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自有丫鬟引映月入内,只见她穿着樱桃色琵琶衣,粉色珠光长裙,头上点翠银花,恰到好处的衬出她俊俏的脸,清秀之外倍增娇艳,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手提着红漆雕花欑盒。
“姐姐。”看见烟落,映月迎上前去,亲昵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撒娇道:“你不在府中,都没有人陪映月说说话了,好生无聊。”
一双桃花眼却偷偷地瞟了一眼风离御,颊上立即绯红一片,装作方才看见他一般,映月欠身羞怯道:“姐夫。”甜甜的音调如喂了蜜糖般教人心中酥软。
“姐夫……”风离御一脸兴味的挑眉,勾唇浅笑,重复道。
烟落一听,着实一惊,赶忙拽了拽映月,示意她不要胡乱说话,致歉道:“七皇子,舍妹无礼,不懂规矩,竟是这般乱叫。”说着,她凑至映月耳边,小声道:“映月,要唤七皇子或是七殿下,知道么?”
映月做恍然状,尴尬一笑,忙改称道:“七殿下万福。”
“无妨,无人之时,便这么叫着。”风离御心情不错,又道:“这一声‘姐夫’本皇子听着挺顺耳。”言罢便神清气爽的离开。
那抹藏蓝色,随风勾勒出绝美的弧线,渐渐消失在了园中尽头,映月出神的瞧着他俊朗的背影,半响回不过神来,只呆呆的站立着,美眸流转间已是含情脉脉。
烟落静静立于一旁,细细看着映月的神情,心中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如巨石投入湖中,再也瞧不见踪影,只剩得深深涟漪。映月的心思,她多少猜的到,上次在留华寺山脚之下,她便已察觉到映月的异样,只怕映月口中的那名衣着华贵,俊美非凡的男子便是七皇子无疑了。只是,七皇子深沉难测,映月又这般单纯……
“二小姐,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红菱突然从别间厢房冒了出来,瞧见映月,一脸疑惑的怪声道。她一向不喜楼映月,略略拉下了脸色又道:“二小姐,这么一大早跑到西城郊。感情你天没亮就起床啦,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呢。”以前在尚书府之时,每次她来,过后总没好事,经常的还会落了大夫人口实,说她们带坏了她的女儿,当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的好红菱,你怎么总是唬着个脸,没个笑容的。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映月陡然回神,忙将手中的篮子塞入红菱手中,一脸讨笑道:“瞧瞧,我多有心,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豆馅翡翠绿玉糕。”
“哼,二小姐这么好心,怕是又想让我家小姐替你做什么了罢。”红菱却并不领情,漫不经心道。二小姐比大小姐小一岁而已,由于嫡出,又是幼女,得尽了老爷的宠溺。虽然下人都道二小姐为人谦和,没有架子,可她就是不喜欢她。她素来直脾气,不喜便是不喜,从不掩饰,正如现在这般。
“这个……”楼映月仿佛被人说中心事一般,尴尬的站在了原地,提着篮子有些不知所谓,乌溜溜的大眼睛含着水气看向了烟落,楚楚可怜般,委屈道:“姐姐,映月……”欲言又止。
烟落忙替她们解了围,顺势接过篮子塞入红菱手中,盈然道:“瞧你,有口福不知享。今日我忽然有些胃寒,快些弄点红枣汤来暖暖罢。”
支走了红菱,烟落转而问道:“映月,今日找姐姐,有何事?”
“娘亲最近总忙着替我相亲,据说是十分中意什么右相家的易公子,可我……”映月脸色突然黯淡了下来,沮丧道。
“映月长大了,自是要出嫁的。这是好事啊。”隐隐知道她要说什么,烟落出声打断,强作盈盈笑道。
“可是,姐姐,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映月轻咬下唇,眼中有无限怆然。
“映月……”
“姐姐,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曾在街上遇见一名男子,我对他一见……倾心。他……”终究是难以启齿,映月踌躇着说不出口。
烟落哑然,想不到映月已是深陷至此,欲打消她的念头,忙道:“映月,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要紧的事,要不你先陪红菱说会话。”
急欲离开,她知道映月在等她问话,可是她不能去接过这话茬。脑中回想起上次在留华寺求签之时,那只被她隐藏起来掉落的签,“凤去秦楼,云敛巫山,银九遥遥,天人两相隔。”一只‘杀’签,如果映月跟了七皇子,应当便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犹记得那位长者曾说,一心痴付,最终却落得个性命堪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自己已是泥沼深陷,是以她要阻止映月赴她的后尘。
“姐姐!”映月突然高声道:“姐姐那般聪慧,自是明白妹妹的意思。”
烟落一怔,转首看她,凝眉问道:“右相易公子,门当户对,你嫁过去,应当是正室,不好么?”
映月一双美眸闪动,终于忍不住垂泪,倔强道:“正室也好,妾室也罢。若我不喜欢他,余生与他一起共度才是最最不值。姐姐清楚,有权有势之男子,皆是三妻四妾,横竖都是要与她人共事一夫,不若寻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终究是未出阁的少女,这番话已是说得满面通红,咬了咬牙,她坚定的说道:“古有娥皇与女英……”
“映月!”烟落生气的打断她,古有娥皇女英共事一夫,映月的意思她当然懂。秀眉紧皱,恼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要辜负了大娘的一片苦心!若是没事,你早些回府罢,莫要让爹爹再操心了!”
烟落语气之中的严厉使得映月一阵错愕,印象之中姐姐一直是温和的,什么事都顺着她,如今确是为何?柔软的风贴着她的发丝轻轻拂过,心境也跟着忽暖忽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