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阙认真的为傅云书涂着药膏,他还当傅云书不过是个孩子,倒是没想着什么。
傅云书怕萧阙发现自己的不自在,傅云书让自己的目光不要与萧阙对上,想到芸娘方才呆呆的模样,傅云书不禁笑出声来,正好萧阙将药膏涂好了,将傅云书的袖子放下,有些疑惑的问道:“在笑什么?”
小姑娘一笑,两边的嘴角有着浅浅的梨涡,那双大眼睛如同猫儿一般,十分的讨喜。萧阙的声音也不由得轻柔了几分。
“我在笑平日里芸娘只顾着训别人话了,第一次见到芸娘这般的听话。”傅云书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看着萧阙说道:“公子的气场真的很强大呢,今日那吐尔非倒是有句话说对了,若是单看的话,公子的气度比玄凌更像是皇子……”
傅云书含笑的说道,不过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却陡然的令萧阙的神色立即的便了,眼中闪过了种种复杂的神色,厉色的带着呵斥道:“这种话可是浑说的,若是以后说出来惹了祸事谁也护不了你。”
第一次见到萧阙对自己这般的严厉,这些时日因为萧阙对她的和颜悦色,她倒是忘形了,在萧阙面前有什么就直接的说什么起来了。
傅云书低头,呐呐的说道:“公子……我错了,以后不会了。”语气中带着压抑着的委屈,这一番话,似乎让二人之间原本消失了的隔阂又添了上来。
萧阙见着傅云书这般,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忍……但是面上却依旧是面无表情,把玩着手中的瓶子,声音淡淡的说道:“以后要谨言慎行,如今皇上立储君在即,你傅家长女的身份与毓尘阁弟子的身份让人更加的关注你,稍有不慎,便祸从口出。就如今日的事情来说,你当在酒中下药皇上就不会查了吗?只要一层层查下来,从那宫女与小太监的口中难保不会追究到你的责任。”
这个傅云书还没想过,原本以为只是想让那吐尔非出丑,却没想到南狄的使者一下子说了那么多东西出来,让昭帝也对这件事情在意。所以,在那宫女与小太监那里,她并没有任何的掩饰,是她过于粗心了。
见着傅云书的脸色变了,萧阙知道傅云书想到了这一层,便说道:“小太监与宫女那边我已经解决了,以后凡事不要轻举妄动。”
到底萧阙是护着她的,傅云书心安了一些,紧接着想到什么一般,迟疑的看着萧阙:“那宫女与太监呢……”
“死了。”萧阙轻描淡写的说道,傅云书心中一惊,虽然心中有所预料,但是毕竟是两条人命的事情,想到今日里那小宫女一脸天真的跟自己道谢的模样,傅云书心中莫名的有些难过……
“其实让他们不交代出我可以给他们银子、或者是让她们出宫也可以的,没必要这么做吧……”傅云书忍不住的说道。
萧阙听了傅云书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容,在嘲笑傅云书的天真:“世间没有什么比死人更好的控制,为了你的安全,这是最好的办法。”
萧阙的声音此时比任何的时候还要冷漠,见着傅云书一脸的不忍,淡淡的说道:“所以你在做任何的一件事情之前,都要考虑到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它所造成的伤害、是不是你所能承受的。这是你拜师这么久,我教你的第一件事情……”
男子方才指腹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她的手腕上,可是所说的话却是这么的冷。
晚上傅云书并没有睡好,一晚上梦见的都是那小宫女的模样。分明不过是擦肩而过宫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而已,可是在梦中,她的五官却是那般的清晰,就连她左边眉毛的一颗泪痣傅云书都记忆犹新。
一片黑暗中,她满脸的是血,看着傅云书只是笑,什么都没做,却是那般的骇人,她很害怕,可是整个世界除了那小宫女和她之外,什么人都没有。
正在这个时候,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衣角,一双修长的手将那无尽的黑夜给撕开了一个口子,她拼命的向那个光明的方向跑去,声音带着几分的哭音:“萧阙、萧阙。”
快了,快离开这个噩梦了,那人白衣如雪,站在那里遗世独立,她快要拉住那个人的手,却在快拉住他的手的时候,他蓦然的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她的手擦过他的指尖,能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然后是萧阙冰冷的声音,说道:“你在做一件事情之前,要考虑到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它所造成的伤害、是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小姐,小姐,可是又梦魇了。”芸娘的声音叫醒了傅云书,傅云书蓦然的惊坐起来,汗水已经湿透了后背,梦中那种心悸的绝望,仿佛还残留在感觉之中。
她做这样的噩梦,不知是因为第一次、因为一个陌生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死,还是因为梦中萧阙的淡漠和决然的离去,让她感觉到害怕……
傅云书梦魇后背都湿透了,芸娘打来了水伺候傅云书洗了个澡,等着梳洗完毕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更了,幸好傅云书的院子里有自己的小厨房,沧海拿了些羊奶羹与水晶虾饺过来,还是热的。
正在用着早膳,这边小桃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差点撞到了沧海,万幸沧海躲了过去拉住了小桃两个人没有撞上,沧海笑问道:“火急火燎的干嘛呢,万一撞着的是小姐怎么办。”
小桃急着说道:“是三姨娘那边,三姨娘醒了……”
傅云书听见何采薇醒了,连早膳都顾不得用了,将早膳放下,吃惊的问道:“三姨娘醒了,她可说什么了?”
“三姨娘醒了第一句话是夫人害了她的孩子,相爷与老夫人都到了三姨娘的院子中去呢。”小桃终于喘过气来了,将一句话说的完整了道。
原本傅云书以为何采薇醒来之后,会咬着她不放,没想到却是攀咬上了裴月,这边也顾不得用早膳了,傅云书说道:“走,到采薇居去。”
这边正要出门呢,有家人传话:“小姐,裴大人和裴公子来了。”
原来裴原前日在傅家目睹了此事之后,虽然不知何原因非但没有为傅云书求情,反而让罚了傅云书,但是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没了的。昨日去了宫中,回来的晚,裴亦云不方便过来,今日一大早便就来拜访看事情发展如何,生怕委屈了傅云书。
来的是裴亦云与裴默、裴原二人,裴钰还在清波学院中,因为傅云书跟萧阙说了裴钰的事情,所以萧阙刻意的交待夫子对裴钰严格一点,现在每日裴钰在清波学院被夫子收拾的妥妥的,别说闯祸了,就连跟傅云书玩的时间都没有。
听着是裴亦云的来了,傅云书连忙的让人看茶,沧海给裴亦云与裴默二人倒的是雨前的龙井,到了裴原却是普通的陈年旧茶,裴原看着自己碗中黄色粗糙的茶水,瞪着眼睛问道:“这茶水上错了吧……”
傅云书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说道:“能有茶水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冷冰冰的话语,显然还在记恨着前日不帮她说话的事情。
见着傅云书这般,裴原苦笑一声,说道:“云书你不能这般记仇啊……那日并非是表哥不帮你,而是表哥也是不得已呀……”
见着素日里风轻云淡的裴原一脸吃瘪的模样,就连裴亦云与裴默的眼中也忍不住的闪过了一丝笑意,素来只有裴原让别人吃瘪的份,放眼整个裴家,也就只有傅云书能让裴原吃瘪了。
裴亦云笑够了才对傅云书说道:“好了,不要生你二表哥的气了,他素日里疼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那****实在是不好求情。”
傅云书虽然说是这般说,倒是也没真的生裴原的气,见着裴亦云都为裴原求情了,便让沧海将那茶水撤了换了个新的茶水,裴原才罢休。
“那日的事情裴原回来的时候也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裴亦云此时正色的问道。
见着裴亦云询问,傅云书少不得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说到是因为那一碗糖蒸酥酪惹的祸事的时候,傅云书有些心虚的看着裴亦云,毕竟是裴亦云命人送给她的,结果倒是被何采薇给吃了。
“倒是没想到,这位三姨娘竟然是宁州人。”万幸的是裴亦云没有追究这件事情,反而是有些感慨的说道。
傅云书想到何采薇那日反常的表现,也撇嘴说道:“是啊,那****同我说了好多的话呢。”紧接着,想到什么一般,好奇的看着裴亦云问道:“舅舅,我是不是有个小姨啊……”
只听见杯子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傅云书吓了一跳,却见是裴默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见着众人都看着自己,裴默依旧是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死人脸,淡淡的说道:“手滑了……”
傅云书命沧海将地上的杯子收拾干净重新泡一杯茶上来,却见裴亦云的脸上依旧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淡淡的说道:“已经是好多年的事情了,在你出生之前她便香消玉损在了闺中,怕你外祖母担心所以裴家从未有人提及过她,你倒是听谁说的……”
听着裴亦云含笑的淡淡说道,傅云书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原本以为,裴家人的闭口不谈、何采薇说这话时的神色莫名,是因为裴湘的存在有着天大的秘密,傅云书甚至荒唐的以为他们对自己的闭口不提是因为与自己也有着莫名的关系,却没想到,裴亦云的表情这般的淡然,似乎不过是一件小事一般。
只是,傅云书的眼神狐疑的扫过了裴默、裴原脸上略带紧张的神色,三舅舅是只老狐狸了,惯会掩饰自己的心思,这件事情真的与自己无关吗?
纵然心中再疑惑,但是裴亦云来是为了何采薇小产的事情,虽然如今何采薇醒来说是与傅云书无关,但是毕竟傅云书因为这件事情挨了傅永信一个巴掌,裴家人素来护短,这件事情肯定不会这般的算了的。
喝了口茶之后,一行人都到了何采薇的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