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淑英花了十分钟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抽了抽鼻子,问道:“你咋知道县高中会让你参加考核?你只念了初中,初中毕业考试你都没去参加。”
她是看出来了,自家这不成器的儿子是一门心思追着盛夏跑了,想求上进,她这当妈的没有不支持的。
问题是,自己生的儿子是啥样,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贺建军本想说他在县城里找人打听过了,随即想到能借着这个由头光明正大地见盛夏,他偷眼看了母亲几眼。
刘淑英一看他那神情便知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哭笑不得问道:“你老瞅着我干啥?我没说不让你去上学。”
“妈。”贺建军喊了一声,停顿良久才说道:“妈,我想让你帮我跟盛夏借书。”
刘淑英掐了他的手臂一把:“你当我不知道你刚刚是跑去哪儿了吗?你有本事跑去偷看人家,咋没勇气开口问人家借书?”
贺建军动了动嘴唇,半晌才说道:“村里人都说我不靠谱,我怕她对我有看法。”
刘淑英哭笑不得:“你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你?我让你收心好好待在家里,别老是出去混!我知道你是想着多挣些钱,好让我这个不争气的妈有好药用。可你咋不知道,我看着你天天这么混着,村里人都说你是二流子,我这心有多难受?”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村里人都说她儿子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谁会知道他为啥天天不干活,往外头跑?还不是为了她这不争气的身子?
贺建军看她旧事重提,又要哭了,连忙劝道:“妈,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妈,别人说啥我都不在意。妈,你别哭了,我不后悔。”
原身是非常孝顺的儿子,当年他是不爱念书,但他在家人的期待下硬是逼着自己念完了初中。
竹溪村,跟原身同龄的好些男孩是连小学都没念到毕业的,十岁开始跟着家里人在地里忙活,挣工分。
后来念到初中毕业,原身不是故意缺考了初中毕业考,而是因为他妈刘淑英突发急病,他无心去考试。只不过这个原因很特殊,原身本身性子有些闷,有啥事都闷在心里的类型,像这种话是从不对外人说起。贺家其他人也不会跟人家说这些。
好说歹说才把刘淑英哄得差不多了,贺建军挺了挺胸膛,自信满满地说道:“妈,你看我这么聪明,等你帮我从盛夏那把书借回来,我一定认真看书。下个月我就去县高中问问看,人家愿不愿意收我。”
刘淑英抹了把脸,泪中带着笑:“行行行,我去洗把脸,这就上盛队长家去问问。”
儿子想上进,想要通过自学,然后去县高中上学,刘淑英是一千一万个支持。当妈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
若是贺建军真有本事能让县高中破格录取他,让他有机会参加高考,她没有拦着他不让去的道理。
这年头的大学生可金贵了,去上学不要学费不说,每个月还能领一笔补助金呢。
贺建军又是个大小伙子了,生活费啥的,只要他勤快的总能在大城市里挣到一些生活费,家里每年再补上一些,这大学四年念下来,认真算下来不花多少钱的。
刘淑英没少听村里考上大学的那几家大人说到有关大学的消息,只不过她儿子是个不成器的二流子,她每次都是默默地把听来的消息憋在心里。
人家家有大学生在那边讨论得热火朝天,刘淑英只坐在一旁闷不吭声,从来不会主动插话。
可她若不是心里对贺建军仍抱有期待,她又何必听这些?
没等刘淑英出门,盛夏和陈素芬领着两只小尾巴又来到了贺卫东家,贺建军正在屋里看书,他要多看一些书,争取多学点。
县高中的校领导要破格录取他,肯定要给他进行考核。他尽全力考到最好,那么就有条件跟校领导提要求,希望他们能安排他跟盛夏分在同一个班。
贺建军此时此刻最大的心愿就是期盼着能跟盛夏当同班同学,最好还是同桌。
刘淑英收拾了好自己,又从去院子里打了一篮子的李子,准备给盛大树家送去,再找盛夏问她借书的事。
她正在院子里摘李子呢,忽地听到陈素芬的大嗓门,连忙搁下篮子跑去开门。
“婶子,你来了。”
刘淑英满脸堆笑地跟陈素芬问了声好,忍不住往她身后的盛夏看了几眼。
这小姑娘白白净净的,眼睛又大又亮,打扮得洋气又好看。怪不得她儿子对她上了心。
陈素芬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没瞧见那碍眼的卢桃花,心情更好了。
她道:“卫东媳妇啊,夏丫头刚从县城回来,她还把下半月的药材都买了。这不,我们这是来给你们送药材的。”
刘淑英特别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掌心,说道:“婶子,这药钱得等到年底才能还。”
她并不知道陈素芬和盛大树的打算,只当那药材和食材全都是自家跟盛家借的钱买的。
陈素芬眼珠子转了转,顾忌着盛夏在身后,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她岔开了话题:“卫东媳妇,我家那两只小皮猴天天念叨着你家的李子,夏丫头回来更是吵得我受不了。跟上回一样,我们摘一筐给你三毛钱,咋样?”
“不不不,婶子,不用了不用了。”
刘淑英连连摆手,看了眼盛夏说道:“婶子,我正想着上你家去找盛夏,问她借初中两年的课本。我家那臭小子知道上进了,说是想着跟盛夏借初中课本自学,然后去县高中碰碰运气,看看人家校领导要不要他。”
陈素芬一听这事儿,愣了愣,而后笑着说道:“好好好,狗蛋知道上进了,这是好事儿啊!他成天在外头跑哪成啊?他既然不想回村里干活,那就去念书。要是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考进县高中,没准能考上大学呢。”
她这话有几分真心,但更多的是出于安慰刘淑英的心情说的。
原身那二流子的形象深入人心,陈素芬不可能只听刘淑英说的这几句话,就对贺建军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