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人住的地方确实是个小村落,村子最多也就十几户人家,而他们住的地方四面环山,村子也可以说是与世隔绝,肖凝心中咯噔了一下,看着这种鬼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被西门飘雪他们找到。
带他们来的砍柴人,将他们带到了自己家,村里人最大的好处便是地方大,宽敞。
虽是农家,但房子其实不错,石基木梁,虽然是土墙,但夯得极坚实,连裂口都没看见。
三间正屋一个厨房一个柴房,有雕花的木窗,还有一个院子,虽然已有些破旧,但仍比该村大部分人家的房子都好。
宁默出很大方,给了他一片金叶子,让他去挖些药草,又让他的妻子找了些旧衣服给肖凝。
这个砍柴人还真没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人,接了金叶子,便乐呵呵的去打理了。
有金子拿,谁都高兴。
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抱着衣服的黑胖村妇,她一进门,见到宁默时愣了一下,随后又看到躺在床上的肖凝,问道:“这位小娘子要衣服?”
宁默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有笑容,客气道:“我们今日经历了太多,劳烦大嫂去烧些热水,帮我妻子擦擦身子。”
黑胖村妇一听,笑了笑,道:“想不到小兄弟还是个疼人的,等着,我这就去。”
看着这朴实的人,宁默想起身道谢,但是胸口的伤实在疼得很,于是点了点头,也算是应了。
等村妇出去,肖凝看了一眼宁默,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的穴道解了,总不能让我一直瘫痪吧。”
肖凝不是没尝试自己冲开穴道,但是他这穴点的十分奇特,她根本冲不开。
面色苍白的宁默垂眸看了她一眼,一双眼睛漆黑漆黑的:“解了你的穴,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怕你半夜起来将我杀了,再者说了,我们现在是夫妻,你本来就是瘫痪在床的妻子,能走能跳不就穿帮了吗?”
肖凝咬咬牙,怒道:“那我的衣食住行怎么办?我上厕所洗澡怎么办?”
看着肖凝如此不温柔,宁默揉了揉额头,叹道:“我正在想,实在不行你就不用洗澡上厕所了。”
若是肖凝现在能动,一定给他一个大耳光,心里不免诅咒他早点去死。
就那样狠狠瞪着宁默,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说什么与肖家有世仇,要找肖展清报仇,最后还是因为自己的身分,而动了其它心思。
宁默看着她气的通红的小脸,还有凌乱的长发,笑了起来,道:“肖凝,你现在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只是有点难看。”可能他笑得幅度有点大,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只听他“嘶”了一声,皱了皱眉。
肖凝翻了个白眼吐出两个字:“活该。”
她现在对宁默的印像是越来越差劲了。
要是肖凝能动,他们两人一定打得天翻地覆了,想必这房子都得拆了。
他们二人一直都是相看两厌的。
宁默看了她一眼,不再理她,闭目调息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黑胖的村妇回来,宁默借口出去一下,拜托村妇给肖凝洗身子,村妇也没多想,加上之前宁默给的金叶子,便应了下来。
肖凝泡在木桶里,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村妇的力道很大,但肖凝皮肤细腻白皙,稍稍用力便泛红了,肖凝只能忍着。
不过这村妇也知道肖凝是娇生惯养的,于是放轻了动作,和肖凝聊了起来。
这黑胖村妇倒是很热情,只是肖凝其实是想自己一个休息一下的,但是转念一想,跟村妇打好关系也好,到时候还能委托她出去跟西门飘雪他们报信。
所以想了想,肖凝问道:“大嫂,白虎关距离这里远不远?”
她也不绕圈子,和一个村妇也没有必要耍心计。
想来,宁默也不会在外面偷听的。
村妇听到肖凝问起白虎关,皱了皱眉,道:“小娘子怎么问起白虎关了,那地方全是戈壁滩,又穷又苦的,离咱们这可远了,有百八十里远呢。”
听到村妇的话,肖凝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和宁默被河水冲了这么远。
肖凝此时也没什么兴致问了,含糊的应了一声,便闭嘴了。
既然没有什么希望,也不必浪费心机了。
宁默显然是知道这一切的,所以,才端的那么沉稳。
村妇不明白肖凝这忽悲忽喜的是怎么了,只当她瘫痪的久了,性格也有点扭曲,不但不生气,反倒有点心疼她,于是手下洗的更细心了。
等村妇给肖凝收拾妥帖,宁默才适时的回来。
肖凝穿着村妇肥大的旧衣服,靠在床上,整个人更显瘦削,小脸苍白,一双眼睛看着宁默,道:“你不会就在外边一直等着吧?”
这时间掐的正正好,让她不还疑都难。
深深看了肖凝一眼,宁默没说话,床上取下一床被子铺到地上,然后合身躺了上去。
肖凝怔了怔,没想到宁默除了有点阴险卑鄙之外,倒是这方面还像个君子。
看来,上一次他真的只是想看看自己手臂上的标志。
若不是西门飘雪那样说,她还不知道呢。
而此时看宁默那样子,也知道他不会半夜爬上来,肖凝这才安心的躺了下去。
可是躺了半天,或许是浑身都不能动的烦躁,还有担心西门飘雪他们,她竟然有些睡不着,片刻,她试着开口:“宁默,你睡着了没?”
外边的月色皎洁,宁默躺在地上“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肖凝撇撇嘴,道:“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我也睡不着,跟我聊聊。”
她说话的语气是理所应当的,躺在地上的宁默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睁开眼,问道:“肖凝,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最好别跟我谈条件。”
有几分清高,更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气势。
肖凝不理他,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你跟东方翌是不是联手了,他放你来白虎关,你答应了他什么?现在京城里是不是有你们梦月山庄的人在替他办事,我奶娘是不是他叫梦月山庄的人抓去的?”
她睡不着,也是牵挂奶娘。
她现在无法脱身,根本不能回去救奶娘。
宁默猛地睁开眼,侧头直直看着肖凝,眸底暗了暗,却淡淡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
“我只想再确认一下,我也想知道,你们抓我奶娘,是为了什么?威胁我?”肖凝偏过头,与他对视,看的认真。
宁默目光一闪,咳嗽了起来,一手按着心口。
见如此,肖凝只当他装的,冷笑着讥讽:“你倒是柔弱的挺是时候。”
屋内一阵沉默,只能听到宁默压抑的咳嗽声,半响,他声音沙哑道:“你奶娘不会有什么事,肖凝,其实我并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讨厌肖家的人,我会杀了肖家人,但是我不会杀你,你于我而言还有很大的用处!”
良久,轻笑声又起,肖凝看着他,一双眼睛眨了眨,月光很柔和,没有烛光,依然可以看清彼此的脸,道:“我对你的用处是什么?牵制肖家?还是你也相信天命凤女一说?”
按着伤口久久未动,宁默没有直接回答她,只道:“我希望你跟我合作,我可以告诉你一切。”
肖凝眼睛打了个转,笑了笑:“跟你合作也好,你先把我的穴道给解了。”
似乎早就想到肖凝要说什么,宁默深吸了口气,坐起身子,一只手扶着床沿,一只手捂着自己胸口,道:“别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睡吧。”
肖凝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冷笑道:“咱们俩还有什么合作的必要,互相不信任,这样的合作伙伴可是最靠不住的,这些事稍后再说,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件事,我爹……我爹他和你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
本来还面色平静的宁默脸色一沉,眼中凝结出冰霜风暴,似乎下一刻就要杀人灭口:“你的废话太多。”
肖凝也不生气,笑道:“你这么生气?其实我特别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爹的私生子,是我流落在外的哥哥。”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宁默,他猛地伸手卡住肖凝的脖子,怒道:“本庄主才不是你们肖家的人,你在胡说,我就杀了你……”
此时的宁默更像一只受了伤的困兽。
宁默即使受伤,这手上的力道也极大,肖凝被掐的脸色通红,只觉得肺都要炸了,冷笑讥讽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半晌,宁默的手微微颤抖,动作太大,胸口的伤再次崩裂,渗出血来,片刻,他松开手,看着肖凝,道:“我不是肖家的孩子,你也不会是我的妹妹。”
得了空气,肖凝咳得撕心裂肺,嗓子疼得像被撕成了碎片,吸一口气就跟拉风箱似的,费力又难受。
她真想刚才被他掐死算了,过了好久,她才能顺畅的呼吸,仅是呼吸。
她狠狠的瞪着宁默,咬牙道:“今日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他日我要你千百倍奉还。”
宁默依旧看着她,片刻,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躺回到地上,他的伤口只是大概处理了一下,也不敢有大动作,必须先休养。
肖凝看着他的样子,气的简直要杀人。