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狄风的背影消失不见,十三笑着问道:
“四哥,你觉得他师父会是那个人么?多少年不见了,也不知道他还敢不敢回来见你?”
“呵呵,十三弟,我的奴才岂是轻易会背叛的?你以为都像你府里的奴才跟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你都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兄弟送进去的吧?那个前些日子你九哥送过去的叫巧姐的女人还在吗?”
“得!四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知道你府上规矩大,奴才管得好,我那儿就是个战场,什么八爷的,九爷的、大爷的、十四爷的,太子的,照收不误,谁给我都要,我还就看他们折腾了!”十三嘿嘿直乐,满不在乎。
四爷也忍不住笑了,
“十三弟你呀就是这个洒脱性子,不过还是防着点好!”
“四哥我心里明白着呢,你不觉得看他们演戏特别好玩吗?比戏台子上精彩!”
这边哥俩唠着,再说狄风,那这玉佩到了底层,就见师傅正和师妹说话,见他回来了,齐发脸色阴沉着问道:
“你跑哪去了,还知道回来?”
“师傅息怒!”
狄风一呲牙,“我和师妹遇见了茶馆那两个人,说了一会闲话!”
“没事再说别的?”齐发依旧冷言冷语,狄风觉得奇怪,只好把说过什么讲了一遍,包括邀请他们上顶层去,说完把玉佩递了过去,齐发听到谈起万振山拜寿的事情已经面色阴沉到极点,一看到这玉佩,就好像见了鬼一样,蹭一下站起来说道:
“这是谁给你的?说过什么?”
狄风看到师傅如此失态,也是惊讶不已,硬着头皮说道把刚才和两位公子的谈话叙述了一遍,齐发听完只是呆呆发愣,嘴里呢喃着:
“终归是逃不出佛爷的手心啊!“原来那两位贵公子正是四皇子胤禛,十三皇子胤祥白龙鱼服私访民间,齐发手里这块玉佩就是四皇子胤禛的信物。
齐发怎么知晓呢?原来早年齐发被胤禛重金笼络,为他在江湖中物色英雄好汉为他效力,胤禛的雍王府内有一个秘密组织粘杆处,表面上是管着雍王府的值更下夜,护卫王府安全,其实都是由江湖豪杰,武林高手组成的一个执行秘密任务的组织。
齐发也算是其中重要成员,当年谋害师傅梅念生,却没得到真正的青城剑诀,更别提李自成的宝藏线索之秘密了。齐发自觉没脸见胤禛交差,就远离江湖,跑到湘西乡下隐居起来,没想到今天竟然又遇到了旧主,有心躲避不见,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的徒弟女儿却又和十三皇子胤祥牵涉在一起。现在看到胤禛捎来的信物,知道躲不过去了。
齐发深知胤禛的脾性,最是刻薄毒辣,对于下面的人管束尤为严厉,一旦认定某人背叛,下场凄惨骇人,所以战战兢兢,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狄风不知就里,还以为师傅畏惧官府,不愿惹麻烦,就说道:
“师傅,如果您不愿意跟他们来往,我上去说明情形,咱们兀自呆在底层,虽然他们富贵权势,咱也无心攀附!”
齐发叹口气,暗道,你小子懂个锤子!现在是粘糕掉到灰土里,吹不掉打不掉啊!于是强颜欢笑道:
“既然人家抬举咱爷们,不好拒绝,以后也许还有依仗人家的地方,去见一见也好!”
齐云缺一脸的不情愿,总觉得那两个人不好打交道,但是爹说了又不能不听,拉着小脸跟在后面,踯躅前行。
到了甲板上见到胤禛胤祥,狄风分别给介绍,两个人假装不认识齐发,点头致意,齐发也就装模作样的抱拳施礼,长随带路,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包房。
狄风进去一看,果然装饰的宽敞豪华,带着几个套间,就跟大户人家的大厅一样,一应物事俱全,进来后分宾主落座,胤禛胤祥笑吟吟的看着师徒三人,胤祥先说话了:
“老侠客,狄风兄弟,齐云妹子,茶馆管了一出闲事,咱们又同乘一条船,这也算是有缘,所以不要拘束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几个下人!”
齐发拘谨异常,他可知道这两位爷跟他们天差地别,皇家的规矩那还了得?自然不敢托大,早就起身回道:
“两位公子爷抬爱了,我等贱民小姓不敢承惠,能进来赔两位爷说说话,逗逗闷子也就是我等的福分了!”
狄风和齐云则坐着没动,狄风是不经世故,心里没那多想头,就是知道了他们是皇子身份,恐怕也不会像齐发一样唯唯诺诺,正所谓初生的牛犊不惧虎豹,齐云则是压根就不想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我不求你吃喝照应,为何要对你卑躬屈膝?
齐发看在眼里,自然生气喝道:
“两个小畜生真是无礼,两位公子爷抬举,你们怎么如此怠慢?”转而像两个人鞠躬道:
“两位爷见笑了,乡村野夫欠缺教养,不懂礼数,望乞原谅!”
胤祥毫不在乎的笑道:
“出门在外,俱是江湖儿女,礼数太多了,拘束死人了,哪还有海阔凭鱼跃的畅快?老侠客别拘礼了!我就喜欢狄风兄弟这股子憨直劲!”
胤禛也是说道:
“十三弟说的是,将在外还不受君命呢,何况我等闲云野鹤之人?老侠客多虑了!”说完沉沉一笑,本就面容阴鹜,这笑容看在齐发眼里,觉得如坠冰窟,九月变寒冬。
这时仆人送来茶点,两人热情招呼师徒三人吃茶用点心,狄风哪见过这么精致的茶点,早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齐云一开始拘束,一看师哥这样,她也就恢复了少女心性,莺燕笑语,倒也增添了不少气氛。
齐发心里忐忑,拘谨难受,面上又不敢带出来,看徒弟女儿如此放纵,有心责骂,但想到胤祥之前有话,只好眼不见心不烦。跟胤禛胤祥扯唠一些江湖消息,武林动态,什么少林的和尚,武当的老道,峨眉的尼姑,又是昆仑的秃子,西藏的喇嘛,什么雪山派的掌门死了,西门世家的宝剑丢了等等,把两个皇子感兴趣的一些话题揉进闲谈之中,胤禛胤祥颇为满意,一时间倒也气氛欢畅。
就在这时船上伺候的送来了酒菜,满满一桌子,烧鸡趴鸭子,冷热荤素,还有几坛陈年的老酒,几个长随一桌,两个皇子加上狄风师徒三人一桌,齐发几次想起身谦让,都被胤禛的目光制止了,简直是如坐针毡,再看看狄风和齐云俩眼放光的看着一桌子好吃的,从小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如此丰盛的酒宴,脸上笑的比向日葵还灿烂,胤禛胤祥什么没吃过,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只是笑着招呼狄风和齐云放开了吃,别客气,狄风自不用说,嘴里谦让,手已经行动了,齐云也放下了矜持,显示出活泼少女的本性,对两个皇子不再反感,吃人家嘴软亘古皆是如此。
两个皇子频频敬酒,狄风很快就有了醉意,齐云也被怂恿着喝了几杯,面赛桃红,显得更加妩媚可人。胤祥示意下人把他俩分别送到房间休息,残席撤下,茶水送上,胤禛一摆手,下人们退出了这房间,去舱门外守候,舱里只剩下齐发和两位皇子,齐发看看无人,立刻起身跪在胤禛面前,口称:
“卑职齐发给四爷,十三爷请安了!”
胤禛一摆手,“不必拘礼了,老齐,你跟年羹尧当年一同进了我的府里,他现在已经是封疆大吏,看到你现今落魄如斯,我心里不好受啊!”语气中颇为动情,胤祥笑而不语,齐发泥首叩拜道:
“齐发谢四爷的惦念,当年碌碌无功,自认为无颜见四爷,更不敢苟求富贵,只好隐居山野乡里了却残生!”
“你起来说话!”胤禛仿佛没听见齐发的话,只招呼他归座,齐发只好起身,侧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就听胤禛又说道:
“齐发,你是没立功没脸回去还是怕失手了我处分你,不敢回去?”
“。。。奴才。。。”齐发颤声不敢回答,只是额头冷汗横流,
“呵呵,齐发,你知道我平时待人极严格,府里下人办错差事处死的不在少数,但是你不在此列,他们普通犲狗蚊虫,你是獒犬虎将,怎能相提并论?当年你不告而别,我真的很伤心,我知道如果你可以躲避,我是找不到你的,还以为咱们主仆再无相见之日,哪知道天睁眼,让我和十三弟在这里又遇到你,齐发,你还愿意为我效力么?”胤禛说着,眼睛里幽光闪烁盯着齐发,齐发心中颤惧交加,自觉双腿一软,复有跪在胤禛跟前叩头道:
“四爷不嫌弃奴才年老无用,奴才愿意重新匍匐在主子身边,粉身碎骨报答主子!”
“呵呵,我不要你粉身碎骨,我要你重振雄风,再立新功,将来蟒袍加身,统御一方!”胤禛这才重新面带笑容。
齐发匍匐在地,泣不成声,十三皇子胤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
“老齐,起来吧,怎么几年不见你也沾染了些女子气,当年的‘铁索横江’哪儿去了?年羹尧那奴才可是经常说起,你带着他干那些白刀子红刀子的勾当!”
“让四爷和十三爷见笑了!”齐发爬起来坐在凳子上,擦抹了一下眼睛。
“你那个徒弟我看着挺憨直,很对我脾胃,我有意栽培他到军中效力,将来也是我四哥的一员虎将,你觉得如何?”胤祥笑呵呵的说道。
齐发一听急忙回道:
“十三爷您错爱了,狄风自小被我收养,在乡村长大,毫无见识,只怕会坏了王爷的大事!”
胤祥看看胤禛,回头笑道:
“老齐,我也就是一说,其实吧现在看着憨直,兴许一当了官就变了也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