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右手骨折,萧琛早都一拳砸在了萧昊的下颌上,他坐在沙发上,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场气势,只是脸上不再有优雅的笑意,黑眸更是深不见底,“我不想看见你,出去,别逼我收拾你。”
萧昊又是一阵叹息,淡淡道,“夏冰是今晚九点的飞机,现在,她就在车子里,即将要赶到飞机场。”
萧琛闻言,脸色变化速度之快,几乎让人无法招架,有震惊,有不可置信,有痛苦,有恨意,还有无尽的悲伤。
呵,她倒真是够狠心。
五年前,五年后,当真丝毫没有留恋地转身就走……
果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
而他,竟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她今晚飞机的人。
萧琛想,自己如果明天死了,也只有一个死法,一定是被夏冰气得,对,绝对是被她气死的,还有伤死的。
怒极攻心,萧琛几乎是跳起来吼出声,“让她滚,滚得越来越远,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没了她,我一样活得好好的,不,是活得更好!”
拿得起,放不下。
萧琛都觉得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死缠烂打纠缠旧情人,他也鄙视自己。
夏冰,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没有你,我一样活得很好!
而门外的夏冰,在听完这句话后,终于轻飘飘离开了医院,连等萧昊都没等,便拿好所有证件独自一人去了机场。
汹涌的人潮里,她无声流着眼泪,推着行李,幸好脸上带了口罩,可是口罩很快就湿透了。
黑色的夜空,像是巨大的野兽,直到飞机发出一阵嗡鸣,彻底飞上了夜空之际,夏冰彻底崩溃了,明明没吃多少东西,却是翻江倒海的反胃,她冲到了飞机上的洗手间,打开水龙龙,对着马桶一阵干呕。
眼泪鼻涕全都滚落出来,呕吐出来的东西也全都是一些苦水,强烈的窒息感让她觉得自己仿佛马上就要死掉一般。
那些一直被压抑的情绪,如今终于要彻底爆发。
她哭得很大声,坐在马桶上嚎啕大哭,间或干呕一阵子,脸蛋憋红,上面泪痕纵横,她知道,如果离开了萧琛,她这辈子都不会幸福了,也许,这世间真的没有谁离开谁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可是他们从此都不会再完整。
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曾轰轰烈烈投入过一段感情,在她二十二岁那年,再一次重新投入那个人的怀抱,可是每一次的结局都是这样黯然离去,年少的感情,有多少真的一直能顺利走到婚姻,并且幸福一辈子?
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一次又一次受伤害,可是不曾被离弃,不曾被伤害,怎懂得爱人?
偏偏在夏冰痛哭流涕之际,飞机上还传来了萧琛曾在全球巡演上唱的那首江南风歌谣。
夏冰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男子坐在钢琴旁深情而唱,没有任何华丽的动作,没有任何华丽的配伍,偌大的舞台上,只他一人自弹自唱,360°立体LED大屏幕上,播放的则是她和他一起在巴黎为这首歌拍摄的MV……
她坐在马桶上哭了近两个时辰,哭得声音沙哑,直到发光了所有的力气。
她知道,这只是痛苦的开始。就好像壁虎的逃生本能,遇到危险时,绝不会费力纠缠,马上断尾逃走。但真正折磨人的,是那尾巴重新长出来的过程。
可是夏冰不知道,当她离去的那一刻,萧琛更是疯掉一般奔跑在人流之中,可是他还是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飞机起飞,飞向黑得一塌糊涂的夜空中…………
不知是谁的手机在播放那首歌,那首他在全球巡演上唱给她的歌:
她坐在小小石桥上
哼着小曲儿脚丫轻晃
那斜烟淡雨沾着夕阳
搭上了柔弱的肩膀
他走在河岸翠柳旁
顿步 含笑凝望
那竹伞斜半边自顾盼
不知那落雨湿衣裳
桥下河水,悠悠的流淌
河上小船,随烟波轻荡
江南的烟雨 总是这般
遥遥无尽的绵长
最是一年好时光
数岁月 百世安详不曾变样
…………
时光如同流水,一眨眼三年过去。
早上六点起来的时候,夏冰就有预感,今天一定会发生很多倒霉的事情。
去儿童房里看见两个小包子还睡得很香,夏冰心满意足在他们的额头都亲了亲,然后掖好被子,这才去厨房洗米煮粥,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又眯了眯眼睛,昨天一直拍戏到深夜,累啊,刚眯一会,再醒来,已经临近八点,乖乖,粥被煮糊掉了。
果然,第一件倒霉事来了。
可是两个小包子已经起床了,夏冰三年前生下的是龙凤胎,哥哥小名叫酥酥,妹妹小名叫糖糖。
糖糖小朋友不知到遗传了谁,整天唠叨的很,老是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表示自己的不满,比如每天起床给啊梳妆打扮的时候,家里铁定都会上演一场鸡飞狗跳,“妈咪,我要穿那件红色裙子,哥哥说那件红裙更好看!”
“妈咪,你会不会扎头发,你弄痛我了,我们去剪掉头发好不好,你每天都笨手笨脚的,烦死了!”
“妈咪,你把饭煮糊掉了,我和哥哥吃什么啊!”
“妈咪,我可不可以不要去上幼儿园啊!”
“妈咪,你烦死了……”
夏冰心里默默想着,不是应该她说烦死她的么?她上辈子欠了她的是不是,一个早上耳朵里全是她的声音,最后夏冰把宝贝儿子酥酥叫了过来,“酥酥,想办法让你妹把嘴巴闭上,我快烦死了!”
酥酥小朋友绝对是萧琛的翻版,就连神韵都和萧琛十足的像,他刚从外面买早餐回来,进门便听见了家里鸡飞狗跳的声音,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这是每天早上都必须上演的一幕,当笨蛋妈咪遇见能说会道的妹妹,老是被吃得死死的。
酥酥将早餐在手里摇了摇,对妹妹抛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然后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结果,小糖糖真的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拉链的手势,接着闭嘴再不说话,小模样别提多开心了。
夏冰汗死了,自己嘴皮都磨破还说不过糖糖,可是酥酥一句话都没说就让糖糖闭嘴了。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一物降一物。
不,是酥酥小朋友气场很强大,小区里面大过他很多的小朋友,但凡见到他单手抄在口袋里,靠在滑梯前微笑看着自己妹妹玩滑梯,于是都不敢去抢滑梯了。
他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别的孩子畏惧。
尤其是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气场,一举一动,都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以至于每次看见酥酥,夏冰都会想起那个男人……
摇了摇头,甩开不该有的思绪,夏冰沉默的帮糖糖绑着小辫子,然后带她去梳洗,小家伙见哥哥一不在,又开始巴拉巴拉欺负起了她,夏冰忍不住抚额,死丫头怎么就这么罗嗦,还专门欺负她!没天理啊!幸好她还多生了个儿子来保护自己!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谁说的?儿子才是好不好?
一上午的时光,在打扫房间和两个宝贝吵闹中度过,不,吵闹的只有那一只,酥酥小朋友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此刻正在拆着玩具车研究发动机,这孩子很聪明,真的。
夏冰放下拖把,拎起摔倒在地上的女儿,头疼啊,“好拉,妈妈亲一亲,宝贝就不哭了好不好?”
糖糖越哭越大声,“爸爸呢?我要爸爸!妈咪,别人家的宝贝都有爸爸啊!”
爸爸那两个字让夏冰的心微微一沉,有些难受,“宝贝,乖,不哭了,爸爸在工作啊,要赚钱买漂亮衣服给糖糖……”
见妹妹一直哭个不停,酥酥宝贝无奈地放下手中的小汽车,走过来摸了摸糖糖的脑袋,“糖糖不哭了,很快爸爸就会回来!”
夏冰看了眼笃定的大儿子,默默神伤了片刻,刚想说爸爸这段时间也回不来时,糖糖已经不哭眨巴着眼泪,奶声奶气问道,“哥哥,爸爸真的会回来吗?很快有多快?”
“最迟一个月内。”
夏冰望天,能回来才见鬼了,到时候她上哪去给他们找个爸爸啊?
不过……小孩子其实对时间最没概念的,所以骗一骗其实还是能过去的,只是想想就有点心酸。
小糖糖也许知道这是个骗局,哭得更加大声可怜了,“哥哥骗人,妈咪每次也都这样说,可是爸爸一直都没回来过,糖糖好想像其他小朋友那样有爸爸送到幼儿园!”
夏冰被糖糖哭得有些心烦,可是她一向宝贝自己的两个宝宝,打还是下不了手,只能耐下心抱到沙发上认真哄着,小酥酥也坐到了沙发上,实在被哭烦了,他终于再次开口,平静道,“小糖糖,不许再哭,我好话不说第二遍。”
这话一出,小糖糖登时大气不敢出一声,硬是把掉出的眼泪又吸了回去,可怜兮兮往妈咪怀里窝了又窝,抱得紧紧的,小小的手则抓着夏冰的一根手指,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