娘好了再说吧。”
道恒眯了眯眼,笑着点了点头。
“前面还有些杂事,我先过去,姑娘留步。”
“将军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