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女子的尖叫声响彻山谷,她们都以为逃不过此劫了。
只是,下一瞬,英雄从天而降。皇甫烨飞身跳下悬崖,用内力使得身子急速下降,追上两个女人,一手一个抱住。
他跳下来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几丈远的地方,有一颗长在峭壁上的树。
于是,他一救下两个女人,便落在了那棵树上。只有,那树干并不粗壮,根本承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他才一落下,便听到“嘎巴”一声,有了要断开的迹象。
赫青绾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崖顶,以及平滑的峭壁。这样的情况下,以皇甫烨的武功,带一个女人上去,也许还有可能,两个根本没有希望。
而这棵树更坚持不了多久,一旦断了,葬送的便是三个人的性命。
是以,赫青绾果断的替他做了决定:“烨,放开我,你们上去。”
柳梦芙的肚子里还有他的血脉,他该救她。
皇甫烨闻言,顿时眼含怒意地瞪向她。
她心里一暖,以为他会说:“本王绝不放手。”只是,下一瞬,他的眸光一滞,忽然松了手。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眼中的那一滞代表什么,她的身子便已经极快的坠向万丈深渊……
她缓缓地闭上眼,眼角被绝望的泪水润湿。
她真傻,她居然还怕他为难,还想用生命换他的孩子。原来这样的时刻,他能很果断的分清,谁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
后悔吗?
她只知道,再选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生的机会留给柳梦芙和他的孩子。
只是,他的放手,却让她的心一瞬间死了。
皇甫烨,这便是你对我的爱吗?
她缓缓勾起唇角,嘲讽地笑着,这样也好,就这样结束吧!
皇甫烨看着急速下坠的赫青绾,顿时红了一双眼,他将柳梦芙往崖上一抛,高呼一声“接着”,便跳下万丈深渊……
柳梦芙被无心用树藤缠住,人还悬在半空中,高呼一声“王爷”,便已经昏死过去……
微暗的光线透过窗棂,照进没有点灯的屋子里。檀香木的雕花大床上,挂着粉色的轻纱幔帐。床上覆着丝被的女子在睡梦中仍是眉心紧锁,睫毛不安的颤动着,似被梦魇缠绕。
蓦地,她睁开眼,额头布满了薄薄的冷汗,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些片段。
这些画面断断续续的,却毫不例外的皆是一张男人阴冷的脸。
从四处挂红的夜,他将她放入木桶中,换出另外一个女人。再到他为那个女人掌掴她,许许多多的片段极快的闪现,全是他给的凌虐。
配合着这些画面,耳边似乎还不停的盘旋着几个人名,“皇甫烨、霍凉染、柳梦芙、霍凉染……”,只是她对不上号,并不知道这些名字是属于谁的。
蓦地,一个画面闪现,他怀中抱着她和那个女人,却忽然松开了她,让她坠下万丈深渊……
她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记忆就此断开……
“小姐,您醒了?”突然有道声音响起,将她从可怕的回忆中拉出。
她慌乱的寻声望去,盯着床边的小丫头,“这是哪?我是谁?”
“小姐,这里是将军府,将军出城练兵还没回来,奴婢现在就去请公子过来。”小丫鬟口齿伶俐的一番交代,转身小跑着离开,屋里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这样的静寂,让她的心莫名的发慌,脑中便又开始闪现那些可怕的片段。
她单手揉着疼得就快炸开的头,拄着床坐起时,一抹青色的身影,已经疾步迈进屋里。
他径自来到她的床边站定,弯身一拜,“属下见过小姐。”
她打量着这个模样清俊的陌生人,问:“我到底是谁?”
他温和的凝着她,“小姐是霍将军的千金,名叫霍凉染。”
“原来我叫霍凉染……”她记得脑中回旋的名字里,的确有这样一个。
“小姐是因为坠崖……”床边沉默的男子,忽然道。
霍凉染眼中的神色瞬间凝滞,梦中的片段再次闪现,她声音发颤的问:“我为何会坠崖?”
男子小心地打量她一眼,便微垂眼睑,“小姐与顕国靖王皇甫烨在通过峡谷的时候,靖王为了救他的侧妃柳梦芙,将小姐扔下了悬崖。”
她震惊的瞠圆眸子,他的话一瞬间将她的记忆里的名字和影像都串在了一起。
“嘭——”
她听到了心弦绷断的声音。
沉默了良久,她才又问:“那你是谁?”
“属下是将军府的管家,名唤青衣。”
“嗯。”霍凉染微一迟疑,问:“我为何会与靖王在一起?”
“小姐要与靖王去边城成亲,谁知路上遇刺……”他的话还未完,便被她打断:“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属下告退。”青衣恭敬地行了礼,如来时一样,疾步离开。
她侧头看向窗子的方向,才知今儿的天气与她的心情一样,很是晦暗……
暮色降临的时候,她见到了那个记忆中找寻不到的爹爹。他叫霍崇晟,是南峣国的振国将军,一生只娶过一个女人,便是他现在的夫人风雅晴。
但,这样的一对神仙眷属,却无儿无女,为这段世人羡慕的鹣鲽情深染上了缺憾。
霍凉染听到这样的传言时,只觉得好笑。
若是他与风雅晴之间情深义重,那她娘算什么?她又算什么?
她的失忆症似乎很严重,便连娘亲的样子都记不得了。脑中仅存的,皆是被皇甫烨所伤害的片段。
她醒后,青衣给她找过郎中,只说她惊吓过度,丧失了部分记忆。
青衣会每日空出些时间,专门给她讲那些曾经的过往。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是生在南峣国,而是顕国……
除了娘亲与爹爹之间的过往,青衣几乎将所有的往事都告诉了她。
包括,她爱上皇甫烨,正侧妃一起入门,再到她假死出宫……
听到故事的最后,她终于忍不住问青衣,“青衣,那他爱的是谁?是柳梦芙,还是慕容雪嫣?”
“属下不知,但这都与小姐无关。”青衣淡淡的回她。
“是啊!不管他爱的是谁,都不是我。”霍凉染涩然的弯起唇角,眼中不再有泪,只有一片清冷的孤寂。
一个记忆里只剩下噩梦的女人,她唯记得恨……
若是有生之年,她还能见到那个男人,她一定亲手杀了他。
“小姐喝药吧!”青衣端起一旁晾凉的药,“最后这服药喝下后,小姐的嗓子便会好了。”
“嗯。”霍凉染接过药碗,一口饮下。
青衣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看了看天色,对她道:“小姐,到晚膳的时辰了,您该去前院了。”
这是青衣每日给她讲完往事后,必说的话。但她每次都冷冷的回他,“你回他,我不去。”
“小姐,将军说,小姐今儿必须过去。”青衣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开。
“为何?”她知青衣如此,必有原因。
青衣打量了她一眼,才道:“夫人今日从庵堂吃斋回来,将军希望一家人可以一起吃顿饭。”
“一家人?”霍凉染冷笑,“与他们坐在一起,我该如何自处?”
她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将军如何如何的深情,如何如何的爱他的夫人。
既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人插得进去,那她娘算什么?她又算什么?
青衣给她讲了所有的过往,就是不说爹娘的。
于是,她便不问。不是她不想知道,只是不敢知道。
她情愿不记得娘亲,也不愿意别人告诉她,她娘是那个破坏了别人夫妻感情,最后还被扫地出门的人。
回了将军府几日,她只与爹爹见过一次面,而他当时凝着她,眼神复杂,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便转身走了。
“属下告退。”青衣终于妥协,像以往每一次一样起身离开。
只是,须臾后,一直对她避而不见的爹爹出现了。
一进门,他便道:“染儿,不要闹脾气,去见见你大娘。”
“我不想见她,她也不会想见我,您又何必自欺欺人的把我们往一起拉呢!您不会觉得,我是你们爱情的污点吗?”霍凉染冷冷的凝着眼前这个挺拔的中年男人,声音如冰做的利刃一般。
“住口!这些话都是哪里学来的?”霍崇晟怒斥她一句,眉宇间竟是多了一抹灰白。
“还用学吗?我每日听着那些下人说您与夫人鹣鲽情深,惊讶我的存在,我还会笨到什么都不懂吗?”霍凉染叛逆得像只小刺猬。
霍崇晟的眼底瞬间染了灰败,“染儿,不管你听到过什么,你都只需记住一点,爹爱你娘,也爱你,你们从来不是爹人生中的污点。”
她的眸色微闪,“既然如此,为何要让我们流落在顕国多年?”
“这些事情,爹找个时间自会告诉你,但现在你必须跟爹去前院,见见你大娘。我们父女欠她的,她值得你叫她一声‘大娘’。”霍崇晟口气严厉,明显没有打商量的意思。
“我欠她什么?”霍凉染越听越觉得离谱,“爹将一生的爱都给了她,我娘直到死,怕是都没有见过爹一面吧?”
霍凉染心如刀绞,脑中忽然浮上一些画面,一个极美的女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抱着她的身体,痛哭失声……
她的脸色刷地白了,好似有细针再扎着她的头,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