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皇后的旨意,傅云书等人也不能出去,只能在凤仪宫中干坐着,到了暮色时分的时候,听见有宫人请着众位小姐前往未央殿赴宴去。毕竟这次宴请的是朝中的重臣还有各国的来使,虽然出了安定公这件事情,可是不可能将宴席都取消掉。
傅云书自然是跟着谢媛宝她们坐在一起的,只见宴席上依旧是一派的歌舞升平,衣着华贵的宫娥穿梭在紫檀木的桌子中间,语笑嫣然,丝毫不见白日里的慌乱血腥,只是周围禁军的戒备比往日里要森严的多。
傅云书知道,这便就是宫中,粉饰太平的手段自然是一流的。
宴席摆设在未央殿内,此次能出席的女眷虽然人数不多,但是都身份尊贵,男女不能同席,女眷这边放有小巧的紫檀木的桌子,桌子上放着精致的菜与糕点,由屏风围起,每个屏风内可坐四人,由专门传菜的宫娥服侍,这样一来,这些贵女们的容貌可以不被外人所瞧见,而她们这些人则是可以看见外面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
原本谢府的女眷有专门准备的桌子,但是庭雨郡主近日身子不舒服,所以便就没有来赴宴,只有谢媛宝一人;而长乐的母妃去世的早,清远候是个少有的痴情人,也未续弦和纳妾,所以清远候府中就只有长乐一人。傅云书原本应该是要与傅锦、傅雪二人坐在一起的,只是如今都是相看生厌,没必要这般的惺惺作态,所以就选择与谢媛宝她们坐在一起。
这边众人刚一落座,谢媛宝寻了个缝隙钻了出去不见了人影,傅云书与长乐先是对视了一眼,紧接着长乐有些犹豫的问道:“她该不会去找裴二公子了吧……”
傅云书默了默,想到方才下午的时候谢媛宝还是一脸黯然的模样,若是真的去找二表哥,那么她的恢复能力也太强了吧……
宫宴上昭帝与临皇后还没有来,所以气氛比较轻松,许多的官员是常年在外进京述职的,到了京城之中,自然少不得巴结一下朝中显贵,其中,以傅永信身边的人围着的最多。
长乐笑着低声对傅云书说道:“傅相那边倒是热闹的很,这二皇子还没封为储君呢,若是等着二皇子封为了储君你们两家再联姻,那傅家的锋芒朝中还有谁能比拟。”
傅云书的嘴角挑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俗话说月盈则亏,傅家如此声势,是好是坏谁又能知道呢。”
相比较傅家的如日中天,傅家的姻亲裴家那边却是冷清许多,裴亦云如今回京城中领的不过是个虚职而已,如今的裴家早已不是当年的裴家。只有裴家的几个故友寥寥数人在裴亦云那边叙旧,可是傅云书却看的出来,那些人,倒是朝中少有的干事实的大臣。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皇上与皇后那边还没来,谢媛宝倒是回来了,一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之意,双眼冒光的对傅云书等人说道:“新消息,皇后在琉璃宫遇挫,如今正灰头灰脸的回来呢。”
方才谢媛宝溜走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却是为了打听八卦去了,二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好奇的听着谢媛宝与她们八卦。
“你们当皇后为何会这般兴师动众的搜宫,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挫一挫琉璃宫中那位的锐气,却没想到琉璃宫的那位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倒是皇后自己自讨没趣。”谢媛宝没有了方才的沮丧,含笑的跟着傅云书她们说道。
“可是那安定公虽然是越国的前国君,可是与歆羽夫人的关系应该也不太大吧……”这边长乐有些不解的问道。
“倒不是因为安定公,而是因为安定公的死牵扯到了另一个人。”谢媛宝故作神秘的一笑,“你们猜,当今世上,有何人会那般的恨安定公。”
长乐没说话,倒是傅云书说道:“若是问世上谁最恨安定公,自然是当年被灭满门的公子羽无疑。”紧接着,傅云书略带些惊讶的问道:“该不会……”
长乐点头,说道:“今日安定公遇刺,偏巧二皇子在附近,二皇子的暗卫与那刺客交手负伤,而毓烟公子也在边上,认出那刀法,正是公子羽无疑。”
这样一来,是越国遗民作案无疑。傅云书与长乐听了谢媛宝的话之后一半惊讶,一半心中也有几分唏嘘不已,没想到,已经消逝多年的公子羽,竟然还活着!傅云书眼中的神色加了几分复杂,公子也在场,是公子认出了公子羽的身份……
不过,歆羽夫人原本是越国人,越国国君遇刺,确定是越国遗民所为,多少与歆羽夫人撇不清楚关系的。也难怪一向温和大方的皇后会这般火急火燎的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去打压歆羽夫人。
“只不过显然皇后选错了时机。”谢媛宝笑着说道,“事情才出来,皇后便跑去向歆羽夫人宫中搜刺客去,若是搜出来倒是能将歆羽夫人置于死地,可惜啊,歆羽夫人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皇后搜宫也是什么都搜不出来。皇上那边倒是原本还有几分怀疑歆羽夫人,如今见着皇后这般欺压,倒是怜惜起歆羽夫人,斥责了皇后一顿了。”
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许是因为歆羽在宫中得宠太久,临皇后在歆羽夫人的盛势之下难免失了分寸。落井下石是好,可是还要选择时机才对。
二人这边正议论纷纷,却听见有太监尖细的声音道:“皇上、皇后驾到。”众人连忙的起身恭迎,人群一阵骚动,傅云书看去,却见萧阙与玄凌随驾于后,二人风采卓然,一出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今日玄凌穿着锦衣华服,温润如玉的同时隐隐的带着皇家的威严;而萧阙依旧是白衣如雪,虽未如玄凌一般锦衣华服,但是天生骨子里带着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竟在玄凌之上。
二人在皇上下首一左一右落座,那些不知萧阙的人纷纷有些讶然,这人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官衔,为何能与二皇子平起平坐?
果然如同谢媛宝所说,昭帝、临皇后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等着皇上皇后落座,觥筹交错,丝竹声声,倒是十分的热闹,只是因为白天的事情,歌曲声中难免带着几分压抑。
“不知在座的哪位是海昏候?”傅云书打量了一下周围,低声的问长乐说道。
长乐听了傅云书的问话,嗤笑了一声说道:“今日安定公是当着海昏候的面被砍下脑袋的,若不是花孔雀及时的感到,他的脑袋估计都保不住了。现在估计巴不得缩到龟壳里去吧,哪里还敢出现。”
却见昭帝见着四周没有海昏候的身影,便问道:“海昏候怎么没来?”
片刻后,有宫人回答道:“海昏候身子不适,晚宴跟皇上告罪来不了了。”
“既然身子不适,就让御医去看看吧。”昭帝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吩咐道。
这边酒席进行到一半,却听见有人用着生硬的汉话说道:“早就听闻曦国二皇子气度非凡,如今有幸一见,二皇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天人之姿、英武非凡。”
这人显然是对于汉文不太了解,什么词都堆上了,惹得满堂的哄笑声。
却见那说话的人,穿着胡服,看这装扮,正是南狄人的装扮,谢媛宝取笑说道:“没想到南狄人居然也会这么拍马屁。”
傅云书听着他们戏谑的笑声还有毫不掩饰对于蛮夷人的鄙夷,她的脸上却是没有什么笑容。这些人大概不会想到,如今的南狄虽然不过是附属曦国的小国,但是却在一年多以后,发展迅速,成为曦国的心腹大患,甚至攻破了曦国的城池。
“吐尔非敬二皇子一杯。”这边正说着呢,那人倒着酒,离席准备向玄凌敬酒,吐尔非,这个名字傅云书可不陌生,此人此次出使曦国,凭借着花言巧语,成为曦国附属之国,离京的时候,昭帝还赏赐了他黄金万两,丝绸、金银珠宝若干,却不曾想这些银子在一年之后却成为了南狄攻打曦国的物资。
傅云书正在胡思乱想呢,却见原本十分热闹的宴席一下子就寂静下来了,傅云书抬眼看去,这一看,惊的非同小可。却见那吐尔非端着酒杯,东倒西歪的离席敬酒,敬的却不是玄凌,而是玄凌身边的萧阙……
这吐尔非虽然是第一次进宫,之前并不认识玄凌,但是却将萧阙当做玄凌敬酒,在各国使臣、朝中大臣的面,让玄凌的脸色往哪里搁!
“远看二皇子天人之姿,这近看的话二皇子更是贵不可言,也只有曦国这样泱泱大国的皇子,才能有这般的风采啊……”他还不自知,自顾自的说道,将酒杯举着给萧阙,非萧阙喝下不可,玄凌的脸色已经黑到了底。
朝中的大臣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昭帝神色沉沉,眼中带着莫名的神色,而临皇后差点就要拍案而起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阙的身上,这样的尴尬,萧阙该要如何的应对,毕竟可是关系到皇上的颜面。
这边,却见萧阙神色淡淡,接也没接伸到面前的那杯酒,而是对无痕说道:“无痕,去请华御医来。”
清冷的声音让所有人一愣,不懂萧阙为何好端端额要请御医,却见萧阙的声音一贯的平和:“之前听闻南狄国师有眼疾,不能骑马射箭。原本萧某以为不过是传言,如今听国师所言,果然传言非虚。曦国乃是泱泱大国,其神医自然不少,国师看看能不能将眼疾治愈。不然这眼疾一直不愈,影响的可不是骑马射箭,认错人、说错话,可能会要了命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阙的声音骤然变冷,众人只觉得气压都低上了几分,这时听了萧阙的话之后,吐尔非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神情有几分的尴尬收回了酒杯。
而这边,大臣们也都松了口气,萧阙故意说吐尔非有眼疾,算是为他认错人找了个借口,给双方找了个台阶下,也不会让皇家太丢面子。
吐尔非讪讪的下去,歌舞又继续,这一场尴尬算是被萧阙巧妙的化解了。可是……傅云书的目光落在了玄凌愤愤不平的脸上,他的眼神落在萧阙的身上,眼中带着阴冷的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