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媛宝见着芸娘的脸色变得这么的厉害,当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我的舌头一向灵着呢,怎么会尝不出来,这些点心中,除了杏仁豆腐之外,这太师糕中也加了榛子研磨成的粉呢,不信可以找你家厨子问问看便就知道了。芸娘,你们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三个人一直十分沉默,傅云书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冷笑,淡淡的将手中细碎的糕点拍干净,说道:“我对榛子过敏。”
谢媛宝是听说过的,人与人之间体质不同,有的人对榛子过敏的话,会全身起红疹,呼吸困难,严重的人会导致被丧命。
沧海此时也说道:“究竟是谁竟然这么阴狠,将榛子粉藏在糕点里面,这杏仁豆腐、太师糕,是小姐最喜欢吃的点心,今日若不是谢姑娘在这里,万一小姐吃了这点心,该如何是好。”
沧海说的对,若是傅云书误食了带有榛子的糕点的话,严重点的,可能会导致丧命,就算是不会丧命,全身起疹子,三日后的比试,是绝对去不了的……
谢媛宝此时才明白了过来,三人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将榛子碾碎在杏仁豆腐里面,再将榛子粉放在太师糕里,若说是无心的根本就没有人会信,对方是存着心思要害你家小姐,还不将厨房的人都拿了过来,问究竟是谁主使的。”
傅云书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用着淡漠的声音说道:“没用的。”
谢媛宝不解的看着傅云书,傅云书语气带着三分惆怅:“媛宝,我与你不一样。”
若是在谢家,谢媛宝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谢行之谢奕之兄弟二人早就将整个谢家都翻出来了。可是这是在傅家,若是将这件事情闹开的话,他们只会认为傅云书是大题小做,因为……根本就没人知道,傅云书对榛子过敏。
就算是追究到厨房,厨房的人也会推说是无意、或者是在点心上面换个新花样来逃避责任,到时候,傅家的人只会说她性情骄纵,毕竟,傅云书并没有吃下榛子,并没有出事。
刺客的傅云书,如同一尊琉璃雕刻的美人一般,十分脆弱,谢媛宝小声的说道:“难道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吗?对方想要加害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傅云书摸着小白柔顺的毛发,小白的身上温热温热的,她的指尖,却是一片冰冷,傅云书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说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到时候,自然会找她问罪。”
当初从宁州回来,她的性情怯懦,对于任何东西也不敢挑剔,自然对于榛子过敏的事情,也没有对小厨房去说,只吩咐芸娘她们,若是遇见里面放着榛子的东西,只管捡了拿走便就是。除了沧海芸娘,还有苏嬷嬷之外,谁也不知道她对榛子过敏的事情。
芸娘和沧海,自然是不会利用这个来加害于她的,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不言而喻。可是揪出来一个苏嬷嬷,当然是轻而易举,可是苏嬷嬷背后,究竟是谁在叮嘱她做的?
原本,苏嬷嬷一直在讨好着傅锦,傅云书也一直以为是傅锦指使苏嬷嬷,可是这些时日交锋下来之后,发现傅锦行事鲁莽,虽然心思阴狠,但是根本就没有这么深的心机。
那么,在苏嬷嬷背后指使的人会是谁?在何处,是不是有个她看不见的幕后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砰”的一声,碟子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让众人吓了一跳,苏嬷嬷正在外面伺候呢,听见声音一边跑回来一边喊道:“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一把将门推开,却见屋子里的众人正一脸不解的看着苏嬷嬷,傅云书正在好好的在逗弄着小白呢,见着苏嬷嬷进来,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苏嬷嬷,说道:“嬷嬷这是怎么了?这么的慌张?不过是小白调皮打碎了两碟子糕点而已,嬷嬷怎么觉得是我出事了呢。”
明明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子而已,那眼神却似乎能看破人心一般,苏嬷嬷被那冷冰冰的眼神看的心惊胆战的,支吾的说道:“是奴婢莽撞了,奴婢也是担心小姐的身子,所以就急忙的跑了进来。”
因为心虚,说话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尤其是在傅云书的注视之下,很快,苏嬷嬷将目光转到了沧海身上,说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将这给收拾了,仔细割着了小姐。”
命令的时候底气十足,倒是让人见着她这般的模样,哭笑不得。
沧海想要弯腰收拾的时候,傅云书却阻止了,对苏嬷嬷说道:“沧海手嫩,万一被碟子割着了怎么办,还是嬷嬷来收拾吧。”
苏嬷嬷素来是要脸的,见着傅云书这般说,当下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说道:“奴婢可是夫人……”
傅云书眉毛一扬,将那一碟子的杏仁豆腐砸到了苏嬷嬷的面前,冷着脸说道:“你少拿我娘来压我,在我这碧水轩中,就是我碧水轩中的奴才,若是不听我吩咐,我先将你给打了出去娘那边也不会说什么。”
先摔碎在地上的是一碟子太师糕,如今摔碎在苏嬷嬷面前的又是一碟子杏仁豆腐,苏嬷嬷被傅云书唬得不轻,连忙的用手将碎片捡了起来,说道:“小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奴婢收拾干净就是了。”
苏嬷嬷走了之后,谢媛宝也看明白了一二,说道:“想不到竟然是这老货在捣鬼,不如回了你娘,将她打了出去。”
傅云书摇摇头,说道:“将她打了出去那真正想害我的人不是找不到了么,我还想从她嘴上套话呢,先放她在碧水轩中几天吧。”
这几天的时间,傅云书一定会让她认清楚,谁是她真正的主子!
晚间的时候,傅云书便推说身子不舒服,自己在房中用了晚膳,傅云书身子一向都是不大好,所以众人也没有怎么在意,傅永信见着傅云书没来,便让人将桌子上的芙蓉羹送到了碧水轩来,倒是显示出了傅永信对傅云书的重视,裴月也派了身边的丫鬟过来问候了两句,再晚些的时候,两个姨娘也送来了点心与甜汤过来,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一家人父慈子孝,该有多么的和睦,可是谁又知道,这和睦之下,藏了多少的杀机。
夜色已经深了芸娘进来的时候见着傅云书正在翻着从裴家来的家书,回到京城之后,但凡有裴家来的家书,傅云书看完之后都是舍不得扔的,将家书放在箱子里好好的放好,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拿出来看看。
芸娘在油灯上加了一层琉璃罩子,光线柔和了些看起来也不会伤眼睛,见着傅云书的脸上微微的有些失落的颜色,芸娘便问道:“小姐可是想宁州了?”
傅云书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住在外祖母家的时候我倒是觉得像个家一般,回了京城自己的家中,反倒是成了外人,处处要提防着别人害我,说话做事要处处小心……”
平日里说话做事再怎么厉害,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芸娘见着傅云书这般,也不由得有些心疼,说道:“小姐到底是信傅,女儿家最终还是要回来的,小姐在这傅家且过着,等小姐及笄之年一到,让老太君为小姐寻个好的人家嫁了出去,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傅云书听了芸娘的话之后,大大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不解的神色,问道:“如今我回了傅家,亲事不应该是爹娘做主么,外祖母那边能做的了主吗?”
没想到傅云书会忽然问这个,芸娘摸着傅云书的头发,说道:“二小姐是在夫人的膝下长大,夫人的心思放在三小姐身上会多一些,小姐的亲事,自然是被要老太君多多操心了。”
芸娘的解释,听在傅云书的耳中,却是有几分的勉强……
“小姐,老夫人给你的平安扣你可戴好了?”芸娘忽然开口问道。
傅云书笑了笑,将东西从衣领处拉出来,说道:“这平安扣都是小时候贴身戴惯了的,自然是还在的。只是这平安扣也不知道外祖从哪里求来的,形状这般的奇怪。”
那平安扣的大小与拇指差不多大,并非是一般的玉器或者金银做成的,黝黑的颜色,材质十分的坚硬,有点像是龟壳,上面雕刻着傅云书都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在傅云书很小的时候,就一直佩戴在身上,这些年来,老夫人一直不允许傅云书摘下来。
“这平安扣可是一位贵人给小姐的,小姐戴着它,可一生平安无忧,小姐千万不能摘下它。”芸娘意味深长的说道。
芸娘正陪着傅云书说话呢,这个时候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傅云书问道:“沧海,外面怎么这般吵?”
沧海出去命小桃打听去了,片刻的时间,小桃回来,说道:“小姐是夫人那边丢了几件要紧的东西,正在挨个搜查下人那边呢,左右与我们院子里无关,小姐放心好了,早些睡下吧。”
听了小桃的话之后,傅云书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脸色凝重的让小桃出去,对芸娘说道:“芸娘,你快去自己的房间看看枕头底下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出来。”
芸娘不明白傅云书的脸色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的难看,先是有些不解,连忙的到了房中,片刻的时间,芸娘拿着一个蓝布包裹的东西前来,一打开,却见里面有几支簪子还有镯子,说道:“小姐,这些东西不是我拿的,怎么又会好端端的放在我的枕头底下了。”
傅云书的嘴角挑起了一抹冷笑,对芸娘说道:“我自然知道,这东西不是你拿的。没想到,白日她们暗害我不成,到了晚间的时候便就拿你来下手,真的是一日都见不得我好。”
这些时日事情太多,倒是让傅云书忘记了芸娘这件事。
前世,芸娘陪在她的身边,什么事情都提点着她,倒是让那些人看不下去,便用这样栽赃的法子逼着她将芸娘赶出府去了。到了今生,虽然对方的动作提前了点,但是这栽赃的法子还是如同前世一样,没有一点的变化,想到这里的时候,傅云书的嘴角微微的挑起了一抹冷笑。
前世她由着那些人作践芸娘,今生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了。
傅云书在芸娘的耳边叮嘱了几句,芸娘迟疑了片刻便就出去做了,芸娘刚出去没多久,便听见外面一阵喧闹,正是苏嬷嬷带着几个管家媳妇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