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推开茅屋的门,看到那药碗还在桌上。她一把拿起那空碗,低头嗅着里面的味道。
一股迷药特有的酸甜味儿。芈月悔恨不已——枉自己在义渠国学了八年医药,竟然没发现自己被下了迷药。都怪她太相信那个络腮胡子了!
“你的腿好了?”络腮胡子进了门,看到芈月站在地上,手里拿着碗。
芈月愤然转身,刚要问“你为什么给我下药”,突然她愣住了,望着络腮胡子一身兵服,手持长矛地站在自己面前。
芈月心里一震,手上一抖,药碗便滑落下来。
络腮胡眼疾手快,一把伸出长戈,挑起即将落地的药碗,然后轻轻用长戈将它弹起,药碗便飞回到他的手上。
芈月看完整个过程,惊讶地指着络腮胡子,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是官兵?”
大胡子哈哈大笑:“算不上什么正规官兵,我只是琉璃湖的巡查兵而已。”
芈月冷静下来,回想起当初自己被救的情况,猛然醒悟:“琉璃湖?难怪当日我被蛇咬,是你把我救了回来。那你岂不是……”早就怀疑我想救魏丑夫?芈月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络腮胡子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篮子下面的字我都看到了。打听巡查兵的换岗时间,又要给犯人送东西,傻子也知道你的目的。
不过你也应该感谢我,我抓了那潜水逃狱的人,没供出你这个共犯,还给你个举报的好名声。呵呵。”
芈月双腿发软,突然坐到了地上。
络腮胡子看到芈月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好言相劝起来:“姑娘,你就想开点儿吧,跟着一个囚犯,能有什么好结果呢?天下间,三条腿的蛤蟆少见,两条腿的好小伙子可有的是,就比如我家邻居的书生……”
芈月没等络腮胡把话说完,突然打断他:“大哥,那魏丑夫现在在哪里?”
络腮胡子不想让芈月去找魏丑夫,觉得要是自己告诉她在哪儿,她找了去,而不阻止她,就是害了这姑娘。于是他猛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哪里都有可能,反正已经不在宛城的大牢里了。”
芈月眯眼看着络腮胡子,心想原来魏丑夫被送回到宛城大牢了。
于是她转身,冲出了小茅屋。
“姑娘,你快回来!你这是要去哪里呀?”络腮胡子站起身,看着芈月匆匆的背景,大叫着,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跟芈月透露了魏丑夫的下落。
芈月在往城中的路上飞奔,她急得一身香汗,擦着脸上的汗水,心里默念,魏丑夫,你千万不要出事,我现在就来救你!
……
咣当,押解回牢房的魏丑夫,被狠狠丢在地上,撞翻了桌子。他看到眼前一口很大的水缸,就明白李管家要做什么了。
果然,两个狱卒把他丢进了水缸里,水一下子溢出一大半来。这水缸很大而且已经注满清水,虽然魏丑夫身高八尺,仍然被狱卒强行按进水里。
魏丑夫闭眼浸泡在冰冷的水中。他不挣扎,心中只有一想起芈月,她当初一心解救自己的话语,还有最后绝情的揭发,所以引起的心痛。
魏丑夫,你就这样吧,淹死了就忘了她。他对自己说,
一段长时间的闷压,水中魏丑夫的表情异常平静,他感受着冷水侵入自己的耳孔、鼻孔,却纹丝不动,双手无力地浮了上来。
李管家将魏丑夫的头从水中拎出来,朝着他满是水的脸大喝:“你不是喜欢游吗?我让你游个够!”还没等魏丑夫呼吸完一口气,他又重新把魏丑夫按进水中。
哗啦,缸里的水被挤到外面,李管家又把魏丑夫的头拎出来,重复动作,不断地让水面拍击魏丑夫的面部。
仿佛那不是魏丑夫的头,而是一件被不断涤洗的衣服。
魏丑夫被水呛的剧烈咳嗽着,觉得肺部像是被无数的针头刺着,让他咳得声音似乎都变了。
“把他给我拎出来!”两个狱卒把魏丑夫架了出来。
魏丑夫被李管家一把摔到地上,浑身湿透的他咳的蜷缩成一团。
李管家看到狼狈的魏丑夫,他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骄纵。他轻笑着,对身旁的狱卒说道:“把他给我关进小黑屋,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开门!”
狱卒答应着,抓起魏丑夫的胳臂,就要把他拖走。浑身湿淋淋的魏丑夫猛然挣扎道:“你不如杀了我!你不如杀了我!”
李管家哈哈大笑:“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就是要这样一点一点折磨你魏丑夫!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我拖下去!”他停住笑声,一脸凶神恶煞,仿佛从地府来讨债的恶鬼。
魏丑夫一路被拖往小黑屋,还不停地朝李管家大叫:“你杀了我!你杀了我魏丑夫!你杀了我……”
“咣啷”一声巨响,门被锁死了。魏丑夫眼前一片黑暗,只隐约见到屋门的轮廓。
魏丑夫伸开双臂,就碰到了房间两侧的墙,他刚想站起来,腰还没伸直,就碰到了屋顶,在这窄小的空间里,他只能蹲着,像一条被囚禁的狗。
魏丑夫跪在地上,弯下腰喘息着,他想起芈月,猛锤了一下地面,觉得不解恨,又狠狠锤了三下。那只握着拳的手,就边流血边止不住地颤抖。
他大声吼叫:“芈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小黑屋外面,整个牢房都听得见魏丑夫的大吼。震得人心似乎都要碎了。
魏丑夫蜷缩在小黑屋里,几天都见不到阳光,只有一片黑暗,分不清白天黑夜。过度窄小的空间,让他站不起来,也躺不下去,每天过的浑浑噩噩。魏丑夫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所以很快,这里面就充满一股恶臭味儿。
他与外界唯一的接触,就是偶尔有狱卒来,从门上的狗洞给他端进去一碗饭菜,每当这时,魏丑夫便像一条饥饿的狗一样,吃的一干二净,然而他却从来没吃饱过。
这天晚上,牢房里只有一个狱卒在看守。他阴沉着脸,把饭菜端给魏丑夫,就开始抱怨:“妈的,那两个家伙又去逍遥了,剩我一个,还得给你送饭!”
魏丑夫隔着门,跪在地上贪婪地用手扒拉着碗里的饭,他专注于填满自己的肚子,丝毫不在意狱卒说什么。
“一个个给我老实呆着,”狱卒一手叉腰,一手握着皮鞭,对牢房里的犯人们指指点点,“老子去撒个尿,一会儿再回来陪你们。”说罢,他提了下腰带,大步走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