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房中,红烛摇曳,床边坐着一抹纤细的身影,两只交握的手,因为紧张,不停的握紧,再松开。
“吱呀”,传来开门声。
她的动作一下子僵住,听着越来越靠近她的脚步声,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
“绾绾!”他轻唤,并没有立刻掀开她的盖头,而是在床边坐下,隔着盖头在她的额上重重的落下一个吻。随即便直起身子,“绾绾,你幸福吗?”
她的心里一紧,低声反问:“若是不幸福,我为何要嫁给你?”
“好,我要的便是你这句话。”皇甫烨的唇角绽起一抹笑,火红的盖头在他的手中纷飞。
瞬间,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的眸子里满溢喜色,晃得她的心随之荡漾。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神情痴迷。
“绾绾,好看吗?”他忽然问。
“啊?”霍凉染不解的惊呼一声,下一瞬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羞得别过脸去,赌气的回:“不好看,难看死了。”
“是吗?”皇甫烨扣住她的下颚,将她偏过去的脸颊掰过来,“那我来看看我的绾绾今儿好看不好看。”
他的语气流里流气,调侃她之意,甚为明显。
她本该挥开他的手,这会儿去眼巴巴地等着他的评价。
“嗯。”他肯定地点点头,她的心里便跟着一喜。
他松开她的下颚,起身向桌边走去。
她的心,在他起身的一瞬间,所有紧张和喜悦瞬间散去,变得空空的,她甚至有种冲动,冲上去抱住他的腰,央求他不要走。
她要很用力的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才能克制住这种冲动。
她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身影。见他在桌边停下脚步,她不禁松一口气。
须臾,他端起桌上的两杯酒,走回床边。
“娘子,喝了合卺酒,我们就可以洞房了。”皇甫烨将手中的一杯酒递给她,明亮的眸子里情意绵绵。
她娇羞的接过他递来的合卺酒,与他交臂饮下。
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他,再无其他……
他接过她手里的空酒杯,放在床旁的小桌上。
凝眸相视,他抬手抚上她绯红的脸颊,“绾绾,你真美。”
她的呼吸乱了,羞得想要低下头去,他的俊脸却在她的眼中渐渐的放大。
他带着微微酒香的唇瓣触上她的朱唇,那温热的感觉竟是让她的心里一暖。恍惚间,已被他压在喜床上。他将她包裹在怀中,吻渐渐地变得不温柔,霸道,甚至野蛮的在她的唇上辗转,啃咬。她搂着他的脖颈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
他的手滑到她的腰间,扯下喜服的腰带,褪去繁琐的喜服。
两人之间的隔阂,视乎在这一瞬间倾数散去……
今夜,她醉了。
迷蒙间,脑中不停的闪过一个接一个片段。曾经,他似乎也这般吻过她。
她的身子轻飘飘的,时而在缥缈的云端飞翔,时而如溺水的人……
“绾绾,我要你,只要你……”他的唇在她的耳畔摩擦。
她看到他的喜服在眼前飞舞,那纷飞的红色,让她的耳边模糊的响起了曾经的誓言。
她说过,要亲手为他做一件喜服……
薄汗,渗出她白皙的肌肤,从额边流下,破碎的呻吟传遍整间喜房。
她缓缓睁开眼,透过氤氲看着他,他的眼神沉迷中透着一种让人温暖的疼惜。
当周围的一切,包括感官都变得虚幻不清,他的爱反而真实起来。而她对他的爱,亦是如此。
“烨,我爱你……”情话脱口而出。
“绾绾,我爱你,直到永远……”
他的回应,让她激动的心泛出幸福的涟漪,一直荡漾到全身各处。
喜帐内,夜无眠,云雨间,情正浓,他们用真心谱写这一夜缠绵的恋曲……
若是,一切停留在这一刻,他们之间的幸福,大概真的会永恒……
覆在他身上的皇甫烨,高大的身躯蓦地一僵,心口一阵绞痛,嗓子里的腥甜上涌,溢出他的唇角,顺着他的下颚,蜿蜒出一道鲜红刺目的血线。
“烨,你怎么了?”她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推了推他。
“没事。”他尽力让声音平稳,抹掉下颚上的猩红,蓦地起身下床,背对着她,捡起地上的喜服穿上。
霍凉染拉着被子坐起,看着他急不可耐穿衣服的样子,心里不禁一痛,紧紧咬住下唇,眼眶一片湿热。
这是他给她的羞辱吗?
他极快穿好衣服,没有转身,只是沉沉的留下一句:“你早点睡,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湿热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
“不许走。”她终是忍不住,对着他已经走到门口的高大背影失声急吼。
即便是遗弃,也该给她一个说法,不是吗?
他略微顿住脚步,刚想安抚她两句,刚刚用内力压下的腥甜,再次汹涌而上。
他只得再次抬步,急急的推开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皇甫烨,为什么这么对我?”霍凉染对着不停晃动的门扉失声质问,心尖狠狠一痛。
“噗——”
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王妃!”无心冲了进来。
“出去,滚出去。”霍凉染用被子慌乱的遮住自己光裸的身子,失去理智地对着冲进来的人嘶吼,甚至没有看清来人是谁。
无心被她此刻的反应吓得一惊,退出去也不是,再留下,又怕让她情绪更激动。
看着她的唇角的血迹,她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道:“王妃,我是无心。”
霍凉染“嘤嘤”的哭着,隔着氤氲仔细的辨认着眼前的女子。
无心见她没有再失控,才又向前走了两步。就在她距离床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霍凉染终于认出她,“无心,你告诉我,皇甫烨为何要这么对我?”
“王妃,王爷许是有急事要去处理,一会儿便回来了。”无心有些艰难的安慰道。
皇甫烨刚刚离开的时候,特意吩咐过,不能将他吐血的事情告诉霍凉染。是以,无心想说,还不敢说。
“呵!”霍凉染自嘲而笑。无心是皇甫烨的人,又怎么可能与她说实话呢?
“你出去吧!我累了,想睡了。”霍凉染侧身躺下,背对着无心,用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王妃,您的身子?”无心不放心地追问。
“我没事,刚刚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吐血。”她淡然的解释,语气平静得吓人。
“王妃有事可以随时吩咐无心,无心就在门外。”无心退到屋外,还是不放心地派人去请郎中,以及通知皇甫烨。
靖王府的书房中,仍是一身喜服的皇甫烨盘腿坐在床上调息,刚毅的俊脸这会儿已经失了血色。
他中了毒,却不知是如何中的。
忽然,外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王爷是在想如何中毒的吗?”
而同一时间,冷焰也将长剑架在了说话人的脖子上。
皇甫烨闻声,心念一动,鬼魅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鬼魅斜睨着架在脖子上的长剑,无所谓地笑笑,“王爷,靖王府的待客之道越来越有趣了。”
“冷焰,让她进来。”皇甫烨收住气息,下床走到外室的书桌后坐下,便见鬼魅推门而入。
“江湖传言,这世上除了幽冥教的人,没有一个人可以见过鬼魅的真容三次。若是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这正好是本王第三次见你。”皇甫烨的眼中一抹利芒闪过,“本王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王爷在怀疑所中之毒与我有关?”鬼魅微挑眼角。
“难道不是吗?”皇甫烨强压下翻滚的气血,犹自强装没事。
“没错,你的毒是我提炼的。”鬼魅走过去坐下,坦白的认下他的指责,在他的眼中一抹杀意闪过时,她忽然嘲讽而笑,“不过,给你下毒的可不是我,而是你那位刚进门的美娇妻。”
“你胡说什么?”皇甫烨怒斥,唇角有猩红溢出,映衬着他苍白的脸色越发的吓人。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说谎话。”鬼魅眼角的冷意都带了讽味。
他高大的身躯微弯,佝偻得好似要将自己缩进黑暗中。
若是霍凉染都不能再信任,那这世上的所有人,便都不值得他信任了。
散开的视线蓦地聚集成两道寒芒,他不会容许自己在外人面前颓废太久。
“鬼魅,说你的目的吧!”
鬼魅略微牵起唇角,嗤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不面对现实,我真是替你觉得可悲。”
“你知道你那位美娇妻是南峣国驸马霍崇晟的女儿吗?而且,不久前他们已经相认。”鬼魅似笑非笑地看着皇甫烨,今晚的心情尤其的好。
皇甫烨闻言并不惊讶,反倒冷冷一笑,“你怕是搞错了吧!她的生父是霍崇晟的弟弟霍鸿飞,根本不是什么驸马。”
“没错,她的生父是霍鸿飞。”鬼魅赞同地点点头,却忽然话锋一转,“皇甫烨,我原本觉得你这人很睿智,但怎么这会儿智商会如此低?既然振国将军是霍凉染的生父,那当年死的人就是霍崇晟,掉包,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