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如果当初不是你舍身相救,现在我和青儿恐怕已经成了冤魂。虽然我们逃出来了,结果却害得你身受重伤。”此时,芈月眼中的魏丑夫,似乎他又变回了当初的假姑娘。
“你们逃跑之后,我便命令那秦兵送我回府,为的只是你们能有机会逃跑。
然而很快我就听说他们抓了两个楚国的少女。我担心抓到的是你们,就偷偷翻墙去大牢里。谁知,”魏丑夫顿了顿,“翻墙的时候又拉伤了腿,于是在榻上一躺就是一个月。从此之后,我每次骑马时,伤过的地方都会非常的疼。大夫劝我不要再骑马,但是芈月,你知道么?”魏丑夫眼神有些游移,他喝下杯中的酒,“我发现疼痛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你变得麻木。我要代替死去的爹,带着魏府上下为朝廷效力,就必须骑着马出征,所以我渐渐学会控制疼痛,不去想它。”
芈月默默点头。原来都是为了救自己,他竟然受伤如此之重。她有些伤感地看着魏丑夫的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觉得自己一张口就是谎话,不如不说,便静静陪着魏丑夫。
“芈月,我记得当时你身边还有个女孩儿,她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他说的是青儿,芈月心想。
她缓缓站起身,背对着魏丑夫。
“青儿和我,本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一些变故,我们流落到秦楚边界。
被你救了之后,我们一路逃跑,都被张老将军收留了。但是青儿爱上了隔壁的一位张大哥,而张大哥却对我很好,我看得出他喜欢我。
我不想让青儿伤心,我想让她跟张大哥喜结连理。所以就马上让爹帮我提亲。”
“原来如此,原来你竟是这样善良的人儿。”魏丑夫也站起身,双手环住芈月的纤腰。他看着月光下芈月诱人的背影,忍不住抱住了她。
“芈月,我还记得你的吻。你爱我是么?所以才来找我?”
芈月颤抖了一下,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突然感觉魏丑夫没了动静。
药性发作了。魏丑夫轻晃了一下,松开芈月的身子,向后几步,坐到凳子上。
“娘子,这酒怎么有这么大的后劲呢……”话还没说完,他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似乎昏了过去。
芈月回身,慢慢走到魏丑夫身边。给他披上了一件长袍。至少关心一下他吧,她心想,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魏丑夫,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偿还自己的罪。
芈月心想着刚才自己的话,也算是半真半假吧。当年自己跟义渠骁因为娶文悦的事闹翻之后,她跟青儿说了义渠骁想要娶别国的公主,从而联合义渠国与楚国的想法。然而,青儿却不介意,她说如果是自己,即使这样,也愿意追随义渠世子,因为她相信义渠骁是将来要做大事的人,大丈夫三妻六妾又有什么奇怪的呢。亦如大多数女子的想法一样。
青儿,就是那么深爱着义渠骁,所以芈月才愿意退出。
“青儿,如果这就是你要的幸福,我甘愿为你付出一切。”芈月淡淡地说。她看眼熟睡的魏丑夫,转身出了房门。
青儿有些失神地在街上走,心里不断想着芈月。
芈月,肯定没有什么事的,否则,街上一定会有所传闻。比如新娘子受重伤、昏迷不醒、生命垂危之类的。街头巷尾,喜欢传播流言蜚语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类消息。
青儿来到魏府门前,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张紧闭的朱红色大门。突然门开了,青儿忍不住上前一步,希望看到芈月走出来的身影,看到她一切都安好。可是,从门中出来的却只是魏府的一个下人。
“芈月……”青儿有些恍惚,她心里很难受。凶残的魏丑夫,他会不会伤害芈月呢?
她一直没有后悔让芈月单独闯入魏府,直到芈月没有按照约定,第二天来找他们。此时,她竟有一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
刚出来的魏府的下人从青儿身边经过。青儿马上叫住了他:“小兄弟,我可以跟你打听一件事情吗?”
下人上下打量着青儿:“什么事?”
“呃,我听说魏大人他成亲了,不知道新娘子怎样?”
下人一听就明白了,这八成又是某个迷恋大人的姑娘:“姑娘,你就放弃吧,我们家大人从来没对女人动心过,除了现在的夫人。他们现在恩爱着呢。”
“哦,那太好了。”青儿笑了笑。
下人摇摇头,走了,心想,现在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就知道迷恋男人,而且脑子都变残了,听到情敌一切安好好竟然还这么高兴。
青儿心想,芈月果然很好,她也许只是在等待机会,偷到令牌。之后来找他们。既然这样,她和世子便稍安勿躁,不要给她的计划添乱的好。
于是她匆匆地往回走,每走半里地就回头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她故意不走捷径,而是绕了个远道,才回到了荒村。
待到她到了荒村时,夜色已经降临。她轻轻开了废屋的门,以为义渠骁已经睡下休息,便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青儿,怎么样,芈月她还好吗?”然而察觉到青儿回来的义渠骁,还是立马走了出来,马上关切地问道。原来他担心芈月的安危,一直没睡,守着窗子,等青儿回来。
“世子,你没在休息吗?”青儿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没关系。青儿,你快告诉我,芈月她怎么样?”义渠骁一把抓住了青儿的手臂。
青儿放下水杯,静静聆听着窗外吱吱的虫叫声,不觉有些心烦。她抿嘴一笑:“没有消息。”既然世子如此担忧,只怕他若听说魏丑夫大婚被袭,一定会马上冲出去找芈月。她决定瞒着他。
“什么意思?”义渠骁愣愣看着青儿。
“没有消息说芈月出了事,也就是说她很好啊。”青儿故作轻松,拍了拍义渠骁的胳臂,让他安心。
“不过,我们真的不能轻易回到宛城了,现在城里不仅秦兵们在找我们,就连那些老百姓也热心的帮忙,一旦发现外面的人,就会马上报官。”
义渠骁愣住了:“马上报官?怎么会这样?宛城的百姓与我们世代通商,明明……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儿坐在凳子上,抬眼看着义渠骁:“魏丑夫大婚的那天,有一群黑衣人行刺魏丑夫。他们自称是义渠世子的手下,不仅要杀魏丑夫,连看热闹的宛城老百姓也要杀……不过世子你不要担心,芈月当时并不在场。”青儿在最后撒了个谎。
“什么?我的手下?我根本没有派人去杀魏丑夫啊!”
义梁骇愤愤然,气的突然一拳打在旁边的石墙上,手上渗出鲜血。
“世子,你这是干嘛?!”青儿惊呼一声,急忙拉过义渠骁的手,掏出手帕为他包扎伤口。
“青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族人替我报仇吗?”义渠骁看着手上的鲜血,幽幽地问。
聪明的青儿摇摇头,她一边包扎一边说:“若真是族人,怎么会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就马上去杀魏丑夫呢?而且滥杀无辜百姓,也不像义梁国的作风。恐怕是魏丑夫的奸计,目的是给您树敌,更快地抓到我们。”
义渠骁恍然大悟,觉得青儿分析的很有道理:“魏丑夫竟然如此阴险,施计陷害,我们应该怎么办?有什么应对之策?”
包扎好伤口,青儿看向义渠骁:“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着芈月偷到令牌,而不要随便出现在人前了。”
义渠骁觉得青儿说的不无道理,默默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