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有说有笑,到了黄昏的时候方才散席,众人各自回去,谢媛宝的眼中有不舍之意,眼神一直黏在裴原身上,可惜在席间的时候裴原都没有怎么注意过她,谢媛宝眼中未免有些失落。
傅云书见着谢媛宝患得患失的眼神,心中一惊,原本以为谢媛宝说喜欢裴原不过是说着玩笑话的,可是没想到今日初初见到裴原,整个心思都放在了裴原的身上,同是闺中女子,傅云书哪里看不懂谢媛宝的眼神分明是认真的。
谢媛宝喜欢上别人还好,却偏偏喜欢的是裴原……傅云书微微的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是件好事情还是坏事,毕竟当年裴原……
这边胡思乱想的上了傅家的马车,因为晚间的时候裴默与裴原二人还有应酬,所以便没有送傅云书回去了;至于裴钰,因为做出了这般糊涂事情,自然要回去跪小黑屋。裴钰频频的向傅云书使眼色求救,若是裴原裴钰还可以糊弄过去,可是这次裴默进京,裴默是裴家出名的冷面冷心,就连裴钰在裴家谁都不怕,只怕这个哥哥。
傅云书只当是没看见,如今京城之中比不得在宁州,裴钰这胡闹的性格自然是要好好收敛一点才是。
三舅母死的早,舅舅常年的出征在外面,很少能回家顾及到裴钰,裴钰是跟在老太君身边长大。老太君自然是千般的偏宠着他,倒是养成了这样一个纨绔的性格出来。裴钰在宁州的时候几个哥哥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到了京城里来,若是闯了什么祸事的话,败坏的可是裴家的名声。
前世的时候就是因为没人管着裴钰,裴钰的心思才被傅延庭一众纨绔子弟给勾了去了,此次有大表哥在,倒是能管的住他一些。只是……舅舅与两个表哥进京有许多应酬,哪里能处处都管的到裴钰呢,傅云书心中一动,便对言叔说道:“先别回去,改道去毓尘阁。”
言叔见傅云书这般一说,也没有多问什么,连忙改道。
毓尘阁如同往常一样,虽然处于闹市之中,但是门前却是十分冷清。门童是认识傅云书的,见着是傅云书过来,也不当傅云书是外人,连忙的提着灯笼引着傅云书到书房去,萧阙还没有回来,门童便引着傅云书在书房便就离开了。
傅云书在书房中看了会儿书之后,见着暮色沉沉,萧阙却还没有回来,想到琼月楼中竹骨所说萧阙正在会见一位贵客,也不知对方是何人,萧阙竟然与他聊了这么久。
傅云书将书塞进了书架中去,便走到了院子中。
虽然夜还未黑,但是那水面的莲花灯已经散发着莹莹光芒,十分的好看。前些时候到毓尘阁的时候,傅云书只不过是匆匆而来,如今细细观赏,才看见那清澈见底的水面竟然还养着锦鲤,也不知是喂什么长大的,肥肥的,十分可爱。
傅云书正在随意的走着,这边抬头一看,正好与一个端着药穿着杏黄色衣服的女子撞上,傅云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叫道:“宁婉。”
宁婉见着是傅云书,将倒是没有如同傅云书那般的惊讶,将手中的碗拿给了身边的侍女,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走了过来,短短几日未见,宁婉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
前些时日,宁婉面如死灰的想要离开京城这样一个伤心地方,不过短短几日未见,宁婉的改变又如此大呢?
此时的灯光盈盈,照在宁婉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的神色,有一种朦胧的美,再也没有了初见的时候那一种愁容,不等傅云书开口,倒是宁婉先说道:“原本以为,这辈子我与他的缘分也到此为止。多谢你与萧公子拦住了我,我才没有与他擦肩而过。”
傅云书微微的一惊,见着宁婉这般的模样,问道:“你是说,江楚风对于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宁婉点了点头,低低的嗓音如同三月里温柔的春风一般,说道:“是啊,当初他虽然中了蛊毒,但是却隐约的还记得关于我几分记忆,所以便就抗拒了与端月公主的赐婚。结果被永安候一怒之下,下令追杀,被公子所救。”
宁婉将缘由婉婉道来,那一段三年的守候,带着荷香的爱情故事,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原来当年江楚风前往江南,确实的是奉永安候临镇风之命从宁家拿到第七块龙骨,却不曾想到,遇见宁家的独女宁婉,初见时的那惊鸿一瞥,不仅仅是宁婉动了心,江楚风见着双颊绯红的少女,一向生硬的心似乎被什么撕开了个口子,渐渐的柔软了起来。
江楚风是临镇风的义子,自小被临镇风收养长大,与其说是临镇风的义子,倒是不如说是临镇风精心培养铲除异己的棋子来的妥当。从小,他所灌输的思想,就是为临镇风卖命,从为想过,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什么,直到遇见了宁婉。
之后的相处,或许是说带着几分目的性,或许更多的是靠近宁婉,以自身的任务为借口,来接近宁婉。一步步的,心慢慢的沦陷,等到临镇风接到灭宁家满门,取龙骨的命令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却已经不能对宁婉下杀手。
他便自导自演的命自己的心腹演了一场戏,先是奉临镇风的命袭击了白云山庄,取得了白云山庄的至宝碧凝花;紧接着,在与白云山庄混战之中受伤被宁婉所救,斩断了与临镇风所有的联络,让临镇风误以为他死在了那一场战役之中。
可是临镇风是何等人,江楚风是他一手精心培养出来的棋子,怎么会听信属下上报的一面之词,他重新派遣了一队人马到江南的同时,又命人搜寻江楚风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楚风知道临镇风能力恐怖,不想连累宁家,一方面放出消息说是他携卷走了宁家的龙骨,从而消逝不见,一方面联络自己在江南的好友,准备演一场天衣无缝的失踪计谋,让临镇风误以为他逃脱到了关外去。
在计划定下来的时候,江楚风怕宁婉担忧,便与宁婉许下了那归来之约。临别的时候,江楚风以为只不过是短短的数十日的时间就可以回来,却没想到,这一别,便就是三年,那个傻姑娘痴痴的等了他整整三年的时间。
一切都按照江楚风的计划进行着,却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临镇风的实力,出了江南,到了塞外,辗转到南疆,临镇风派出来的暗卫如蛆跗骨一般,死死的跟着他,大约真的以为第七块龙骨是在他的身上,从而已经放弃了对江南宁家的监视。
关外、南疆,辗转了许多的地方,江楚风不敢与宁婉有任何的联络,怕将宁婉也牵扯进来。这般持续了两年的时间之后,江楚风最终还是不敌临镇风派出来的人马,被擒拿了回去。
被捉拿之后,临镇风对江楚风自然是百般的拷问,江楚风怕将宁婉给牵扯进来,自然是宁死也不愿意多说。见着从他口中问不出龙骨的下落,临镇风心中气愤难平,想杀了江楚风,但是毕竟是花费了这些年来许多的心血培养出来的人才,也不忍心,便用了恶毒的南疆的蚀心蛊,让江楚风成了只听从他操纵的傀儡。
这些年来,临镇风从江楚风的口中问不出任何关于龙骨的下落,便怀疑龙骨还是在宁家的手中,在宁婉父女进京的时候,派出了江楚风刺杀宁婉,也就是宁婉到毓尘阁的时候,恰好被傅云书他们所救的时候。
紧接着,宁婉见到了江楚风,就算蚀心蛊再恶毒,就算能吞噬了人的神智,可是若是情比金坚,那样刻骨的爱恋怎么会轻易的被蚀心蛊给抹去呢?那日在毓尘阁江楚风见到宁婉之后,依稀的想起了一些过往,那蚀心蛊对于江楚风的控制也不是那么的强。
之后江楚风在刺杀宁老爷的时候,因为心绪牵动,所以没有下杀手,不然依照江楚风的武功,宁老爷如何的能够从江楚风的剑下逃脱呢?
而皇上赐婚江楚风,江楚风却果断拒绝,那是因为蚀心蛊已经对江楚风渐渐的脱离了控制,而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临镇风对江楚风起了杀心。
在行宫江楚风刺杀萧阙失败之后,反而被临镇风的人马追杀。江楚风本就中了蛊毒,不敌临镇风派出的人马受伤差点被擒拿住的时候,倒是萧阙出现了,萧阙没有计较之前江楚风之前之事,出手相救,之后又拦住了宁婉,解除了江楚风身上的蛊毒,几番波折下来,这样一对有情人总算是终成眷属。
如今江楚风在毓尘阁中养伤,只等伤好之后,便就回江南。毕竟京城是临镇风的地盘,若是久留于此怕是要多生事端。
这便就是所有事情的起末,傅云书看着因为宁婉久久的都没有回房,起身来找人的江楚风,他的眼中早就没有了初见时那般的冷漠骇人,对着宁婉无限的温柔。
屋檐下挂着的八角琉璃灯,将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庭院中有片片飞花弄晚,二人携手在一起,如同一幅泼墨画卷一般。
命运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没想到原本不过是萍水相逢,没有任何瓜葛的两个人,竟然兜兜转转的走到了一起。三年的时间天南地北的距离,若是两个人之间有人放弃的话,两个人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万幸,二人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傅云书没想到,萧阙居然这般的大度,面对曾经要了自己性命的敌人,竟然毫不留余地的出手相助,这样一个人看似面冷,其实内心很柔软的吧。
“怎么可能。”傅云书被一个懒洋洋的嗤笑声吓了一跳,傅云书回头,却见正是柳青宴正站在她身后伸着懒腰,一身的酒气,傅云书不由得捏了捏鼻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将她方才自言自语的话都听了过去。
“傻丫头,你以为萧阙那样的人会跟你一样,为了看到人家大团圆的结局就毫不留余地的去帮助人家么。”柳青宴戳着傅云书的额头,笑她的天真,“若非是江楚风也算是个人物,留着他便多了一个扳倒临镇风的筹码,依照江楚风三番两次的挑衅萧阙,萧阙不将他剁碎扔到护城河中喂鱼就不是心狠手辣的萧阙了。”
傅云书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略带惊讶的看着柳青宴,柳青宴挑眉说道:“怎么被吓傻了不是?告诉你,以后离萧阙远一点知道么。”
傅云书依旧没有说话,倒是江楚风身后一个凉丝丝的声音说道:“恩?心狠手辣?”
柳青宴听了声音回头,却见身后一个白衣人,白衣若雪,站在那里,自是风华无双,只是眼神凉丝丝的看着他,看的柳青宴心惊胆战的,连忙堆起讨好的笑容看着萧阙,说道:“没有,我在小师妹面前夸你呢……”试图挽救一下,结果萧阙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的到书房里面去,示意让傅云书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