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一惊,像是被宝宝们发现偷情一般,连忙推开萧琛,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迅速去扶起两个小包子,萧琛随之也跟了过去,两人心照不宣告诉两个小包子,“爸爸妈咪在给小包子们创造弟弟妹妹!”
两个小包子异口同声,“那爸爸妈咪,你们继续创造吧!来,你们继续,我们现在闪人!”
“……”
一个小时后,穿着亲子装的一家人从公寓里走了出来,萧琛一只手抱着一个小公主,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夏冰同样是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小酥酥,背景是晴空万里,迎面吹来的风仿佛都带着香甜的气息,将行李和两个小包子放到车上,一家人朝机场出发。
记忆里那一天也是万里无云,阳光如同碎银洒下,田野里的池塘波光粼粼闪花人眼,身边的少女毫无防备地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那是临近毕业的时候,班上组织了最后一次活动,大家各自带着家眷一起去郊外野炊,于是他便带上了她。
可是那天,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大概是他吵醒了她,于是她生气了不理他,他就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哄着哄着就开始吃掉她,那个时候两人还停留着牵牵小手亲亲脸蛋的阶段,就算是亲嘴也是极少的,于是一个吻常常都会让两人激动很久。
他和她坐在车子的后排,前排有同窗发现了他们在kiss,于是吹起了口哨,她一惊,死活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像是,倒是害羞得紧,他大男孩脸皮厚,护着她,笑着反击回去,车子摇摇晃晃,她和他的心情皆是甜蜜得能酿糖,满车的欢声笑语,朋友恋人,那个时候,他的人生何其美满。
一转眼八年过去,他和她,连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因为前一夜没有睡觉,几乎上了私人飞机,萧琛便睡了过去,关于那个青春年少的梦,他做了很久,一直到了日本奈良,下了飞机,他觉得还是很困,也许是夏冰一直守护在身边,对他说,“安心睡吧,等你醒来,咱们就吃晚饭了。”于是他会睡得这么安心,恨不得一直睡下去,这样,她就能永远守着他。
而且,从她离开后,他的正常睡眠时间从来都是靠安眠药来维持,极少能像现在这样睡得这般熟。
期间,他似乎听见了宝宝们在院子里玩闹的声音,似乎还有人拿着毛巾替自己擦脸,然后轻声说,“快晚上八点了,宝宝们都喊饿了,你还不起床啊?”
他翻了个身,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幸福过,大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扯到了床上揽入怀中,眼睛都没睁开,嘴角却勾起淡淡的笑意,“嘘,别说话,再躺一会。”
这一刻,他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窗外传来了糖糖的声音,“妈咪,妈咪,樱花好美啊!”接着又传来了酥酥的声音,“小妹,你小声点,爸爸在睡觉!”
他想,这一定是梦吧?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是大雪纷飞的日子,当他下了飞机来到日本,迎来的便是母亲去世的消息……她不惜用自己的死也阻止他娶夏冰……他甚至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他有多么不孝啊……他跪在雪地里,发誓再也不会主动去找夏冰,再也不会,他恨她,恨透了她……那一夜的雪冰冷蚀骨,那一夜的伤心绝望几乎吞噬了他……在那一夜之前,那个女人转身离去,一如当年,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给他留下,她转身的瞬间,他萧条的一生,也是那个时候,他被自己的第二重人格控制,整整半年多……
那样黑色的日子,他不想再去尝试第二遍……
夏冰不知道萧琛到底怎么了,他揽得她很紧很紧,紧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可是两个宝宝还在外面跑着玩,夏冰不放心,亲了他两口,让他乖一点,没想到萧琛竟然真的乖乖松手了。
两个小包子今天很开心,吃完晚饭洗完澡硬缠着要和爸爸妈咪一起睡,夏冰没办法,只好将小糖糖塞萧琛怀里,两个小包子睡在中间,她则睡在床的另一边,这是一家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夏冰心情有些难言,她让自己不要多想,萧琛睡着的时候,她也想了很多,更重要的是,她见了一个人——宫本楚楚。
下午的时候,萧琛在睡觉,两个小包子在种满樱花树的院子里玩闹,她则坐在那里包饺子,今天晚上的晚餐便是饺子,可惜的是萧琛一直在睡觉不肯起床,于是那些饺子全都掉进了两个小包子的肚子中……
三年后再次见到宫本楚楚时,夏冰只觉得不可思议,当年如此风华绝代的一个女人,如今双眼已经看不见,半身残废坐在轮椅之上,那张原本有着倾国之姿的容颜,如今变得形容槁枯,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不是她忽然出现,夏冰几乎快要彻底忘记这个人了,老天终究是没有放过做尽坏事的人,如果说她和萧琛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算是功不可没,要不是她,八年前,她不可能离开,要不是她,三年前,她也不可能离开,她是想尽办法来毁掉自己,可是到头来,害人害己……夏冰不是圣母,就算她现在残疾了,什么都没了,她同样不会原谅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这个女人……
原本,她也没打算理会她的,可是她没想到,宫本楚楚来,竟然只为了说一句话,她说,“夏冰,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跟你说一句话,这么多年,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值得任何人原谅,但是有些话,还是要告诉你……我这辈子最错的一件事,不是爱上萧琛,而是伤害了你……说真的,我真的很佩服你,这八年来,在没有萧琛的岁月里,你一直都是勇敢往前走着,你变得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夺目……我是打心底佩服你,你让我懂得了一个道理——女人,从来都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男人活着仇恨而活,女人只有自尊,自爱,自重之后,才会更加值得男人去爱……可惜,这个道理我明白得太晚了……我祝福你们,真心的。”
是的,女人只有自尊,自爱,自重之后,才会更加值得男人去爱……
这些话,藏在宫本楚楚的心里三年了。
三年前,她从医院接到一张错误的通知书,她以为自己得了癌症活不久了,所以放手去祸害别人,谁料癌症原来只是场闹剧,她拿错诊断书而已,直到最后那一场意外的车祸,萧琛漠然的眼神,让她终于明白,她已经消磨掉了他对她的最后一点亲情。
还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过萧琛,那就是宫本阿姨其实并不是因为要阻止他和夏冰而死,做父母的对孩子的事再不满也只能包容,到了生命的尽头,宫本阿姨其实原谅了萧琛和夏冰。她在去世前曾见过萧雷,也许,她活着的最后一个愿望已经满足,所以觉得人生已经没什么遗憾所以才决定要离去吧……
死亡很多时候,真的是解脱,尤其是对于受着精神和身体双重折磨的病人。
第二天起床,夏冰奇怪自己为何会睡到萧琛的怀里,不,应该说是萧琛怎么跑到了她这一侧。
两个小包子对此表示非常不满,原本他们是睡在爸爸妈咪中间,可是一醒来却发现妈咪是屁股对着他们,睡在爸爸的怀里,他们觉得很不爽,像是被抛弃了一般,萧琛昨天睡得很饱,半夜时候差不多就醒来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情不自禁轻手轻脚下床跑到另一侧和她睡一块。
看见两个小包子一脸刚刚睡醒便气呼呼的模样,萧琛觉得可爱极了,朝他们勾了勾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爷三个说着悄悄话,两个小包子们最后再次心满意足睡在爸爸妈咪中间,萧琛被迫回到床的另一边,而夏冰也在心里偷笑,笑得前仰后翻。
夏冰再次睁开眼睛时,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之际,身子便陷入了一个怀抱,萧琛将她搂在怀里,下巴隔在她的肩膀上软语轻问,“还不想起床?”
窗外樱花大片大片飘落着,一天一地的粉红雪白,仿佛是下了一场大雪一般。夏冰抬起头看着萧琛的容颜,忽然就笑了。也许是一个人坚强太久了,这一刻,她放任自己软软依偎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感觉,很美好,仿佛她从未离去,他亦一直都在她身后。
原本,夏冰已经隐约猜到,萧琛第一站便带自己来日本奈良,应该是探望他母亲,只是她没想到,佳人已逝,直到看见萧琛跪在墓碑前的那一刻,夏冰的心隐隐疼了起来。
是的,心疼。
这个外表看起来冷静坚毅的男子,其实从来没有看起来那般无坚不摧。
他虽然什么都没跟她说,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宫本阿姨的去世必然有她一小部分原因。但是他一如既往,所有的事情都埋藏在心里,生怕多给她一丝负担。这样的萧琛,用他自己的方式,一点点侵蚀着夏冰的心。
一家四口人穿着日本的传统服装,上香跪拜,这是在宫本家族的家族墓园,所以一小片地区全都是墓碑,期间,天空下起了小雨,于是萧琛让夏冰带着两个宝宝先回车里,两个宝宝今天也出奇的安静,也许他们知道墓地下面躺着的是他们的奶奶吧,夏冰抱着一个牵着一个先上了车,灰色背景下,空旷的墓地里,只剩下一个男人独自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