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三兄弟中,大爷裴正轩世袭爵位,行伍出身,不苟言笑,很少有人敢与他亲近;裴家三爷裴亦云,挂了个闲职,喜欢游历江湖,虽然算不上难以相处,但是性格喜静淡漠,对人都是谦谦有礼,看似很好相处,可是却也很少见他与人亲近。
有人曾说过,裴正轩性格冷漠,裴亦云性格冷傲,三兄弟中最好相处的便就是二爷裴正恺了。
他没有出任仕途,而是选择了经商这一条路。
虽然裴正恺不是家中长子,但是身为次子,出去经商多少有点不像话。初始的时候老将军不知道为此敲打了裴正恺多少次,裴正恺表面上应着老将军的话,也不跟老将军对干,每日也跟着练武去学堂,却是学武不成不如裴正轩,学文不行不如小他三岁的裴亦云,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裴老将军本就是个暴躁的性格,见着次子文不成武不就的手中的马鞭天天向裴正恺身上招呼。而裴正恺虽然不是幼子,但是因为性格讨巧,十分得老太君喜欢,是以纵然再不成器老太君却是十分护着他的。
原本裴家上有裴正轩继承爵位,下有裴亦云帮忙打点官场上的事宜,裴正恺在外经商裴家的老太爷也就随他去了。
原本不指望裴正恺在经商上面能有什么成就,后来见着裴正恺真的无心仕途,所以老将军便就由着裴正恺去了。有裴正轩在,裴正恺纵然是个纨绔子弟也不打紧。
没想到,裴正恺虽然无文不成武不就,但是却在经商上有着惊人的天赋,不仅仅将裴家的产业打点的十分好,生意也越做越大,官场上来往事宜,都是裴正恺打点。
因为出身商场,所以裴正恺逢人便是三分笑,与人打交道,说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与他酒过三巡下来,恨不得立即与他称兄道弟,防心立即的放了下来。一笔生意谈成,被他算计了还一个劲的感谢他,是以笑面狐狸的称号也从这里得来的。
毓尘阁的暗桩遍布天下,虽然与裴正恺的生意上没有太多的冲突,但是与人做交易的时候少不得会和裴正恺打交道,是个极其难缠的人。
是以,当这样一个难缠的人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别馆门口的时候,纵然如萧阙,也不由得觉得头一阵阵的抽疼。
“萧阁主,好久不见。”
柳青宴见着那朱衣男子显然是在门口等萧阙的,见着萧阙的马车停了下来,便主动的上前,十分亲切的跟萧阙打着招呼说道。
萧阙与他认识?柳青宴在思索着对面的男子是何方神圣的时候,却见萧阙原本黑着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迎着对面笑得十分和蔼的朱衣男子说道:“原来是三爷,侍卫不懂事竟然让三爷在外面等这么久,三爷里面前。”
柳青宴纵然没有见过裴正恺,但是让萧阙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脸色一下子就改变了的除了裴家的三爷还能有谁。
裴正恺曾与萧阙谈过一桩生意,那个出色又傲气的年轻人裴正恺自然是记得的,如今见着萧阙比起之前二人相见的时候虽然说不上亲热,但是好上了几番自然知道什么原因。便将手中的二十四骨紫竹折扇“啪”的一声收了起来,毫不客气的就跟着萧阙走了进去。
那一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这一刻让他原本真诚的笑容中多了一丝狡猾之意,如同狐狸一般。
半个上午过去了,傅云书却还是没有等到裴正恺到来。傅云书只觉得眼皮跳了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二舅舅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她是领略过的。
他到楚江递信到了别馆,是知道她收到口信之后绝对会到这里来找他的。可是他自己人却不在,傅云书莫名的想到了自家二舅舅狐狸一般的笑容——调虎离山之计。
吴叔让厨房做了小点心,准备给傅云书送过来呢却见傅云书急匆匆的就走了,吴叔连忙叫住傅云书说道:“小姐眼看着要到中午了,不留在这里用午膳吗?”
“不了吴叔,有点事情我先回去了。”匆匆跳上马车,傅云书只觉得左边眼皮子直跳。
傅云书催促着马车快点走着,想着素日里二叔不着调的性格,越想越有可能是二舅舅故意的将她支开去找萧阙去了。她在给裴正恺的信上只写了想回宁州的事情,并没有提与萧阙之间的矛盾,也不知道裴正恺会和萧阙说些什么,万一萧阙知道她想回宁州该怎么办?
这边傅云书想着事情呢,却见马车蓦然间停住了,因为惯性的冲力芸娘连忙扶住了傅云书才没至于摔倒,等回神,才知道马车赶的太急差点撞到别人了。
也幸好车夫及时的收住了缰绳,马车停了下来那人没事,只是东西散落了一地。本是他们在闹市中行驶的太快,这边芸娘出去一面道歉,一面给了些银子赔偿那人的损失。
傅云书掀开车帘,却见外面的那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烟雨楼中的小三子。
小三子走的好好的没想到横冲出来的马车差点将他撞到不说他买的那些文房四宝都散落了一地,少不得口中骂骂咧咧的,也幸好那车主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赔了银子也赔了不是,他自然也不好再纠缠不休。
说了几句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见一个姑娘蓦然的叫住了他,抬头一看,小三子先是微微一愣,傅云书的容貌出色,小三子很快的记起来了:“是傅姑娘呀。”
手中拿着芸娘赔着两倍的银子,又见是熟人,小三子稚气的脸上难免有一丝尴尬。
傅云书倒是没有在意他之前的骂骂咧咧,温和的问道:“可有受伤吗?”
小三子连忙摇头,说道:“我皮糙肉厚的没有受伤,没有惊着了姑娘的马就好了。”
被小三子的话逗的不由得笑了笑,见到小三子,傅云书想起了林雪洛。原本之前从烟雨楼离开的时候跟林雪洛约了次日去看画,却因为对萧阙心寒是以对之前心心念念的想追查萧阙身世的事情也没那么上心了,一心想联络上裴家离开楚江,将林雪洛忘在了一边。
按照林雪洛憨厚的性格,该不会拿了画一直在烟雨楼中等着她吧。想到此处的时候,傅云书不由得问道:“你家公子最近怎么样。”
提到自家公子,小三子不由得撇了撇嘴角,说道:“我已经有五六天都没见到我家公子了,现在他不在楼中,酒楼里的生意都没法子做了。”
“那林公子去哪里了可有曾对你说?”傅云书不由得皱眉问道。
小三子知道傅云书是自家公子的朋友,摸了摸头,说道:“公子走的时候说是要回老宅取一样东西,去了两三天又让人带信说让我先照看着酒楼,他要出一趟远门,也没说去哪里。”
莫非是去老宅拿画去了,傅云书这般想着,却见小三子以为傅云书在担心呢,笑了笑说道:“不过公子也时常这样,有时候出门出去个三四天没回来是常事,姑娘可是找我们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傅云书摇头,随口说道:“没有,不过这几日可能要离开楚江了,想与林公子告个别,既然林公子不在那就算了。”
傅云书急着回去,便没有多跟小三子说什么,马车恰好停在的是官道中间,来往行人走路也不方便,小三子便说道:“那等公子回来我便跟公子说一声。”
这边傅云书点头,放下车帘,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方才进对面酒楼里的一个人影,有些熟悉,放车帘的手顿了顿,芸娘顺着傅云书的目光看过去,问道:“小姐在看什么呢?”
傅云书将车帘放了下来,摇头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
那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傅云书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柳青宴在没事的时候曾与谢奕之两个人一起八卦过,虽然傅云书被萧阙吃的死死的对萧阙几乎算的上是百依百顺,可是若是真的考虑起来二人的亲事,单就裴家那一关,纵然如萧阙想要过去也要脱一层皮。
毕竟当年裴老太君将傅云书的身世按了下去,甚至不惜大费周章的将傅云书寄养到了裴月的名下,便是为了不想傅云书重蹈上一辈的覆辙,不想她与凰国有任何的关系安稳的在裴家的羽翼下保护的度过一生。
送傅云书到京城,也并非是裴老太君真的狠心将傅云书送回去,还不是因为裴老太君想从几个亲孙子中挑选出一个合适的如意郎君给傅云书,送傅云书到京城中去举行及笄之礼,也是怕别人说闲话。
裴家人将傅云书的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萧阙,打乱了他们的算盘。收傅云书为徒,带傅云书到离国,透露了傅云书的身世,让傅云书卷入了天下之争中,所做的一切完全背离了裴家为傅云书安排好的安稳人生初衷。
奈何,他们娇养长大的小姑娘就是不喜欢自家的三个臭小子,喜欢上了萧阙,为了他甘愿的走上一条极其危险的路。他们远在千里之外的宁州,而傅云书又跟着萧阙在离国,当凰涅的名字传遍东陆的时候,裴正轩好悬跳脚说要到离国去宰了萧阙。
随后傅云书写信跟他们解释了原委,说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并非是萧阙逼迫。养大的闺女完全的向了别人,他们生气的同时也无可奈何。
年底的时候宁州的战事有所缓解,他们思量着要不要去楚江一趟,恰好无尘子与苦禅大师两个人途经了宁州,说了一通玄机,说此乃命数天定,云书不会有危险,老太君才没有着急的让他们前去楚江。
开春之后,正好有一笔生意在临城来谈,他便亲自过来,虽然信里面云书说完全是自己的意向,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在临城正谈着生意呢,便收到了傅云书的信说想回宁州,让他帮忙安排人送她回去。
虽然信上并没有说为何忽然好好的想回宁州了,但是裴正恺是何等的聪明一个人,知道定然是傅云书受了委屈不跟萧阙明说回宁州,只好向他们求助。
裴正恺素来是个护短的人,李连夜赶到楚江,在别馆中等着萧阙,俨然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