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还真让您给说中了,那位姑娘剑舞的那么好,生的也漂亮,被太子这一通戏耍,大家肯定会觉得她占尽了风头,以后在宫中啊,她的日子要不好过了。”侍女琴儿惋惜道。
“个人都有个人的命,这孩子今后会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还得想着怎么继续跟那个老巫婆斗下去呢,走吧,去看看业儿的课业如何了。”
“是,夫人。”琴儿应道,跟着云夫人往公子学堂去了。
“好了,都各自回住所听候安排吧!到时候我会去通知你们的。”侍官朝着下面的才人们喊道。
“辛辛苦苦练习了那么久,结果还是没被选中,真的是气死人了!”一个才人不依,见台上的那些人走远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哭鼻子。
“我说你还能有点出息不?没选上就没选上,有什么大不了的?”姜瑜也是众多备选者其中的一个,但是对待这件事,她心中并没有觉得可惜。
“你当然没什么了!你爹是大将军,你喜欢的,当然不会是太子那样的男子了,没准你现在还偷着乐吧!”
“对啊,我姜瑜要嫁,就一定要嫁热血男儿,能够保家卫国的那种,咱们的太子爷,除了长得好看点,不过就是个一出生就注定坐拥江山的花花公子吧!”
“嘘!这话你都敢说?你不怕掉脑袋啊!”本来还坐在地上不依不饶的朱音猛然窜上来捂住她的嘴。
“这又不是我说的,你去宫外打听打听,大家都这么说。”
“别仗着姜伯伯和我爹是世交,就以为我就会处处护着你!这里可是皇宫啊,说错一句话就可能会万劫不复的。”朱音两只手掰过姜瑜的肩膀,认真的对她道。
“去去去,明明是我罩着你好不好!你爹是文官,我爹是武将,你从小就只会绣鸳鸯谱吧,我可是从小就拿刀枪。”姜瑜不服气,一巴掌拍掉朱音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再说了,瞧你那点出息,刚刚还坐在地上哭鼻子呢。”姜瑜嗤笑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爹是太子的老师,我们也算是师出同门了,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朱音歪这头丧气的道。
“好了好了别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刚刚那位是谁,输给她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是啊,谁让人家有一个国相的爹呢。”朱音撇撇嘴。
“你知道就好,走吧。”姜瑜和朱音准备离开,却看到秋婉吟一个人杵在原地,盯着手中的黑剑发呆。
“哎?你怎么还在这啊,他们不都走了么?”刚刚两人的对话难道全让她听见了?朱音苦恼的想。
姜瑜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见她颇为尴尬的抬起头,才道:“不好意思,刚才我在想些事情,结果走神了,我现在马上离开,你们继续。”她说完就掉头准备离开。
“等等!那个,可不可以把你手里的剑借我看看?”姜瑜试探的问,她从小对刀剑就颇敢兴趣,何况秋婉吟手中的那把剑还是太子赏赐的,她的好奇心就越发的重了。
“姜瑜——”朱音拉了拉她的袖子,不就是一把破剑,有什么好瞧的?
“当然可以。”秋婉吟很大方的将剑递了出去,姜瑜欢欢喜喜的接住,前后翻看着,突然颇为沮丧的道:“好普通啊,还黑糊糊的,原以为太子送的,会是什么宝剑呢!”
朱音在一旁翻着白眼道:“太子刚刚明明就是在戏耍她?还能送出什么宝剑?”
“你别胡说,我看得出来太子还是很欣赏秋姑娘的。”姜瑜将剑还给了她。
“太子的想法又岂是我等能够猜得到的。”秋婉吟的语气很平淡,对她来说,入宫不过是为了不让爹爹为难,至于成功与否,她相信爹爹都不会怪她的。
“三日后,我们就能出宫回家了,你有什么打算?”朱音问。
女子待选失败,往后的婚嫁之事,也必须由大王钦定,朱音和姜瑜都是朝中大臣的家女,黎王自然不会随意指婚,但是秋婉吟出身低微,又远在渝州,要么指配给太子当妾,要么就是只能回家守着青灯过日子了。
“徐公公不是让我们等安排么?”秋婉吟道。
“我是问你怎么想的?难道你就没想过,万一要是被遣送出宫,该怎么办?”朱音没好气的道,这姑娘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看着颇让人生气。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什么?!”姜瑜和朱音两人同时惊呼道,眼中皆溢满的不可置信。
“你是想以后布衣配青灯,守着佛过日子啊?”朱音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着佛像的样子。
“我知道出了宫,大王定不会记得我们这些人的婚配之事,而且私自婚嫁则是欺君,但我还是不想留在宫中。”秋婉吟摇摇头,说出了心中所想。
“那你可真是够死脑筋的,不过想来也是,要是跟那个女人共侍一夫,免不了要被她欺负,离开也好,这宫中是非太多。”姜瑜叹气道,朱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又立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怎么又说起这些了不该说的了!她现在是太子妃!咱们都得矮她一截了,以后这种话可千万别说了。”朱音拉起姜瑜就要离开。
“你不用拽我,我自己走!你的大家闺秀仪态呢?”
“我扔了!”朱音冷哼道。
秋婉吟望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嘴角轻轻上翘,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有个这样的朋友真不错,可惜她以前在家的时候,除了练习师傅教给她的剑术以外,就只剩下跟那个女人置气了。
一个月前,渝州秋府。
院中,一个身穿着海棠花色锦袍,头上插满了珠钗,满身脂粉味的中年女人,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椅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别人家的孩子,那个不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你再看看我们家的这位,这一大早天都没亮就跑出去了,那次不是当傍晚才回来的,你这当爹的,怎么也不好好管教管教她?”
说话的女人是秋霂的夫人,也是秋婉吟的后母。
“你是孩子的后母,可是你除了找她的麻烦,什么时候能像个母亲的样子,对她说说体己话,教教她为人处事?”秋霂痛心疾首,这个家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有安宁过!
“我教她?!就算我肯教,她愿意听吗?你看看她整日除了舞刀弄剑,跟我顶嘴,还会干什么?”
“那是因为你整日里,就只抓着旧事不放!没事就跟孩子抱怨,她不过还是一个孩子,又能承受多少?”
“那你说,不怪她还能怪谁?算命的都说她命格太硬,要不是她,我的孩子能死吗?如今你倒埋怨起我来了,当初要不是我表姐做媒,我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方氏越骂越凶,气得将瓜子掷了一地。
“你——”秋霂气急,伸出一根手指头颤颤巍巍的指着她,脸色憋的乌青却说不出话来。
“三年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后继有人,就一直留着你的宝贝女儿吧!”方氏一掷袖子,转身离开。
秋霂无力的滑坐在凳子上,用手使劲的敲自己的头,悔恨呐,当初为什么要听国相夫人的,把这人女人娶进门,现在好了,日日都过的不安生!
几年前渝州发大水,朝廷派人赈灾,其中当朝国相不辞辛劳,亲自远赴渝州替黎王体察民情,国相来到渝州后,就住进了秋府,和秋霂一起共事后,发现他在当地颇受百姓的爱戴,便有意将秋霂纳入了自己的麾下。
如此一来,秋府就等于是攀上了国相府这个高枝,在那之后,秋霂就常常带着年幼的秋婉吟去拜访国相夫妇。一来二去的,国相夫人便得知秋霂的夫人早年病逝,只留下了唯一的一个女儿秋婉吟。
国相夫人可怜他们两人无人照料,便有意为秋霂续弦,还将自己娘家的一个远房表亲方氏许给了秋霂。
那方氏刚嫁进秋府的时候,对秋婉吟还是百般呵护照料,一家三口过的也算是其乐融融,让人无比羡艳。方氏进门的第二年,便有喜了,这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好景不长,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方氏不小心摔了一跤,小产了。
坊间开始流传,说秋家的长女,命格太硬,不仅克死了自己的生身母亲,还害死了自己未出生的亲弟弟。
后来秋霂请了算命先生来家,希望他所说能和传言不同。
可令谁也没想到的是,算命先生所说,竟然和外面传的流言没有什么不同,这一下算是彻底在秋婉吟的命格里刻上了不洁二字。
往后的事情就不难想象了,方氏觉得秋婉吟是个克星,说什么也要将她送走,可是秋霂爱女心切,不肯答应,两人因此经常吵架,秋婉吟夹在中间也十分的为难。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一个月前,方氏瞒着秋霂偷偷的跑到国相府求国相夫人帮忙,求她将秋婉吟弄走。国相夫人思虑再三,适逢太子选妃,要招大量的官家女儿入宫参选,而且国相的独女楚钰也要进宫。
若是两人结伴,在宫中好歹也有个照应,而且她们的女儿出身高贵,需要个人随身帮衬伺候着,要是有熟人相陪,二老自然也放心许多。
国相夫人心中有了主意,便将此事告知了国相大人。
经过国相夫人的一番劝说,国相便拟好了鉴文,亲自递了上去。内务府审核完毕以后,就差人回了信,即是国相大人推荐的人,自然没有不予参加的道理。
方氏欢欢喜喜的带着谏文回到了秋府,跟自己的夫君显摆她的办事能力。却被秋霂一巴掌打的栽倒地上,“你这是把我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秋霂拟好了休书,却碍于国相的面子,迟迟没有和方氏撕破脸,最后秋婉吟得知了这一切,她很坦然的接受了后母的安排,收拾行装,准备入宫。
秋霂心疼女儿,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两行老泪说着说着就不自觉淌了出来,父女两抱别之后,秋婉吟就坐上马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