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阙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怒气,傅云书知道,萧阙这是在生气她故意的撇下了两个暗卫,私自的行动。
傅云书绞着手指,一时间今晚所得到的消息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了,就算是坚韧如她,心中也是情绪复杂万分,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这样的身世。若是真的如同玄凌所说,自己的出身……是乱了伦常的……
见着傅云书低头不说话,萧阙一想到,若是自己再去晚几步、按照她那刚烈的性子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想到这里,素日里没有起过任何波澜的心难得的带着几分怒意,左手挑起了傅云书的下巴,让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一丝叫做恐惧的情绪说道:“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你么,不要因为任何一件事情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你明知道玄凌危险,却因为他的话而乱了分寸自己主动去靠近危险。此去离国危险万分,你这般的感情用事,让我如何的放心带你去离国。”
傅云书第一次见到萧阙这般阴沉着脸跟自己说话,心中难免的生出了几分委屈,又惊又气带着几分委屈之意落泪说道:“可是这不是别的事情,这关系到我的身世。你们都瞒着我,不肯告诉我,难道就不许我自己去找答案吗。”
傅云书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的哭腔,萧阙眉头微微的动了动,最终还是将语气放软了一些,说道:“就算是你要去寻找所谓的真相,但你找到真相的前提需要保护好自己才是。”
被人称为冷面冷新的萧阙,何时的对谁心软过,可是面对傅云书,总是不自觉的妥协到心软。傅云书没有说话,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环抱着膝盖坐在软榻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平日里灵动的大眼此时带着几分的迷茫与空洞,让人看的十分的怜惜。
见着傅云书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萧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怜惜,摸着傅云书的长发,那顺滑如同丝绸般的头发在自己的指尖缠绕,一丝丝、一缕缕,如同缠绕在自己的心间一般,就连萧阙都不得不承认……自己三番两次的出手相救,三番两次的失态,其实对于傅云书的感情,早就脱离了原本的初衷了吧……
“公子,其实你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是吧。”傅云书对着萧阙喃喃的说道,不然不会从一开始便让她防着裴月,萧阙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傅云书似乎是自己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跟萧阙倾诉:“其实我早就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她并非是我的母亲——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狠心的母亲呢。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的不敢承认罢了。”
“当玄凌将那一幅画像放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心中在震惊的同时,其实还隐隐的有几分解脱的感觉的……她并非是我的母亲,只是跟我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一个人,那样她无论怎么样对我,我都不会觉得难过……”
“可是,没想到我的亲身母亲会是母亲的妹妹,这样违背常伦所生出来的孩子流出来的血都是脏的呀,难怪她处处想要我的命了,我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吧……”
违背常伦说出来的孩子……萧阙瞳孔一缩,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平稳的呼吸都有几分的急促了起来,萧阙难得粗暴的打断了傅云书的话,说道:“好了……”
傅云书吃惊的抬头,惊讶于萧阙此时的失态,却见萧阙的手紧紧的握着,白皙的手上青筋暴起,萧阙的眼中闪过了傅云书看不明白的、种种的情绪,有痛苦、挣扎、怨恨……
傅云书第一次见到萧阙的眼中闪过如此多的、复杂的表情,如同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然后泛开了点点涟漪一般、然后又渐渐的回归于平静,傅云书忍不住抓住了萧阙那一双紧握的双手,那双手冰凉入骨,没有之前的那般温暖……
河畔的点点星星的渔火透过半开的轩窗照了进来,洒在萧阙的脸上明灭不定,萧阙的手很冷,傅云书努力的想将手上的温度传递给萧阙。“
“既然活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一个人的出身,是他不能决定的,但是至少……”萧阙的声音飘渺空灵的如同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至少可以决定他选择走什么样的一条路,选择什么样的未来。”
纵然是多年以后,傅云书依旧还记得萧阙说这话的时候的神情,那一席话似乎还回荡在自己的耳边一般,只是时光流逝,物是人非……
离国位于曦国以西,使团一路出了紫荆关便就是出了离国的国界,使团在邕州城整顿一晚,出了紫荆关乘船在上西海,到了海上,便就过了曦国的国界。
此时众人将一路上所带的东西在码头,因为要离故土,不少随行的人都抓了泥土放在随身的行囊中带着。看着碧海蓝天一线,码头上有不知名的鸟儿略过白沙、略过蓝色的水面,带起一层层的涟漪,他乡的风景各异,是一直在深闺中带着的傅云书第一次见到。
“长乐姐姐,你怎么还带着渔网上船?”谢媛宝一身男子打扮,看着长乐的行囊上的渔网不解的问道。
长乐见着谢媛宝询问,神秘一笑说道:“此次在西海上我们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离国,海上无聊,到时候我们网鱼虾我亲手做野味给你吃。”
长乐常年的跟着清远候在外游历,这出海傅云书与谢媛宝是头一次,但是长乐却曾跟着清远候在海上呆过半年,自然没有谢媛宝与傅云书觉得这般新鲜了。
谢奕之听了长乐的话不由得扶额,说道:“就你能折腾,这船上的人自然是会有这些玩意的,你何必要巴巴的还带上这些东西。”
“像你这样的花孔雀哪里懂得自己动手的乐趣所在。”很显然,长乐与谢奕之两个人斗嘴习惯了,纵然是出使在使团面前,长乐也在揭谢奕之的短。
见着长乐这般说,谢奕之有些无奈,但是眼中的宠溺显而易见,傅云书若有所思的看着二人,两个人明显是一对欢喜冤家。
此次出使离国,昭帝原定的是由谢奕之与萧阙傅云书三人,但是谢媛宝却是个好玩的性格,裴原的不辞而别给了谢媛宝不小的打击,这些时日谢媛宝的心情一直是闷闷不乐的。原本傅云书想开导谢媛宝几句,却不曾想使团的出使在即,只能让长乐多关注一点。之后谢媛宝不知怎么的鼓动了长乐一起两个人男扮女装藏在了出使的使团中,等着谢奕之发现藏在使团中的二人的时候,却已经到了紫荆关,再是送二人回去已经迟了,只好跟着谢媛宝与长乐约法三章前往离国不能闯祸乖乖听话等,在萧阙首肯点头之后只好带着二人一起前往离国。
用谢媛宝的话来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她又何必的单单就巴着裴原不放呢。听闻此次离国的夺宝大会空前的浩大,各国都派遣青年才俊来参加,说不定会重现当年凤凰台上四公子比拼的一段佳话,所以谢媛宝一定要跟着来,找到一个比裴原还要好上一百倍的男子。
听了谢媛宝的话傅云书简直是有几分的哭笑不得,但是心中自然是欢喜的,毕竟此次前往离国前途未卜,再加上离开之前画像的事情傅云书的心情一直闷闷不乐的,有着长乐与谢媛宝陪伴,一路上沉重的心情倒是好了几分,眉眼间也有了几分笑意,跟着谢媛宝一起听长乐说在出海在船上的趣事。
这边柳青宴见着萧阙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但是因为长相俊朗,不少的船娘在偷偷的打量着萧阙,萧阙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在傅云书那边,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柳青宴丝毫的不见外直接的拍上了萧阙的肩膀,说道:“你素来是不喜欢人多的,这次将那两个丫头留下来就是为了给云书解闷的吧。”
萧阙淡淡的扫了柳青宴一眼,这人这些年过去了嘴欠的毛病还没改,给傅云书解闷?当谢媛宝与长乐是什么东西不成么。
“我在考虑要不要带你去离国。”这般的聒噪,带在船上也是麻烦。若非是觉得这次出使隐藏危险重重,带上这个他说不定在要紧的关头能救命用,他才不会带上柳青宴呢。
柳青宴摸了摸鼻子,叹口气说道:“我不跟恼羞成怒的人说话。”不等萧阙发作,柳青宴早就一溜烟的跑到了船上,跟着美人调笑去了。
等到黄昏时分,众人方才上了船。因为是使团的船,船十分的大,做工精致,船舱内虽然面积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最外面是大厅、穿过了内厅进入室内,下了梯子便就是舱底,大小有二十个房间,在右手的最里面,便就是沧海芸娘与她的房间,在她的房间隔壁,分别是长乐与谢媛宝的,或许为了特殊照顾,三个姑娘的房间都是隔外的宽阔与精致,当然只是相对而言,出门在外,自然是比不得京城中了。
此次出来,傅云书也将小白带了出来,小白如今已经是半岁了,也不知是因为每天喂的肉多还是什么原因,长的出奇的大,傅云书都快抱不动了,可偏偏还跟小时候那般的粘人,除了傅云书之外谁也不认。
谢媛宝与长乐二人见着傅云书带着这样一只黏人的小动物十分的感兴趣,喜欢拿着肉干逗小白,可是小白吃了人家的肉却依旧对她们不冷不淡的,让谢媛宝与长乐直说小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这次出来,长乐与谢媛宝并没有带贴身侍女,少不得沧海与芸娘帮着二人收拾,等着收拾妥当之后,长乐笑吟吟的走进来说道:“这海上落日的景致是极好的,要不要去看看。”
不等傅云书回答,谢媛宝就拉着傅云书的手要上去,芸娘将一堆的行礼收拾好,边跟在后面追着说道:“外面风大,小姐还是披一件斗篷。”
傅云书被芸娘追上披上了一件斗篷之后又是万分的叮嘱着,见着芸娘这般殷切关怀的模样,傅云书不由得扶额,忽然有些后悔带芸娘一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