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昊擎本想把她揽在怀里的,因她的迟疑和沉默,两手就握成了拳。
她从来不需要怜爱,所以,此刻,他只能在她身边坐下,认真环看她狭窄的更衣室,仿佛是欣赏一位熟悉的老朋友。
这里,他并没有来过,看到的,却都是熟悉的风格。
两排靠墙的橱柜里,无甚突兀奢侈的名牌衣服,衣裙的颜色淡雅合宜,搭配简洁,以商务套装和居家服最多,鞋子也大都是中跟和低跟。
他长腿一伸,把推拉门带上,密闭的小空间,满是薰衣草精油的气息。
莫悠侧首看他,“你不出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喜欢和她聊天。”
他背靠在橱柜门上,伸手把她环在怀里,因她没有躲避,心里微震,就贪婪地收紧力道,一辈子不想再松开……
因倪凌昕在楼下,莫悠委实不愿去自讨没趣。
忙碌着收了一大箱衣服,也有些疲惫,腿脚在荷边裙摆下舒展开,更乐得这样安静地休息。
倪凌昕已然认定她是无耻阴险的人,也不怕再多家一抹黑渍。
在自己家里这样躲着,倒也不怕窝囊。
不过,倪凌昕那番话,倒是提醒了她,向昊擎以收购向天集团,遏止向绍诩开发凤羽山,才是正确的。
这几天她没有接到律师的电话,打蓝黛的手机,她也不肯接听,可见叫她作证,控告向绍诩行凶,并不容易。蓝黛背后的社团,恐怕更支持向绍诩得到凤羽山。
“昊擎,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感谢你为我做得一切。包括你娶我,包括你收购向天集团,帮我留住凤羽山,还有你救了我们全家人的命。”
他侧首,疼惜一吻,印在她额角上,“傻瓜,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我连我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她不禁意外。换做平时,他大概会气急败坏地冷笑,“既然感激,就以身相许吧。”
可是,这一刻,他仿佛被什么打败了,不愿再伪装,似多一分都觉得无聊似地。
其实,他没有义务去为莫家做什么,也不必承担那份沉重地责任。
更衣室莹白的灯光打下来,他皮肤越显的莹白,蓝黑的眼睛,琉璃般美丽魔魅。
四目相对,她视线被抓到,不自然地转开脸儿,“你留倪凌昕吃午饭?”
“她大老远地开车上山,总不能再把她赶走,她是客人,我们……是主人。强尼他们去山谷里钓鱼,说不定午饭能吃到鱼。”
“再打电话叫小意送点菜过来吧。”
“好。”
他下巴搁在她额角,呼吸着她发丝上的香气,视线落在她裙摆下莹白的双腿上。
“悠悠,还有一件事……”
她疑惑仰头。
“昨晚,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吻你时,忘了打招呼而已。”蓝黑的眼眸微眯,看进她眼底,“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吻你的?”
她诧异地挑眉,心里的确疑惑,但是……他应该不会读心术吧。
在她羞窘之际,暖热的吻,毫无预兆地突袭她耳畔颈侧。
“昊擎……”
“悠,昨晚,我就是这样吻你的!”
她轻声一叹,手抓在他的衬衣上……
肩上的长发被撩开,连衣裙背后的拉链缓缓拉开,扩散了大片清凉……
昨晚她睡得沉,任他怎么吻都没有反应,到最后他只能去冲冷水澡……
那种折磨,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突然像一只上瘾的猛兽,要把美丽的猎物连同骨头一并吞了才肯罢休……
她瑟缩躲避,却茫然错了方向,正钻进他怀里。
“昊擎……”她颤声提醒,“你先停下来……孩子们可能会闯进来。”
“不会,他们在和倪凌昕玩!”
低哑地嗓音,“我记得你在婚礼上看我的眼神,我明白你在努力接纳我……我记得你小时候看我的眼神……”
他把她放躺在地毯上,毫无停歇地吻住她的唇,两人正处在一触即发的边沿,邹凯突然就闯进来,“爹地,妈咪,我们答应让凌昕阿姨在这边住两天……”
拥吻地两人迅速分开,向昊擎反应极快地忙把莫悠挡在身后,给她整理衣服的时间。
邹凯疑惑地瞪大眼睛,“爹地,你偷亲妈咪?”
气喘不稳的男人,顿时脸色铁青。
“我没有。”这小子逻辑有问题,他亲自己老婆,用得着偷么?
小家伙就想不通了,“那你压着妈咪干什么?”
“呃……我背上的疹子还有点疼,爹地只是在帮我检查。”莫悠面红耳赤地解释,在向昊擎背后起身抚了抚裙摆,逃似地带着邹凯出去。
邹凯跟着她出了更衣室,又进入洗手间。
见妈咪在镜子前忙着整理头发,忍不住疑惑地问,“妈咪,你是不是在发烧呀?”
“没有。”
“你的脸好红呀!”
她也看出镜子里的人儿双颊艳红难褪,双眸莹亮,每一根发丝都在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热的……天太热了。”想起刚才的一幕,她忍不住轻咳两声,让自己恢复冷静。
小家伙半信半疑,见妈咪把头发梳成一个发包,忍不住说道,“我觉得你散着头发更好看。”
莫悠摸了摸他的头,“散着做事不利索。”
母子俩出来房间,邹凯又忍不住道,“我发现倪阿姨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她总是问东问西的,说一些好奇怪的话,还说我们不应该叫你妈咪。”
倪凌昕这样做,倒是并不奇怪,真正奇怪的是邹凯邹漪。
“邹凯,你们应该叫我妈咪吗?”
小家伙抿着小嘴儿,认真的点头嗯了一声,神情里尽是理所当然。
“爹地说,你天生就是,也注定是我们的妈咪!这是上天的安排,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这一点。每天睡觉前,他都让我们看你的照片,给我们讲你的故事。”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时候呀!”
邹凯的小时候……是三年前吧?!
一岁的小娃儿,断然不会记得什么,怕是向昊擎走火入魔,每天给他们洗脑。
他疯了!认定她已经死掉的境况下,竟然还对一岁的小娃娃灌输这样想法。
听到更衣室的门开阖,莫悠转头看过去,就见向昊擎也正看着她,这回她没有躲避,也无需再躲。
心里从前一刻极致的甜蜜,到此刻痛得快要崩溃,泪夺眶而出,她突然就忍不住冲过去,扑进他怀里。
向昊擎被她冲撞地身躯一晃,忙抱紧她,大掌按在她脑后,安慰地轻吻,印在她发顶上。
“昊擎……”她声音哽在喉头,眼泪决堤,愧疚地抬不起头。
“我知道……什么都不必说,我早就知道……”
“我欠你太多对不起。”
从幼时的家家酒不肯选他当新郎,到五年前把他当成索要签名的普通粉丝,再到三年前的自杀,甚至是在听说他结过婚的刹那……她从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想过。
他低头在她耳畔说道,“没关系,你没有在婚礼上跟着抢婚的人离开,我就知道……你选的是我了!是我闯来的来仓促……”
邹凯见两人抱在一起,一个哭一个安慰,小脸儿顿时发白。
“爹地,我是不是又闯祸了?”而且,他把妈咪惹哭了。
向昊擎难得笑着安慰他,“不关你的事,你没错,是爹地把妈咪惹哭的。”
莫悠深吸一口气,慌忙调适情绪,手忙脚乱地擦了眼泪,对邹凯扬起唇角,“妈咪好了,很快就好了,别担心!咱们下楼去招待客人。”
夫妻俩十指相扣地带着儿子下楼到了客厅,倪凌昕揽着邹漪坐在沙发上,一抬头,视线就落在两人的手上,然后,看向莫悠眼睛红肿的眼和唇。
她不知,她的到来成了一剂催化剂,只觉得莫悠这样哭哭啼啼太过矫情做作。
“你不愿我在这里,我可以马上离开。”
“没有必要,邹凯和邹漪喜欢你,你又是昊擎的朋友,我们理当尽地主之谊。”
莫悠浅笑说完,就踮起脚尖在向昊擎脸颊上啄了一下,“老公,你给强尼他们打电话叫他们尽快回来,我去王婶那边买菜。”
“好。”
*
因为强尼他们带回一篓鱼,买回了牛肉,晚饭,院子里举行了一场烤鱼酒会。
彩灯挂满了院子,长方形的餐桌上,铺了格子桌布,上面摆满了水果,糕点,饮料,音响里放着儿歌。
邹凯和邹漪拉着几个保镖在那边跳舞,强尼大熊似地笨拙动作,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莫悠已然是百分百家庭主妇,腰上系着碎花围裙,踩着拖鞋,端了果盘和冰镇的啤酒放在桌上,她打开酒瓶,倒了两杯酒,端到烤炉旁,一杯给倪凌昕,一杯给向昊擎。
向昊擎在鱼肉上刷了调味料,喝了一口啤酒,就把酒杯放在一旁堆满食材的小推车上,随手把娇妻揽在怀里,侧首闻嗅她发丝上的气息,眼神里笑意温柔清浅,似只是寻常,却无人知晓,这一幕他梦到过多少年。
现在,她穿着围裙,素颜朝天,醋意阑珊地环着他的腰,怕他被别的女人抢走……
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此刻,他也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