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书一时间也不想回别馆去,心中有一个痴念头,那就是若是今晚她没有回到别馆中萧阙……会不会着急?
这个念头方才一浮现在心间很快被傅云书压抑了下去,重活一世,谁也没有她懂得活着的可贵,没必要……为了一个心中没有她的人以身犯险。。
傅云书靠在角落里悲春伤秋了一阵子之后,脸上那一抹哀凄的自怨自艾的神色倒是收敛了去,立即的站起身来。
在暗处观察着傅云书的谷雨和清明吓了一跳,连忙的跳到另一株大树上去,差点就被傅云书发现了。
见着傅云书猛的起身,谷雨小声的问清明道:“傅姑娘该不会是要想不开吧……要不要告诉公子去?”
清明摇摇头,迟疑的看着傅云书说道:“还是再看看再说吧……”
原来萧阙之所以放心傅云书一个人离开,在暗地里也是吩咐过清明与谷雨二人跟上傅云书的,到底他再怎么生气也不放心傅云书一个人跑掉。
这边傅云书起身之后,在周围问清楚了去乐都街上的路。
却见如今已经是暮色时分,夕阳照在湖面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在这一带十分的有趣,到了晚间的时候会有人将捕捉来的鱼、虾等物还有船上载着的新鲜瓜果进行买卖,有渔娘在船上生气火做饭,顽皮的孩子在船上跑来跑去的,娘亲哄着他不要跑摔倒了。
远处炊烟渺渺,传来村妇唤孩子回家的声音,这就是寻常百姓的生活,似乎不会因为你的难过、因为任何的原因,他们的生活轨迹发生任何的改变。
傅云书顺着那位老人家指的那条路向街上走着,街边上有卖糖葫芦、糖炒栗子的小商贩。以往在宁州的时候外祖母与舅舅他们虽然宠着她,但是却是不允许她吃街边的这些东西的,只有裴钰寻着世间会偷偷的带一些零嘴给她吃。后来到了京城,唯恐被别人看轻了去,每次经过糖炒栗子却也不肯缠着裴月要这些东西吃。
到了离国这么久,傅云书虽然时常的与谢媛宝还有长乐她们到街上来,却怕萧阙将她当做孩子,故作矜持着不肯轻易的买这些小玩意。
如今想来,她一直在别人的眼光下活着呢。
这边清明与谷雨见着傅云书撒着一脸的闷气,却没有发脾气,而是买了许许多多的零嘴儿在路上吃着,似乎是在泄愤一般。离国民风比曦国民风要开放的许多,若是在曦国大家闺秀这般抛头露面在街上,少不得有人指指点点,在离国不少人见着傅云书这般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本身年岁不大,平日里是故作的沉稳,如今将面上的沉稳抛却这般在路上走着,颇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清明与谷雨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双方都看见了自己眼中几分无奈,这边清明对谷雨说道:“你跟着傅姑娘,我去告诉公子去……”
傅云书买了不少的零嘴,气也消了不少,见着天色不早了便就准备回别馆,在经过一家酒楼的时候,却见那边围着不少人,将回别馆的路几乎都快给堵住了。
傅云书抱着糖炒栗子鸭脖子等物,边不解的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原本傅云书也不是喜欢看热闹的性格,可是这一条路是回别馆的必经之路。那人却听见耳边有一阵清脆的声音,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长的十分漂亮的小姑娘,也柔和了声音说道:“前面有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在如意楼中骗吃骗喝付不出来银子,那如意楼中的老板准备拉他们去见官呢,谁知道那和尚不肯干了,说自己是高僧。”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说道:“若是高僧的话又怎么在这里骗吃骗喝。”
傅云书听了之后好笑的说道:“这老板也太小气了,都是方外之人,就当是做好事行善,何必闹到见官呢。”
“也不怪人家老板,那和尚道士在如意楼里将所有的好酒好菜都点了一个遍,这一顿饭抵的上如意楼一个月的收入了,可不得要去见官么。”有人在一边说道。
傅云书原本听着和尚与道士居然能走到一起就觉得好奇,如今听着这和尚道士竟然还喝酒,嘴角抽了抽,六根不净,送到官府让他们长长教训也好。
傅云书个子矮,那两个骗吃的和尚道士被众人围着她也看不清二人的模样,傅云书不想理会这件事情,却听见一个嚣张的声音说道:“不就是区区一点饭钱而已么,被你们皇上敬为上宾的神医可是我的徒弟,你们放了我去那别馆中拿就是了。”
那店家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这道士红口白牙说出的话谁信,我若是放了你你跑了怎么办?:你们可是喝掉了两坛我们店里面珍藏了三十年的梨花白呀。”
“阿弥陀佛,施主需要打诳语,那梨花白明明只有二十年。”却见另一个声音打了佛语说道,一席话让众人听的不由得笑了出来。
傅云书听着前面的声音十分的耳熟,不由得自言自语的说道:“不会吧,他何时的出家做道士去了。”
一边挤开了众人,到了前面一看,却见一僧一道被众人围在了中间,那僧人须发皆白,穿着灰色的僧衣,目光清亮如雪,不见丝毫的混沌,微垂着颇有几分慈悲的感觉,若非是在这样的地方看见这人,倒是还真的以为是哪里的高僧呢……而他身边的道士,穿着洁白的道袍,头发用一根碧玉簪子束起来,虽然一头银发,但是看起来颇为年轻,不过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剑眉星目,生的十分俊朗……
傅云书刚想当做没看见,那道士打扮模样的人一把叫住了她。“云书!”说着,惊喜快步的向傅云书走来,随着他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傅云书这边,那道士打扮的男子对傅云书说道:“付银子的人来了。”
傅云书显然不习惯眼前男子这般的打扮,从口中憋出几个字道:“师傅,你何时的出家做道士了。”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对傅云书有大恩的若尘子。几年未见,若尘子的模样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看起来那般的年轻,傅云书从未问过若尘子的年龄,但是按照他出现在江湖传说中的年纪推算,至少有六十多岁了,可是看起来总是如同三十多岁一般。
傅云书知道若尘子性格古怪,做事跳脱,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若尘子的。
若尘皱了皱眉,说道:“你先别问这么多,快将为师把银子付了。”
若是从这表面上来看,一派的一代宗师的模样,说话的内容却是……
傅云书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荷包,问道:“多少银子!”
那店家见着傅云书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是从衣着打扮上来看的话非富即贵,而且一见面便叫那疯道士为师傅,想来是认识的不错,那店家松了口气,也没有狮子大开口,老老实实的说道:“一共一百三十六两银子。”
“一百三十六两。”就连傅云书也忍不住的叫道,看着掌柜,“他们都吃了些什么?”
掌柜指着一桌子的残羹剩饭,颇有些同情的对傅云书说道:“你这位师父看样子长相斯斯文文的,可是却没想到是位饭桶啊……”
看那一桌子饭菜都有七八个人的分量了,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居然吃了这么多。
若尘子见着傅云书一脸无语的模样,十分无辜的看着傅云书说道:“我们已经三天都没吃过饭了。”
“为什么不吃饭?”傅云书跟着若尘子相处这么久,虽然若尘子在江湖上声名显赫,但是有时候却是如同孩子一般,十分耐心的问道。
“银子丢了。”若尘子淡然说道。
傅云书的嘴角抽了抽,指着一边看热闹的大和尚,说道:“你不是跟和尚一起么,不知道让他化缘呀。还有,你这一身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子,跟我回去洗澡换身衣服。”
傅云书见着在外面也不便多说,便带着若尘子回到别馆,跟在若尘子身后的大和尚厚着脸皮的跟着傅云书一起到别馆中去了。
回到别馆的时候,已经是灯火初上的时辰,芸娘与沧海焦急的在门口等着,见着傅云书平安的回来松了口气,还未说什么呢,却见到了傅云书出一趟门竟然带了个和尚道士回来了,芸娘与沧海是认识若尘子的,惊讶的问道:“神医你怎么来了?”
傅云书没有多言,她知晓若尘子有洁癖,方才一到别馆中便命人准备好了洗澡的水与干净的衣服,那大和尚十分厚脸皮的跟着若尘子有个热水澡泡,一边命人支会了谢奕之一声。
等着二人舒服的跑完澡之后,到了大厅中谢媛宝与长乐她们在用晚膳,并不知知道傅云书今日与萧阙在画舫上吵架了,见着傅云书还笑着说道:“云书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在君公子的画舫上用晚膳呢。”
谢奕之注意的到的是傅云书身边的若尘子,却见他刚好换了衣服,一时间傅云书没找到可换洗的衣服,若尘子又爱穿一身白衣,竹骨拿了件萧阙未穿过的新衣服给若尘子,十分的熟练。
这边竹骨见着傅云书面上有几分的惊讶,便跟傅云书解释道:“神医的身高与公子差不多,在毓尘阁若是没衣服都是穿公子的新衣。”
傅云书听了竹骨的解释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的神色,没想到众人都这般熟悉。
谢奕之与柳青宴相熟,实在没想到柳青宴的师父这般的年轻,看起来与柳青宴相差无几,十分的惊讶。
傅云书嗯了一声,没有多话,那边舒舒服服的跑完澡的大和尚拍着若尘子的肩膀说道:“你这徒弟不错,我怎么瞧着这般的眼熟呢。”
傅云书的眉间蹙了蹙,以为那大和尚是故意的套近乎,摸不准这大和尚是什么身份,毕竟能与若尘子这般熟稔,必定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却见那大和尚的目光打量着傅云书半响,才叫道:“你与那裴家的丫头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