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虽比不得王谢崔李等门阀世家,却也是积年大姓,传承几代,京师正三品太常寺卿便是陈家三子,陈淑的三叔。
所以,即便此时陈二少君的娘子焦氏危在旦夕,陈家仆从也是急而不乱,脚步匆忙。看见林珑等,还记得行礼。
陈淑引着林珑很快到了焦氏院子,陈家老夫人正端坐正堂守着,身侧两旁站了许多郎中,皆是愁眉苦色,连连摇头。
陈淑的母亲大夫人眼尖看到林珑等,忙捉了女儿到身旁,微蹙眉头:“家里这么乱,你怎么还跟着添乱,快送林小郎、林小娘出去,别吓到他们。”
在大夫人眼中,林珑等就是孩子。
“娘。”陈淑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阿珑能医,您忘了,去年您的胸闷就是阿珑治好的。”
女儿一向有主意,不像是说大话的,大夫人打量了林珑两眼,到底心疑。
林珑实在是太不像医师了。
这满屋子的郎中,年纪都在40以上,大夫人哪怕不懂医理,也知道行医要讲究资历和经验的,得实际行医救治才行。
犹豫半晌,大夫人终是摇了摇头,拉回陈淑:“不许胡闹。”
这时堂上的陈老夫人已经看见了林珑,她转了转头,身边的嬷嬷立刻知意,起身走到林珑身边,温声:“小郎和小娘子怎么过来了?快来老夫人身边。”
陈淑展露笑颜,大夫人则是沉了眉。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孩子家家的不知生死事,这么多郎中都束手无策,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娘子能做什么。
大夫人也是为林珑着想,原本毫无关系,如若插手此事,好了便罢;治不好,二郎难免心生怨怼。
活了几十年,大夫人对人心颇知一二。
有些时候,心里明明知道不干他人之事,但人心浅薄脆弱,总要找个理由怪罪。
“老夫人。”林烨云和林珑一块给陈老夫人请安。
陈老夫人拉了林珑的手,柔声询问:“珑儿是来找淑儿玩耍的。”
林珑浅笑,而后变幻表情,忧心忡忡,红了眼眶:“听说陈家嫂嫂病了,珑儿忧心,往日过来,嫂嫂最疼珑儿。”
“好孩子。”陈老夫人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林珑往日虽然不善言谈,神情冷然,但却很少出门。除了相熟的陈淑等,其他人根本不知她脾性,所以见她这般,陈老夫人根本不觉异常。
顿了顿,林珑又道:“珑儿粗通医术,曾在一本医书上见过二嫂嫂的病症,老夫人若是相信珑儿,就让珑儿试试。”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是猛然吹进堂中的一道清风,众人皆是神情一震,转过目光,惊讶地看向林珑。
陈老夫人握着林珑的手登时一僵,她以为只是小孩子心软关切,没想到人家是来救病的。饶是老夫人见过识广,也被林珑突然的话语惊住了。
见状,陈淑赶紧走过来,拉了老夫人的手,劝道:“祖母,让阿珑试一试,她医术真的很好。”
陈老夫人皱眉,似是沉思。
林珑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并不如何惊慌,只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观察了半晌,陈老夫人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实在是因为林珑的样子太笃定了,全不像是十岁孩童。
就在这时,内室突然传来婢女一声惊呼:“啊,不好了,娘子吐血了……”
“什么!”陈老夫人猛然站起身,疾步向内走去。
林珑自然地跟在身后,进了内室,隐隐闻见血腥气,林烨云紧张,下意识停住脚步。
“推我到床边。”林珑开口,
林烨云迟疑,床边的陈老夫人听见林珑的话,目光游移不定,半晌,终是狠心,“淑儿,推她过来。”
陈淑面露喜色,她是对林珑是十分有信心的。
林珑到了床边,见焦氏面如金纸,舌淡苔白,呼吸微弱,又嬷嬷脉搏,心中有了定论。
“取银针来。”
跟进来的一群郎中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忙道,“这里有。”
他们都是好奇跟进来的,看看年纪小小的孩童,到底是说大话,还是真有几分本事。
拿过银针,林珑在焦氏周身几个穴位刺下,并询问:“可熬了附子理中汤?”
“熬了熬了。”立在一旁的婢子连忙开口,这味汤药是齐郎中吩咐的,齐郎中是祁县最好的医师。
居然知道用附子理中汤,看来这小娘子还颇通医理。
只是,这汤药早就用过,根本不管用。
“好。”林珑点头,“我现在施针,需要半个时辰,你在附子理中汤中加入当归、川芎、白芍、茯苓熬煮,一会端过来。”
说完,她转向陈老夫人,“老夫人,晚辈施针,须集中心神,请您屏退左右。”
见陈老夫人游移,林珑又道:“阿淑留下帮我。”
“好。”陈老夫人点头。
众人出去后,几个郎中都在交头接耳,讨论林珑的方子,只有齐郎中皱眉沉思不语。这里面数他医术最高,大家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刚要询问。
齐郎中就仿佛突然想通一般,抚掌大笑:“妙啊,妙啊!”
“怎么?”其他人心焦。
齐郎中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慢声解释:“当归等物皆是温补之物,加入到附子理中汤熬煮,大温脾阳,使胎气安和而收敛。”
陈二夫人不懂医理,只听到一句:胎气安和。遂急问:“这么说,是能救了。”
太好了,焦氏肚子里的可是她亲孙子。
齐郎中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为何,众人发懵。
齐郎中目光望向内室,叹气解释:“这要看小娘子施针结果如何。少夫人病体沉重,便是老朽也无法施针救治,以少夫人的状况,根本无法服药。”
话音一落,陈二夫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连齐郎中都没办法,难道一个十岁的小丫头会更厉害?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在堂中的众人都提心吊胆,眼巴巴盯着内室木门。
屋内静悄悄,外头却传来脚步声,众人抬头,原来是大郎君陈常和二少君陈继成。
一进门,陈继成就扑到门口,眼眶猩红,嘴唇颤抖不已:“怎……怎么了?”
为什么大家都等在门口?一个不好的猜测涌入心头。
一时之间,一股恨意涌上心头,陈继成恨自己心软没有当场打死掐指神算。
陈二夫人赶紧把情绪即将崩溃的陈继成拉过来,安抚:“放心,里头正在施针。”
“有救了?”陈继成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陈二夫人可不敢说大话,只能沉默。
陈常见状走到陈老夫人面前,询问:“母亲,情况如何?”
见夫君过来,大夫人赶紧把座位让出来,轻声解释:“林家那位小娘子和淑儿在里头,正在施针。”
林家小娘子?陈常皱眉,而后恍然大悟,道了一声:“糊涂,糊涂啊,那林小娘子才多大年纪,她是孩子,你也是孩子么,居然跟着一起胡闹。”
听儿子这么一说,陈老夫人也犹豫了,扭过头,向儿子求主意:“那怎么办?”
“开门。”陈常皱眉,“让郎中进去。”
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陈淑踉跄着脚步,双目含泪,是惊喜的泪水:“醒了,嫂子醒了!”
呼啦啦,一大波人都动了起来,陈继成首当其冲,屋子里面躺着的可是他媳妇。
内室,焦氏躺在床上,面色依旧苍白,但却睁开了双眼,看见夫君进来,还扯了个笑。陈继成跪在床边,泪流满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
林珑收好银针,道:“药熬好了么,喂嫂嫂喝下,一日两剂,连服十日,元阳既振,满痛全消,胎气遂稳。”
原本命在旦夕的儿媳妇不过半个时辰就清醒过来,陈二夫人拿林珑的话当圣旨,连忙吩咐下去,然后抓住她的手感激不已。
二夫人身后的大夫人更是目光莫名,她心里记着齐郎中的话。
英雄出少年,这位林小娘子真是了不得。
“阿珑。”陈淑跑过来抓住她的手,边哭边笑,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了,“谢谢你,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厉害。”
焦氏已经喝了药,闭目休息,齐郎中诊过脉后,笑着点头:“少夫人脉搏平稳,滑脉有力,想必过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了。”
听了齐郎中下定论,众人才真正是松了口气。
陈老夫人拉过林珑的手,满脸慈祥,“好孩子,谢谢,这次多亏有你。”
“晚辈略尽绵薄之力。”
焦氏要休息,众人都出了内室,正堂的陈常早听见里头的声音,他也没想到,林珑年纪小小医术竟然这般高明。
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紧接着想起林明府经常托他搜寻医书,说自己小女闷着无趣,最喜欢读书。
陈常想到林珑的腿长叹一声,这孩子不良于行,不看书又能做些什么。
如此,林珑会医术便能解释得通了,不过这般高明,也说明她天资聪颖。
林珑救了焦氏,保住胎儿,陈家上下对她感激不尽,送了好几次谢礼,也因此,两家关系越发亲密。
而林珑医术高明,救治焦氏之事,在她有心推动之下短时间传遍祁县。
祁县几乎人尽皆知,林明府家的小娘子医术了得,堪称扁鹊在世。
“她还会医术?”凌绥听着下人禀报,捏了捏手里的鞭子,冷笑,“会的蛮多,不过,不知她这医术高明到何种程度,能不能医她自己的小命!”说着,眼中划过一抹阴鸷。
周身暴戾杀气骇得仆从哆嗦起来,忙低下脑袋。
另一边,京师长公主府的米拂倒是过得自在悠闲。
“我今天要和公主娘亲进宫啦,啦啦啦~~~”天刚蒙蒙亮,兴奋的米拂就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系统上发出一条状态。
早起的鸟儿有很多,没一会就蹦出好几条留言。
读者祁寒第一时间留言:“啊啊啊,你要去见高祖萧则了么,一定要记得拍照片啊拍照片,我要看看他是不是像史书里说得那样俊美。”
米拂想起昨天看的关于萧则的记载:美姿仪,貌比潘安。
哇,跟潘安一样美啊,好想见,好激动!
“好的。”她在祁寒下头回复。
惠妃党反应也很快,紧接着留言:“记得观察一下萧则和顾惠妃相处啊,好奇死了,萧则到底爱谁?”
“当然是顾后。”
“哼。”惠妃党不服。
两方又吵了起来。
米拂打了个哈欠,无聊地关了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