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烨的眸中狠戾乍现:“你可以放心,什么都拦不住本王争天下。至于女人,是本王的,谁都休想染指。”
他不甘,她不是爱他吗?为何等一等都不愿,这么快就生了离心?
顕国御书房内,这会儿已经掌了灯,照不亮的角落里有暗潮在涌动。
嘉康帝盯着面色苍白的皇甫瑾良久,才轻喟道:“既然身子不好,就该好好养着。”
“父皇!”皇甫瑾面色沉重地跪了下去,“儿臣愿意放弃皇位。”
“你再说一次!”嘉康帝顿时勃然大怒,怒声喝道。
“父皇,儿臣本就无心于皇位,这次更是下了决心,还望父皇成全。”皇甫瑾低垂着头,掩去眸中的愧疚。
他主动请辞去赫图城的时候,嘉康帝曾说:“去吧。等皇城的局势稳定了再回来,你是朕最中意的儿子。”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皇帝是有意册立他为储君的。同意他去赫图城,不是纵容他,而是为了让他退出众皇子的眼线,以保平安。
而他走后,皇帝对皇甫烨大加封赏,让众皇子皆以为,得赫青绾者得天下。
一夕间,皇甫烨的幸事,反而陷他成为众矢之的。
他都看得懂的道理,皇甫烨又岂会不懂?也就难怪他会拼死一搏了……
“那青绾呢?你不想带她离开了?”嘉康帝压下满心怒气,带着几分笃定地问。
皇甫瑾一惊,没想到嘉康帝会这么问。
嘉康帝看出他的惊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瑾儿,青绾现如今已经是烨儿的王妃了,就算是朕同意他们和离,你是皇子,朕也不会同意你再娶她,除非……”他的话顿住,眸光一闪,一抹犀利划过。
“除非儿臣能登上皇位,才能自己做主,对吗?”皇甫瑾悲凉一笑,不甘地问道:“父皇,儿臣真的不懂,儿臣自认资质平庸,在众位皇兄皇弟中,皆算不上最顶尖的那个,为何一定要是儿臣?”
“众皇子中,只有你与朕最像。”嘉康帝的眼中染了沧桑,“是以,朕希望你能完成朕没有完成的心愿。”
“父皇,您怎可因一己之私,摆弄儿臣的人生?儿臣是人,不是您棋盘上的棋子。”皇甫瑾皱紧眉宇,脚步踉跄的后退一步,才勉强的稳住身子。
原来,他的父皇是将他当成了年轻时的自己,想用他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他想告诉天下人,告诉自己,天下和女人是可以兼得的。
只是,如若这般,那他当初就不会是真心的让皇甫烨娶绾绾,这中间必然有什么阴谋和交易。
嘉康帝闻言,心头火再也压不住,顿时大怒,“朕不想与你多言,你若是不愿,朕也逼不了你。但是,朕可以清楚地告诉你,青绾就算是仗着朕的宠爱能走出靖王府的大门,朕也断然不会允许皇家的媳妇再嫁他人,污了皇家的名声,只能将她一生留在宫中,直到红颜老去,殇在深宫。”
皇甫瑾不敢置信地看着嘉康帝,眼前之人还是那个极为疼爱赫青绾的嘉康帝吗?他怎可用绾绾一生的幸福来要挟他?
只是,他争了,害了皇甫烨,绾绾就不会恨他吗?
没人知道瑜王皇甫瑾突然从赫图城折返后,到底与嘉康帝说了什么。
第二日,嘉康帝就赐了瑜王府邸,让他彻底的留在了皇城中,没有再离开。
赫青绾对此并没有多生疑虑,毕竟这里才是他的家,他一个人远走赫图城,没有亲人,朋友在身边,总归是寂寞的。
当日,他还为她带来了第二个消息,嘉康帝已经放了皇甫烨归府。
只是,她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心下并没有任何的喜悦。
若是按照她之前的估计,皇甫烨进宗人府是为了避嫌,让众人看他无争夺之心,那嘉康帝在她入宫之时,再次放了他,众皇子定然会更加的妒恨他,以为嘉康帝对他的王妃言听计从。
这样一来,皇甫烨只能谢恩,若是再提休妃之事,便会彻底的激怒皇帝。
那夜,皇甫瑾亲自将她送回去,却没有送到门前,而是在距离王府两条街的地方命车夫停了车。
“回去吧。改日若是有空,就到九哥那坐坐。”他望着她,宠溺一笑,则令车夫尽快离去,不想让人看到,污了她的名讳。
她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久久没有挪动一步,心里竟是一阵的撕痛,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场皇位的争夺,不管谁输谁赢,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一个赢了,另外一个怕是都不会有命再活下去……
正当她出神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冷寒的嘲讽声:“本王的王妃看着本王皇弟的马车这般深情,是准备给本王戴绿帽子吗?”
她皱紧眉心,转头看向来人,没有解释一句,便想绕过他进门。
他既然已经不当她是他的王妃,她又何必再去在乎他的想法呢!
他看着默然的她,与他越来越近,即将擦身而过之时,他眸色一戾,蓦地抬手扣住她纤细的胳膊,怒声质问道:“怎么?你现在已经到了不屑与本王说话的地步了?”
“我是怕王爷不愿意听。”她微侧头,冷冷的迎上他的视线。
她不愧对他什么,便也不会害怕面对他。
他因她的反将一军而怒气更盛:“赫青绾,本王警告你,你是本王的王妃。你若是再与皇甫瑾来往密切,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王爷不想休妃了吗?”赫青绾怜悯地看着他,好笑的反问道。
她忽然觉得,他就像个不懂爱的孩子,霸道,反复无常,已经全然没有了以前的理智。
“赫青绾,你听着,本王生,你生,本王若是事败,成为刀下亡魂,你就得顶着靖王妃的头衔,陪着本王一起下黄泉。”他手上用力,使劲一带,她已经撞入了他的怀中。
她的身子一僵,刚欲退出他的怀抱,他却先她一步,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肢,俯头便吻上了她的唇……
这吻来的猝不及防,她怔愣了须臾后,当即厌恶地皱紧眉宇,死劲的推打着他的胸口,想要挣脱口中总绕着心神,让人心慌的气息。
这本是浓情蜜意的美好事情,此刻她只觉得厌恶。
她的力气终是不敌他的,推搡半晌,也没能将他推开。
她气得用力落下牙齿,咬住他窜入她口中的舌头。
“唔——”他吃痛的发出一声呜咽,口中顿时血腥弥漫,却仍是没能让他的舌退缩一分。一获得自由,就在她的口中蛮横充斥,缠住她的丁香,抵死缠绵,将自己的血带入她的口中,让她记住他的味道。
腥甜弥散的唇口中,渐渐的渗入咸涩。他懵然止住动作,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她脸上的泪水,心下一痛,却生了更大的怒意。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碰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这跟哭丧似的,是哭给谁看?”
“为何?”她微微昂起脸,迎上他盛怒的目光,只为求个明白,是何事让他性情大变。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难道还不能碰你了?”皇甫烨嘲讽一笑,却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她。
“王妃?”她觉得好笑的反问:“你何时当过我是你的王妃?”
“赫青绾,你难道就真的没有心吗?”他狠狠的钳住她的肩膀,使劲儿地摇晃着她薄消的身子,恨得咬牙切齿。
“嗯。”她似随口应了声,却又觉得不够的补充道:“对,我没有心了,那是因为我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他扣在她肩头的大掌僵住,随即决然的抽手。
“你今日便搬出静院,本王还你王妃之尊。”
她愣住,没想到他会忽然间做了这样的决定。
搬出静院,便意味着告别安宁的日子。但,却只有恢复了王妃之尊,她才能更方便的报仇。
缓缓弯起唇角,她的笑意却是凉的。
“谢王爷成全。”
“回府吧。”他凝她一眼,留下一句话,也不等她,转身便走。
此刻的他,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深沉,好似刚刚那般失控的人,根本不是他。
苍凉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显得格外孤寂,她心里莫名一痛,忽然很想知道这些年来,他是怎样一步步地走过来的。
她费力的挪动脚步,跟着他走了两条街,才到了靖王府的大门前。
一路上,她不免思疑,他回府都是乘马车的,为何今日会一个人出现在距离王府两条街远的偏僻小巷中?
难道,就只是巧合?
“王爷!”柳梦芙一声娇滴滴的呼声忽然凭空响起。
当她循声望去之时,柳梦芙翩翩的身影已经偎进了皇甫烨的怀抱中。
她下意识的别过眼,视线落在门口处红彤彤的火盆上,耳边响起戚嬷嬷关切的声音,“王爷,跨过火盆,去去晦气。”
柳梦芙闻声连忙退出他的怀抱,挽着他的胳膊向大门里迈入,陪他一起跨过火盆。
赫青绾看着相携离开的两人,涩然的笑笑,抬步刚欲迈入王府,戚嬷嬷却踢了火盆一脚。
火盆忽然窜到了她的脚下,她来不及收住脚步,向着那火红的炭便踩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时,皇甫烨的眸光霎时间变冷,抽出被柳梦芙挽着的胳膊,一个转身,一脚踢开她即将踩上的火盆,单手稳稳的扶住险些摔倒的赫青绾。
她才站稳后,仍是惊魂未定,他却已经松开她。
而刚刚还在她脚下的火盆,此刻已经窜到了戚嬷嬷的脚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戚嬷嬷一惊,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火盆已经在她的脚边停下。
她惊愕地看向皇甫烨,一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这就是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吗?
她的视线蓦地一转,落在他身旁的赫青绾脸上,迸射出狠戾的光芒。
皇甫烨面色沉冷的看着狰狞的戚嬷嬷,眸如深潭般看不到底。
赫青绾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竟是半晌分辨不出是梦是醒。
皇家围场那次,他也是这般奋不顾身的冲到了她的身边,让她爱上了他。
后来的后来,他又亲手毁掉了她对这份爱的向往。当她心死,情灭之时,还嫌不够的捅了她一刀子……
怔愣中,她听他声音平静的吩咐道:“戚嬷嬷,你去帮王妃收拾下,她今日便搬出静院,住回王府的主院。”
戚嬷嬷本就蓄满惊诧的目光,蓦地瞠圆,像没听到他的吩咐一般,木然地站在那里。
而站在他另一侧的柳梦芙更是攥紧了拳头,微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怒与恨,眼角的余光淡淡地扫过戚嬷嬷。
或许,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一直保持在他心里干净的形象,看着戚嬷嬷与赫青绾斗,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思绪间,腰肢已经被身旁的男人揽上,她故意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尽显柔情。
她轻移莲步,与他一起向王府里走去,满心的得意,好似背后也长了眼睛,能看到赫青绾此刻的落寞。
“芙儿,本王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谨记。”他将唇贴近她的耳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凉意,灌入她的心脉。
而还站在王府门前的赫青绾,远远地看着两人此刻的“贴近”,犹如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顷刻从刚刚的幻境中清醒过来,只余心里涩涩的疼痛……
原来,她倾了心去爱,却只不过是一个人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