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悄悄地站起身,转到树丛的另一面,看到原来是两个下人正在小声交谈。
下人甲:“过两天就是我娘的祭日了,我想回去拜一拜她。可最近全城戒严,根本出不了城啊!怎么办呢?”
下人乙:“哎,能怎么办,只能盼着魏大人早日抓到义渠国世子咯。只要抓到他,戒严解除了,你就能回去拜你娘了。”
下人甲:“唉,你说的到轻松,可是这抓世子,抓世子的,过了这么久,却连他的影儿都没见着,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下人乙:“你别急嘛,我听说大人已经安排了更多的探子,遍布到了宛城的各个角落,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的。”
下人甲的眼里闪现一丝希望,默默点头。
“别担忧了,赶紧回去干活,否则大人醒了,搞不好又要闹。”说完这话,两个下人走远了。
芈月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眼睛突然一亮:“上坟么?我怎么没想到!”一个上好的主意在她脑海形成了。
芈月端着亲自泡好的醒酒茶,回到房间。魏丑夫此时已经清醒,刚刚洗漱完毕,又恢复了常态。他想起昨天芈月对自己的“感激之语”,心里依然闷闷的。
他爱她爱到天昏地暗,她对他却只有恩情。
芈月将茶壶放在桌子上,百般温柔地轻声说:“公子,这是芈月亲手为您冲泡的醒酒茶。”
说着,她斟满了茶杯,端到了他面前。
魏丑夫看着那杯中,螺旋上升的茶叶,知道芈月还是依旧不懂得如何做家务,似乎连沏茶都不擅长。他并没有说什么,继续整理官服。
“公子这是要出去?”
“嗯,有公事要办。”魏丑夫冷冷地说,看都不看那茶。
芈月轻轻放下茶杯。感觉自己的热脸贴到了人家的冷屁股。
魏丑夫转身就要走,芈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做什么?”魏丑夫眼里有几分怒火。
他有些受够了。名闻天下的魏丑夫,为了一个女子做了这么多,却依然换不到她的真情。他原本是个极没有耐性的男子,能做的这里,他自己都有些吃惊。现在他胸中只有一股怒火,在暗暗地燃烧。
“昨夜公子宿醉,我怕您不适,特地亲手泡了一杯醒酒茶。您怎么不喝一杯,就急急的出门呢?”芈月看到魏丑夫的态度,心里竟有些委屈。
“魏府有的是下人,不需要你做这些。而且,”魏丑夫回答的冷酷无情,“我魏丑夫不需要一个只懂得报恩的女人。”
芈月明白了,他魏丑夫是因为自己始终不爱他而生气。芈月看了看魏丑夫空荡荡的腰间。
她突然有些恍惚,幻想着那令牌长了翅膀,越飞越远,之后青儿站在在自己面前,哭着问她:“芈月,你不是说会让我幸福吗?可是现在世子被秦兵抓走了,你让我怎么幸福!”
时不我待,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芈月咬咬牙,朝魏丑夫伸出了双手。
“公子,你不要生我的气。”芈月的声音带着委屈,柔柔的让人顿生怜悯之心。她伸出双臂,主动抱住了魏丑夫,将头抵在他胸前。
“是芈月不知好歹,辜负了您一片情意。然而看到昨日公子为我宿醉,芈月才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对公子您动了心。”
她演戏演得极好。甚至不忘了抬起头,双目含情地看着魏丑夫。
魏丑夫听到芈月的话,表情带着惊讶:“芈月,你说真的吗?”
“嗯,”芈月娇滴滴地说,“这种事情,芈月怎么会拿来开玩笑呢?”
听到这话,魏丑夫眼神柔和了一些。举起茶杯,把那根本没泡开的茶一饮而尽,之后紧紧抱着芈月。他的暖意似乎又回来了。
芈月看到魏丑夫恢复了对自己的信赖,她在魏丑夫的怀里继续说道:“其实,芈月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芈月沉声道:“公子,我嫁进魏家,也有几日了。这几日内,你迟迟不提拜公婆的事。我知道,公公早在多年前就辞世了,而婆婆也在三年前病故。我想尽早去拜一拜公婆,以尽孝道。”
魏丑夫听到这话,缓缓点头:“这,的确是我疏忽了。我本想等到母亲祭日,再带你去拜她。既然你有这样的孝心,那便听你的。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城去祭拜母亲。”
“嗯。”芈月看到魏丑夫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不过,我们不顺路拜祭公公么?”
说完这句话,芈月明显感到魏丑夫身子颤了一下,她疑惑地望着魏丑夫,看他收回了笑容。
“不了,明天只拜祭母亲。”魏丑夫淡淡地说。他突然想起,爹的遗骨还埋在遥远的咸阳,等忙完捉拿义渠世子的事,他就去咸阳,把爹的坟挪回来。
芈月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拜祭公公?难道真的如传说的……”她突然住了嘴,觉得问这件事,似乎不太适宜。
魏丑夫脸色一沉,知道芈月想问什么:“你是想问,是不是我亲手杀了他?”
芈月不言语,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是。他倒下去的时候,我手中就握着那把穿透他胸膛的剑。”魏丑夫周身散发出寒意。
芈月惊讶地放开魏丑夫,她突然觉得他很恐怖,竟然亲手弑父。
魏丑夫一把抱住芈月,硬把她扣在自己胸前,不让她离开,低声说:“芈月,之前你跟下人打听我纹身的事,这次又问我爹的事,我当你单纯无知,不跟你计较。不过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
你,不要对我的过去有任何的好奇心,不要试图看清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记住我的话了吗?”
说着,魏丑夫把芈月抱得更紧了,突然又感觉她似乎受到了惊吓,于是便意识到自己似乎小题大做了,松开手,轻轻拍了拍芈月的脑袋。
芈月是真的吓到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对魏丑夫了解的太少了。那些霸道、蛮横,亦或是他的痴情,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他内心究竟藏着什么,他过去究竟经历过什么,都是谜。而且,她若探手去,想揭开他的面具,他似乎不会打她的手那么简单,他会硬生生用剑砍掉她的手。
芈月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虽不清楚这个中缘由,但避免夜长梦多,她马上点点头:“我,我记住了……那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去给母亲上坟,好吗?”
魏丑夫恢复了常态,点头道:“好。”
芈月的脸上挂着假笑,巴不得马上从魏丑夫身边消失。于是说道:“公子还要去办公事吧?芈月就不打扰了。”
她松开了魏丑夫的身子,收回了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