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没有心情在这与你做口舌之争。”他被她的斥责激怒,“要生要死,你自己好好想想再决定,本公子三日后再来。”
“不必劳烦安公子再跑一趟,本公主就不浪费安公子那宝贵的解药了。”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刺绣,继续一针一针地绣了起来。
“赫青绾,你就当真不怕死?”他眯眸看着这个始终淡然的女子。
蓦地,他唇角现出一抹狰笑,咬牙切齿的肯定道:“你不是想等毒发了,在皇甫烨面前告本公子一状,再利用他来拿解药吧!”
“我如果相信皇甫烨会帮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他,不必那么危险的等到毒发。”她淡然的提醒。
“你就那么不相信烨?”他愣了下,狐疑地问。
“你觉得他有值得让我相信的地方吗?”她随口反问。
“既然这么不相信他,现在去皇甫瑾的身边,岂不是更好?”他见缝插针。
“有谁规定,我的人生就一定要围着这两个男人转?”她好笑的反问。
“难不成你又看上别人了?”他眸色一寒,涌上大片的厌恶。
她顿时黑了一张俏脸,直接对门外高喝道:“星儿,送客。”她实在没有办法与这位武林怪侠沟通了。
星儿闻声走了进来,冷着一张脸,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公子请。”
“哼!”安以墨一拂袖,怒气冲冲的步出了静院。
星儿站在门口处,看着安以墨走出了静院的大门,才又步回赫青绾的身边,问道:“公主,这个人来干什么?”
“不说他。”她避开星儿的话题,交代道:“星儿你听我说,今夜你就与无心一起离开去赫图城,在那里买处大宅子,买两间店铺,等以后我过去,也好不为生计发愁。”
她中了毒,又被忌在了皇权的标志上,旦夕祸福难测。是以,她不能让星儿留下陪她吃苦,她要先送走她。
“可是,奴婢不放心公主一个人留在王府中,不如公主让无心去打点吧!”星儿不安地看着她。
“我只习惯星儿安排的一切。若是星儿不想我过去后水土不服,就听话。”赫青绾拍了拍她的手,微微沉了声。
“奴婢知道了。”星儿不甘的应声。
“跟我来。”赫青绾拉过她的手,与她一起进了内室,拉开衣柜,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她。
星儿只需一眼,便看出那包裹是主子平日里放金银首饰的。
“公主……”星儿眉心处的忧愁更深重了几分,主子这是准备把全部的家当都给她吗?
“你把这些和你手里的银票都带着。”赫青绾拉过她的手,握住包裹,语重心长的又道:“星儿,赫图城山高水远的,别苦了自己。”
“公主,奴婢想与您一起走。”星儿红了眼圈,低泣着哀求道。
“别哭,等过几日,我便去赫图城找你了。”赫青绾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劝道。
“公主,那你要快些来,奴婢在赫图城等你。”星儿将信将疑。
“好。”赫青绾心里亦是满满的不舍。
当天夜里,赫青绾亲自送走了星儿,本就空旷的静院,这下彻底变得空落落的。
她坐在古树下,一遍一遍的弹奏着那把断了弦的古琴,心里是化不开的惆怅。
翌日,在外吃斋一年多的太后忽然回宫,为这场皇位之争更添一笔色彩。
世人皆知,太后最宠爱的孙子,便是靖王皇甫烨。
于情于理,孙媳妇自然都要入宫探望。
此刻天还没有大亮,皇城的大街异常的宁静。靖王府的宽大马车上,靖王的身旁第一次出了一正一侧两妃同车的局面。
柳梦芙一番虚与委蛇,转入正题:“姐姐给太后带了什么礼物?”
“一声问好。”赫青绾轻轻一笑回之,视线却是时不时地看向皇甫烨藏于袖中的手。
“姐姐还真是会说笑,哪里会有人去见太后,什么都不准备的。”柳梦芙掩唇失笑,转头看向皇甫烨,挽住他的胳膊,“王爷来猜猜姐姐到底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还要在王爷和妾身面前保密。”
“她不是已经回你了。”皇甫烨抽出被她挽着的胳膊。
她手上一空,委屈地低喃,“王爷……”
“本王有些累了。”他说着靠在车厢上,假寐起来,一张俊脸竟是找不出一丝的情绪来。
柳梦芙心里憋屈,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安静地坐在那里,车厢里顿时清净了。
三人各怀心思,再无人出声。直到马车停下,皇甫烨才睁开眼,留下一句“本王去上朝了”,便下了马车阔步离去。
柳梦芙目送他离开后,才转身对赫青绾道:“姐姐,宫中的路妹妹不熟,还请姐姐带路。”
“好。”赫青绾倒是没心情与她斗嘴,直接带着她向太后的寝宫方向走去。
柳梦芙伴着她向前走了几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略一思量,她才发现她今日居然没有带着星儿出门。
思及此,柳梦芙笑眯眯地问道:“姐姐今日怎么没有带星儿?”
“星儿今日病了,不便带进宫里来,免得传染给各位娘娘。”赫青绾合情合理地回道。
“还是姐姐懂的倒地比较多。”柳梦芙勉强算是相信了赫青绾的说法。
就算是不信,她也没有办法去证实。谁都知道静院那地方,只要一走过小桥,必死无疑。
至今为止,除了赫青绾主仆三人,靖王,以及安以墨之外,还没有人例外过。
“走吧!”赫青绾加快脚下的步子,向太后的寝宫走去。
这个时候太早,太后又周居劳顿,便未早起。
“姐姐,反正现在时辰还尚早,不如姐姐带妹妹在宫里转转吧!”柳梦芙兴奋的提议道。
“柳侧妃若是想逛园子,我可以叫个宫人来陪你逛。”赫青绾拒绝得不留余地。
柳梦芙还挂着虚伪笑意的唇角一僵,不悦地回道:“既然姐姐不屑于陪妹妹逛园子,妹妹自己找个宫人便好,就不劳烦姐姐了。”
“既然如此,柳侧妃请自便。”赫青绾也不与她计较她的不敬,转身离开,顺着道路胡乱的走着。
大约走了一刻钟的光景,她看着眼前的假山,收住脚步。她站在原地观望良久,才向假山后走去。
最后在一处隐蔽的洞口前,她再次停下了脚步。
两年前,她与夜染从这里开始。而两年后,这里的一切没有变,人的心境却已经几经磨砺,好似历经了无数的沧桑。
有些事情渐渐在脑中清明开来的时候,一切却已经太晚了。
她站在微凉的晨风下,痴痴的笑,他们注定回不到最初了,转身离去似乎已经成了最好的选择。
转身前,她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俯身放在了洞口,用心血去祭奠那如蚕丝一般,将她绑得无法喘息的爱。
从此,她愿意退出他的生命,祝他永远幸福……
她掐着点去了太后那,这种事情去得太早会抢了别人的风头,太晚会让太后觉得你怠慢了她,所以不早不晚正好,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一进太后的慈孝宫,就听太后高兴的夸赞着柳梦芙。
“这孩子就是乖巧,大早上的哀家还没醒,她就在外边候着。待到哀家醒了,立刻亲自进来伺候哀家洗漱,更衣,非要尽尽做孙媳妇的孝心。”
“妾身见过太后。”赫青绾走到大殿中央,见礼。
太后却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对宫中各人说道:“芙儿这孩子就是好,明明是千金之躯,却不像某些烂泥之身的人一样,自认为有了皇帝的爱护,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殊不知,站上枝头的也不一定就是凤凰。”
太后这一年会出宫去吃斋,一是为了祈福,二也是实在讨厌赫青绾的这张脸。
二十年前,这张脸就差点害得她的皇儿丢了皇位,好不容易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那好皇儿,竟是情愿忤逆她,也要在宫外金屋藏娇那个已经生了野种的女人。
为此事,她与皇帝多次发生冲突,见实在管不了,儿子又没有接那女人入宫的意思,她便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谁知道那女人好不容易死了,她的女儿倒是入宫当了公主。
对此,她也是极为的反对,可惜儿子的翅膀硬了,当年都不肯听她的,现在又岂会如她所愿?
赫青绾入宫后,她曾多次找赫青绾的麻烦,但她那位好皇儿不敢对她如何,便折磨她宫里的人,为了那个女人的孩子,多次与她剑拔弩张。
最后甚至将自己的皇孙都找出来,任由赫青绾挑选。
她又气又怒,无奈又管不了,只好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出宫去吃斋念佛,甚至是皇甫烨大婚的时候,她也没有回来。
赫青绾全当没听到太后的话,直起身子,走到一旁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太后在人前奚落她,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她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凤凰。
“大胆,靖王妃,哀家何时让你起身,赐你座位了?”太后怒目圆视。
她不急不缓的起身,恭敬地回道:“妾身见太后与各位娘娘相谈甚欢,不忍打扰,便先行退到了这边,若是太后觉得妾身失礼于太后了,妾身便再给太后行个礼。”说着,她不卑不亢的一欠身。
一时间,大殿里一片安静,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赫青绾。
太后这会儿没法装作看不见了,只得出声叫起。
赫青绾得了特赦后,就站在椅子边,没有再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