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下唇有些无力,“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信的话,我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扔下这么一句话,我转身朝楼上走去。
回到卧室,反手就将门反锁上了。
背靠着门板,慢慢的往下滑。
我屈膝坐在地毯上,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
下巴搁着,然后看着安静而光线昏暗的卧室,怔怔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都暗了下来。
敲门声忽然响起。
我没有搭理,太长时间维持这样的姿势让我血液流通不畅,腿都麻了,但我还是没有动。
又敲了好几声,静乐几秒,随即响起的是男人低沉不悦的嗓音,“冬雪,开门。”
我低头,把脑袋埋进膝盖里,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杨泽毅拧着门把手,才知道卧室被我从里面反锁了,皱皱眉头,他再度开口,“冬雪,把门打开。”
回应他的是无声无息的安静。
他眉间的褶皱更加的深了,嗓音也变得愈发低沉,“冬雪,把门打开。”
里面还是没有人出声回答,连脚步声都没有。
男人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沉声道,“冬雪,我再说一次,把门给我打开。”
“不开。”两个字清晰的从里面传来,“我今天一个人睡,你自己去隔壁,我不想看到你。”
“冬雪,开门。”
“你已经骂完了,还想进来打我吗?”
“你自己开门,还是让我来开?”
我的手扶着门把想自己站起来,但是蹲了太长的时间整个腿部都已经麻痹了,还没起来就重新跌了回去。
幸好地上铺的是地毯,不至于把我摔疼。
杨泽毅站在外头听到里面的声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敲门的声音开始增大,“冬雪,把门打开,听话。”
不是很疼,却仍然有止不住的委屈。
我默不作声的爬起来,手撑着床沿躺了上去。
卧室的门从里面被反锁了,不管杨泽毅怎么说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一点回应,他的手落回身侧,转身下楼,对刚好要上来的林妈吩咐,“打电话通知人来开锁。”
门开的时候,基本是没什么声音的。
卧室里没有开灯,借着走廊的灯,杨泽毅还是一眼看到了躺在床褥中间的女人,她静静的蜷缩着,仿佛睡得很沉。
开锁工匠忍住想翻一个白眼的冲动。
所以是小夫妻吵架了……把老公关在了卧室门外……看见有钱人给的工钱比较高的份上,他干好活儿就行了。
杨泽毅挥挥手示意闲杂人等消失。
他没有开灯,走到床边。
深蓝色的床褥,女人长长的黑色长发铺散而开,像是水下摇曳的海藻。
缩得小小的一团,像个小可怜似的。
可是他心头还是蹿着幽幽的火苗,把她拉起来揉捏搓扁一顿教训。
真是低估她了,这些毛病哪里来的呢
好大的胆子竟然把他关在门外面。
杨泽毅面无表情,伸手就要去拨醒她的脸,手指还没碰到肌肤,却忽然看到昏暗的光线下隐隐的泪痕。
他的手便一下顿住了。
半分钟后。
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全都被堵死了,无法呼吸迫使我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人,属于男人浓郁的气息就已经灌入她的呼吸,“杨泽毅,呜呜……”
下唇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疼得我皱眉,恼怒的就去捶他的肩膀。
杨泽毅捏着我的下巴,情绪不明的嗤笑,“敢把我关在外面,嗯?”
我用力的拍他的手,“走开。”
奈何敌不过他的力气,我拿起一边的枕头用力的往他脑门上砸,“你还想怎么样?你能让人跟踪我,那就派人去查啊,没完没了的揪着我干什么?担心我出墙你的钱都打了水漂?我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
杨泽毅眯着眸,看我涨得通红的脸和似乎怒得丧失逻辑的语言,阴沉下一张脸,“把你的话收回去。”
我想也不想的反驳,“准你说不准我说?”
杨泽毅一只手撑在我的身侧,定定的看着我的脸,我受不了他的眼神,偏脸就要躲开,下一秒,却被捞进了男人的怀里。
他在我的耳边低低叹息,“你也真是犟的要命,说你两句,又是锁门又是掉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暴你了。”
他的手臂搂着我的腰,使得我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他的胸膛上。
“谁叫你说话那样难听,”有些情绪是平行感染过来的,有些委屈多少年都不曾觉得是委屈,却因为一点点的委屈全都被点燃,肆无忌惮的蔓延开,“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的了。”
毕竟他是她迄今为止第一个且唯一的男人。
杨泽毅手指梳理着我的长发,极好的发质手感也极好,流水一般从他的指间泻下,像是抱着一只温软的小动物。
“冬雪,”他低头,唇舌含住我的耳,细细的****,低哑的嗓音耐心而缓慢,“我知道你不会跟穆新有什么的,但是你要知道,我的老婆跟别的男人有一些隐晦得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就会不开心,我就会介意,你明白吗?”
那声音似哄似慰,很温柔,又带着太深的蛊惑。
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其实强烈得可怕。 偏偏他的姿态这样温柔,让人看得到宠溺,隐匿了所有的强势。
冬雪的手臂圈着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瑟缩着身子躲避他亲昵的摩擦,可是躲来躲去还是蹿在他的怀里,“我跟他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不想提起他,好不好?”
沉默了良久,杨泽毅方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末了他扳过我的脸蛋,似笑非笑的低低问道,“老婆,除了王亮,你还喜欢过别的男人吗?”
我低头想了想,穆新的影子又钻进了我的脑子了,我赶紧挥掉。
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听到他问这个问题。
我仰着脸看着他阴暗交错的俊颜,心底溢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似遥远,又好像很熟悉。
我看着他的眼睛,喃喃道,“我不知道,杨泽毅对于穆新,我还分不清。”
杨泽毅直觉不我她此时脸上的神色,像是对穆新百般的眷恋一般。
他抬手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低头狠狠的亲了一口我的脸,漫不经心的道,“去吃饭,没轻没重的,”抱着我走到走廊,淡淡道,“我该早点认识你,那样我就会早点喜欢你,就没王亮和穆新的什么事了。”
“你不会的,”我这样回答,“认识得再早,你也不会早点喜欢我的。”
………………
保姆看着吵完架连卧室的门都是叫开锁匠撬开的两人刚才打的好像要离婚一样,转眼间又腻乎得跟什么一样——年轻人就是喜欢折腾,当即还是去热了饭菜重新端上来。
吃完后杨泽毅照例回书房处理一些后续的公事,我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会儿电影,就准备回卧室洗澡看书,然后睡觉。
还没起身,门铃声就想起,正在打扫卫生的保姆念了一句这么晚谁会过来,就放下手里的抹布去开门,三分钟后,一身湿漉漉的女人几乎是闯了进来。
我手里拿着遥控刚把电视关了,抬头就看见长发狼狈脸色很难看的赵琳朝我走来。
我蹙了下眉,随即淡淡开口,“找杨泽毅吗?他在楼上的书房。”
赵琳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抬起头,眼角的余光掠过她几乎湿透了的衣服,“什么事?”
赵琳的模样和眼神,来势汹汹像是来讨债的一般。
“我问你,”外面下着雨,不算很大,她不知道他怎么淋成了这样,“你之前是不是和郑当有过婚约?”
我抿唇,“你没有去问你未婚夫吗,这种事情他想告诉都应该告诉你的。”
“是还是不是?”
我的手搭在扶手上,沙发很软,背靠在靠枕上,不温不火的看着她,“你跟郑当的事情,与我无关,”
赵琳盯着我看了好几秒,忽然笑了,讥诮的看着她,“冬雪,真没有看出来,你真的不简单啊,我就问你,你是不是有过和郑当的婚约,有这么难回答我吗?”
我本来准备说话,却听到背后楼梯有脚步声响起,而赵琳的眼神也从她的身上转到了下楼的男人身上。
她的发还在滴水,眼睛一眨不眨,“我不知道,你不可能也一点都不知道吧?”
赵琳冷冷的看着面容温淡似凉水,没什么表情的英俊男人,手攥成了拳头,冷冷的道,“你也跟他们一起骗我?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杨泽毅走过来,他侧首看了一眼恬静垂眸的女人一眼,随即皱着眉头道,“把衣服换了再说,”
他淡淡吩咐站在一旁的林妈,“去二楼的靠窗那间拿一套干的衣服下来给她换上。”
林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我的脸色,答了一声好就上去了。
“不用了,”赵琳清冷的道,“冬雪向来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穿她的衣服。”
杨泽毅无视她的话,“把衣服换了,我打电话给郑当让他过来接你。”
“杨泽毅,”赵琳用力的闭眼,清秀美丽的脸上全都是雨水的水滴,“所有人都不肯告诉我,她是一个什么货色你也敢娶啊,一个想当小三的女人,这是给你蒙羞呢,我也不想待在这儿
打扰你们,你告诉我一个答案,我马上就走。”
我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长发垂下掩住我半边面颊。
杨泽毅力皱眉,沉了声,“你淋成这样想去哪儿?待着,等郑当来接你。”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赵琳手揉着自己的长发,像是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们不敢告诉我,因为不敢开罪他,冬雪不肯告诉我因为她掩饰自己肮脏的过去,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保姆抱着衣服下来了,小心的说道,“先生,衣服拿下来了。”
“把衣服换了。”
赵琳看到那白色的连衣裙的时候,咬唇泛出冷笑,“冬雪我以为你多清高呢,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一样?你连自己丈夫家里还有前未婚妻的衣服你都不知道,你比我还要傻。”
g说罢,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男人的手大力的扣住,回头看见一张冷峻的容颜,“去把衣服换了,”他皱眉,顿了一会儿,然后道,“等会儿郑当来了,我会让他亲口跟你说。”
赵琳站着没有动,一双眼睛盯着他。
杨泽毅很快失了耐性,扣着她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然后一把将她扔了进去,眯起眼眸淡声道,“赵琳,你待会儿准备把自己弄得像个水鬼一样质问郑当吗?你忘了你和我说的吗?”
一句话仿佛踩住了她的穴,赵琳没有再动。
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她,带上门前嘱咐一句,“把头发吹干。”
客厅里,林妈给我倒了一杯温水,小声的道,“太太,那柜子里的衣服,我以为是你的呢。”
我抬起脸,笑容温婉,“没事的林妈,那些衣服原本就都是杨教授买的,而且,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花钱买来的。”
我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女主人,当成我自己的家。
端起水杯喝了一杯水,我放下杯子就要起身,手指梳理着长发,“林妈,你待会儿倒两杯茶就去厨房收拾吧,如果弄完了就早点休息。”
说罢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走去,准备回卧室。
才走了几步,恰好遇上折回来杨泽毅。
杨泽毅看着我温,没有开口,倒是我见他不说话,低懒的开口,“他们的戏我就不围观了,先上去休息。”
“不高兴?”
我想了想,回答,“没啊,”
我笑了笑,“赵小姐除了你跟我也确实没有其他人可以问了,不过因为个人立场的原因不想说什么,你们自己解决?”
男人的眼神是湛湛的深沉和暗。
我失笑,“你怎么了?”
门再度被打开,携带进了丝丝的寒意和水意,修长的身形带着一身的冷漠气息,迈着极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郑当看了我一眼,视线最终落在杨泽毅的身上,淡淡问道,“赵琳呢?”
“在换衣服。”
正说着,换好衣服出来的赵琳已经从后来走了出来。
郑当看着她的湿发,“把头发擦干。”
陆笙儿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走了过来,换了一身干的衣服让她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和浑身清冷,“头发算什么?直接告诉我答案有这么难吗?”
“你想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我是廉价可是不至于用人家的退而求次”赵琳好笑的看着他,“郑当,你以为你能骗我一辈子吗?我们的关系是交易,可是交易也要公平是不是?”
郑当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回去再说,你要待在这里打扰杨教授夫妇吗?”
“回去你会跟我说吗?”赵琳往后退了一步,笑容嘲讽,“这样不好吗?你们全都知道,就我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杨泽毅皱眉看着她,“赵琳,别闹了……”
“我不想听你说废话?”赵琳咬牙打断他,“杨泽毅你这个窝囊废,你老婆给你带这样一个大绿帽子,你还在这里把当当老婆吗,你知道你老婆是一个物质女。”
温凉沁人的嗓音静静响起,“赵琳,说话负责的,你这样乱说话,不怕哪天睁开眼睛的时候,舌头没有了吗。”
我说得自然而然,好似她骂的不是我一样。
我有一只手习惯搭上了木质的扶手,红唇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我就算当过郑当的情妇又怎么样呢,你何必一副全世界都对不住你的样子,你选择和郑当结婚的那一天就应该知道,他很复杂,区区一个我算什么呢,除了不起眼的我,你应该多看看郑当别的暗藏的危机,而不是哭哭啼啼来跑到这里找杨泽毅来诉苦。”
“你又不是白莲花,哪里来的这么多委屈?”
像是一根针准确的戳在了她的疤上,赵琳转而冷冷的看向我,“冬雪,说白了,我就是讨厌你。”
我挑眉,挽起唇角笑,“什么?”
我的长而顺的发随手绑着拢在一边,闻言浅浅淡淡一笑,温凉不在意的开口,“我们的关系一般,你不是很了解了吗,就差你躺在我和杨泽毅的中间了。”
她微微的抬起了下巴,杏眸稍弯,好像在笑,但是那笑意半点不达眼底,“赵小姐,你未婚夫已经来了,我想你们之间的事情不大适合在别人家里解决,尤其在别人家里吵架,这样显得很没礼貌。”
赵琳看着我很平淡的侧脸,一时间说不出接的话。
在几秒钟的安静里,杨泽毅的看了眼一只脚踩在阶梯上的冬雪,最后朝郑当道,开腔,“你带你的未婚妻回去。”
赵琳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绕过挡在前面的郑当从另一侧离开,她穿的高跟鞋,鞋跟细而高,又因为走得急,鞋跟往一边撇去,整个人都往一边栽倒。
杨泽毅和郑当同时去扶她,不知道是距离还是动作速度的原因,她的手下意识就搭在了杨泽毅的手臂上。
赵琳看着郑当僵在半空中的手,咬牙稳住自己的身体,目光冷冷的跟他对峙欢。
郑当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很自然的收回手,倒是没有浮现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清清淡淡的道,“杨教授,你的老婆在那里呢。”
杨泽毅稍微偏首看向站在楼道口的我,我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极浅的紫色毛衣袖口盖在她的手背上,白皙的脖颈映衬成一股养眼的舒适。
那双杏眸仍旧黑白分明,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
杨泽毅低头看向赵琳,“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和你一样而已,在你回国之前已经结束了,”他用最波澜不惊没有平仄的声音道,“赵琳,男人不说他是选择了尊敬你,他不想让你知道,因为你知道了对你们的关系没有任何的帮助,只能让你心里多一根刺。”
赵琳冷笑的看向郑当,“郑当,我突然觉得我不想和你结婚了,我也不想给你生孩子了。”
男人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的镜框,淡淡道,“恐怕已经晚了,当初冬雪能离开我的时候,因为他没有在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可是你不同,你从我身上拿走了两个亿,所以现在你不能有些自主权了,直到你给我生下男孩为止。“
赵琳的脸一下就变得苍白起来,她像是情绪失控了一般拔高了声音,“所以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生育工具是不是?杨泽毅,你买冬雪也是不是为了生孩子啊”
原本已经往上踩了两级阶梯的我脚步徒然顿住,心跳也跟着猛然的动了一下。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样追求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欢。”
“杨泽毅,这都是你害死了我,如今你抛弃了我,你找到你的最爱了是不是?如果连孩子都有了,你是不是什么都会改变主意?”赵琳抱着自己的脑袋,喃喃的道,“我不想再听这些了,我赵琳为什么落魄到如此地步啊……不,我今天不想回去。”
她的脸色很苍白,尤其是原本头发就是湿的,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凄惨的女鬼,失魂落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